韓靈兒說罷,輕輕一笑,韓歡兒知道姐姐開玩笑,此刻她的臉更紅了,紅得像熟透的柿子。
楊健新微微一笑,道:“這位韓姑娘清純動人,楚楚可憐,也是世間少有,今日能見到兩位姑娘,真是在下的福分啊。好了,我爹爹此刻便在屋中,我便領你們進去,見一見他老人家,這幾年來,山上已好久無人到來了,今日爹爹見到你們,定然高興之極,他老人家最愛交友了。”
說著,便引四人進屋。四人跟著他緩步進屋,只見這庭院設有兩扇門,門上雖無銅釘,但兩個大環呈現在他們眼前,這環比平常大戶人家的門環足足大了一倍,四人見到這兩個門環,便覺此院不同凡響,雖不及那些官宦人家的大,但在江湖上,這已是極少數的大家。
楊健新輕輕推開門,四人跟隨而入,只見這庭院四四方方,左右各有兩間房,而正對面,便是大廳,這屋頂均是飛檐綠瓦,有股森森古意,仿佛回到了幾百年前。這庭院正中種著幾棵梅花樹,也正開著淡淡的粉紅色的花朵,讓人聞到這撲鼻而來的香氣,不覺神清氣爽。
楊健新喊道:“爹爹,娘,孩兒給你們帶來了幾個朋友,你們出來見一見吧……”
只聽得左邊一間屋中傳出聲音:“健新,這么些年了,還從未有人來到這山上,你該不會是哄爹爹高興吧?”
聲音是男聲,非常洪亮,就像波濤之中的浪花。楊健新道:“爹爹,孩兒不騙你,今日還真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而且一來還來了四個,爹爹和娘出來見見吧。”
只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健新啊,你爹爹最喜歡交友,但他自己卻不下山,你說哪有好朋友自己送上門來的?今日來了四個,你爹爹定然歡喜極了。遠客來到,請先到大廳就坐,我們夫婦二人隨后就到。健新,快領四位朋友到大廳去,我和你爹爹隨后就到。”
楊健新便領著四人直往大廳走去。四人進入大廳,只見大廳之內四張明晃晃的桌子擺在正中,每張桌子配有八張椅子,各都擦得瓦亮,顯然這四張桌子是早已準備,為了迎客之用,而且從這光亮判斷,料知這些陳設定然有人定期打掃,不然絕不會有如此光芒。
這正中墻上掛著一幅八仙過海圖,八仙栩栩如生,猶如要從畫中一躍而出,這般畫功,也是極為深厚,想必畫此圖之人定然是位書畫名家,能將八位神仙畫得有如活物,而且形態各異,直如天上的八仙下凡一般,讓人看了,暗生欽佩之意。
楊健新引著四人在右首位前邊那張桌子坐下,道:“四位在這里稍歇片刻,我爹娘隨后就到。”
四人在這張八仙桌上坐下,眼顧四周,瞧著這大廳中的物事。楊健新將茶杯一一放在四人面前,從一個瓶中倒出茶葉,將早已備好的熱水沏茶,這滾燙的水沖散茶葉,只覺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讓人心神俱奮。
楊健新道:“這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是爹爹從西湖采購而來,這些年來,爹爹一直舍不得泡,總要等客人來了,才能沏上這香噴噴的熱茶。可這些年來山上了無人跡,這些茶葉便派不上用場了。今日幸得四位來臨,這些龍井可說是遇到了貴客啊。”
正說完,大廳外楊氏夫婦并肩而來,臉上笑容滿面。這男的四十多歲樣子,方正臉,眉毛濃厚,鼻梁高聳,眼睛炯炯有神,留著短髭,一頭黑發烏黑發亮,穿著青布長袍。
這女的比這男子矮了半個頭,卻是極美的瓜子臉,淡淡的柳眉覆在她小巧的眼眸之上,讓人感到她年輕之時必然也是位美人,她的皮膚甚為潔白,似乎保養的很好,在這山頂,難道人的皮膚也能反老回新?
