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安靜。
整個大鄭宮內(nèi)內(nèi)。
所有人都變得無比的安靜。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甚至在聽到嬴城的言語之后。
更清楚了一點。
嬴城在點燃一把火,卻不知道該如何熄滅這把火。
限制皇權(quán)。
好家伙。
且不說始皇陛下發(fā)怒不發(fā)怒。
這是要制定‘四字方針’,然后后面的內(nèi)容全憑大家臆想是吧。
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說話,生怕跟嬴城扯上關(guān)系。
而面對嬴城沒有任何顧忌的言論。
始皇帝沉思了良久,道:“諸位愛卿誰來說說,這安定萬世的四策,如何?”
安靜。
還是安靜。
即便是李斯和馮去疾,也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大有一副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的想法。
“李斯,說說看!”
見沒有人發(fā)表意見,始皇帝直接點名道。
李斯心里慌了慌,抬頭道:“陛下,大律令這四策萬世之策,恕臣愚笨,目光不及萬世,無法做出任何的意見。”
根本不敢說話,哪怕是他有疑惑,也不想說話。
嬴城膽子大,可以無所顧忌,可他卻不敢。
“馮去疾?”
始皇帝見此,又詢問向了馮去疾。
馮去疾搖頭道:“恕老臣愚笨,不知其解!”
“那這么說,馮愛卿也贊同限制皇權(quán)了?”始皇帝又疑惑的問道。
馮去疾心里一慌,震聲道:“限制皇權(quán),無稽之談,自古以來,皇權(quán)至上,無有更改,君臣綱常,不可更改。”
“若是這天下無主,豈不又是昔日諸侯亂戰(zhàn)之局面。”
說罷。
馮去疾不忘稱贊道:“陛下乃千古圣君,為天下之主,臣等自當以陛下馬首是瞻。”
聽完馮去疾的回話。
始皇帝還是沒有反應(yīng),又看向了王賁,問道:“王賁,說說看?”
王賁抬頭,搖頭道:“末將愚鈍,不擅長政事,若攻城略地,末將自當謀定而動。”
兵解制他倒是贊同。
可問題是一次性四個究極問題,他,不敢回答。
左右詢問。
見一個個都避而不答。
始皇帝眉頭一皺,將嬴城長篇大論足有萬字的萬世四策傳了下去,并道:“都看看!”
“今日議事,屏蔽四周,言論自由,諸位皆為朕之肱骨,但說無妨。”
說罷。
始皇帝頓了頓,繼續(xù)道:“朕先來說說吧!”
“第一個,廢都,設(shè)陪佑都制!”
“對此,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此制度的確要優(yōu)于定都制,其一,之所以要窮四極之地,根本還是朝廷鞭長莫及,無法對遙遠的疆域進行有效之約束。”
“其二,經(jīng)過數(shù)百年的沉積,關(guān)中之地其實已經(jīng)形成了勛貴遍地,過度擁擠的局面,甚至于,就連土地也是,四目所極之地,皆有所歸屬。
但是,只要略走天下,不難發(fā)現(xiàn),其實人口勝多之場面僅關(guān)中一地,除了關(guān)中,還有很多很多之土地處于荒廢之狀態(tài)。
甚至有大片田地,甚至還無人開墾,究其原因,是因為經(jīng)濟和人口中心位于咸陽,自以咸陽為中心,形成由密至疏之場景。”
“其三,諸如江東亂局,雖然目前已經(jīng)平定,但保不準項氏一族去而復(fù)返繼續(xù)禍亂江東,蒙武之能力,甚至朝廷派遣治世能才前往,也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深耕,才能徹底令江東安定下來。
但倘若將朝堂軍政中心遷至江東之地,不出三年,江東便是下一個關(guān)中。”
“其四,地方官員權(quán)力過盛而胡作非為,甚至不乏陽奉陰違的情況,朝廷為了真實的了解這些,派遣大量的直屬中央的官員巡查四方,而如若朝堂隨行,走一地自可安定一地。身處關(guān)中對江東的治理鞭長莫及,但身處江東對關(guān)中的治理卻可得心應(yīng)手。”
“其五,其實朕自一統(tǒng)天下來,巡視天下的時間要遠遠超過在咸陽的時間,算上這次五次巡視,朕建立了北方防線,安定了燕趙之地,籌建了濟北糧倉,組建了千余戰(zhàn)船巡視江河湖海,接手數(shù)十座銅礦,發(fā)現(xiàn)七座大型鹽池,斬殺千余貪贓枉法的官員,同時對禍亂地方的勛貴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改,并遷徙了六國貴族前來關(guān)中,這是為何呢?
朕在巡視中也有所感,派遣巡路使,巡域使等官員,朝廷并不會將軍政大權(quán)全部交給這些官員,而這些官員僅僅攜帶三五人,雖有巡視之權(quán)力,卻也受各方掣肘,無法徹查巡視,一去三五年,成效卻不大,究其原因,是因為其所攜帶巡視人員太少,所巡視事物非常之多。”
“但是,朕所行,兵馬齊全,更有內(nèi)侍,各級朝堂官員,羅網(wǎng)等情報調(diào)查,所行之處,不用地方官員提供調(diào)查,朕自可調(diào)查,對各方了如指掌。”
“朕所行,不僅僅是朕一人,而是一張橫向的巨型漁網(wǎng),忠奸朕自可辨認。”
安靜。
這下不止眾多重臣安靜了下來。
即便是嬴城也安靜了下來。
都沒有想到。
始皇帝竟然贊同陪佑都制。
“但是!”卻是此時,始皇帝搖了搖頭:“勞師動眾!”
“朕所出行,每行一次耗費五十萬鐘糧草,而這還是朕精簡出行之因