她的嘴巴雖不如韓氏姐妹這般紅潤,也是唇如粉紅梅花,她穿一身白色棉襖,從頭至腳。
他二人來到這大廳之中,男的微笑道:“四位佳友光臨寒舍,真讓楊某受寵若驚,這幾年來山中無人到得山頂,這滿山的梅花卻無人欣賞,實為憾事。
今日四位一同到來,真是老天的冥冥安排。我在這里一住幾十年,今日可算見到了你們,來,喝茶!”
楊氏夫婦坐到位子之中,楊夫人道:“我們這兒沒酒沒肉的,讓各位見笑了,這龍井茶乃西湖名茶,四位光臨寒舍,我們夫婦二人也沒能好好招待,怠慢客人了。”
她說話時一臉和氣,就像是對著自己相熟的親人一樣,韓三仙四人均感一陣舒心。這山頂之上能吃到這龍井茶,已是讓人飽了口服,山頂之上要想吃到魚肉,也是難事,他們四人盡皆豪爽之人,哪顧得這些小禮?
韓三仙道:“夫人說的見外了,我們來到此處,定是老天的安排,剛才楊居士已經說了,既然我們有緣在此相聚,那還管什么酒菜之類的身外之物。我們能夠交上個朋友,那便再好不過了。”
那男子道:“這位前輩真是性情中人,剛才一席話,真讓楊某佩服,楊某在此處遇見前輩,真是三生有幸啊。”
韓三仙喝了口茶,道:“聽小兄弟說,楊居士是當年楊老英雄之后,我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楊家將的后人,實在是一件快事,想當年楊老英雄征戰多年,為國家為天下的百姓,也為我們武林做下了讓人欽服的大事,他的楊家槍法所向披靡,我是很想見到的,剛才見小兄弟施展這套槍法,真令我如沐春風啊。”
那男子道:“健新能得到前輩的夸獎,真是難得啊。我雖然繼承了先人的槍法,卻未繼承先人的遺風,實在是件憾事!”
關云飛道:“楊前輩何出此言?”那男子道:“這位公子儀表堂堂,一臉端重,楊某便知你是胸懷俠義之心。我雖學得了先人的槍法,卻未將槍法用到點子之上,害得當年我楊家的絕世槍法埋沒于江湖。
當年先祖用此套槍法馳騁于沙場,令遼人聞風喪膽,保得了大宋朝的安寧,令楊家的名聲傳播于海內海外,可如今,我算什么?滿清韃子侵我大明江山,我身為楊家之后,卻在此地安享太平,不去抗擊清兵,讓大明江山任由外敵踐踏,你們說,我這是不是沒有繼承先祖遺風?”
韓三仙心道:“他時常教導他兒子練武只不過強身健體,什么功名利祿毫不在呼。此刻他言語之中卻顯然是未能超脫,他雖有超脫之心,卻也未能全然將自身超脫于這些塵事,看來要想真正地超脫于外物,確實是件難事啊。”
韓三仙道:“楊居士雖隱居山林,卻有股報國之心,我卻比不上了啊……居士也不用自責,這天下還有一些人正在做著報國之舉,袁崇煥袁大人正在山海關奮力抗清,相信滿清韃子也強不過袁大人的數十萬精兵。
居士在此欣賞著滿山的梅花,和夫人,小兄弟一起安安靜靜地生活,也是一件快事,何必顧及這些身外之事呢?”
那男子嘆口氣道:“話雖如此,若想真正超脫,過著安生的日子,也很難啊,人畢竟是貪婪的,那些為了權力,為了名譽,為了能夠一統天下的人,整天打打殺殺,受傷害的還是我們這些老百姓啊。在國家大事如此,在江湖上的爭斗也盡都如此,要想天下之人都過上好日子,真是難上加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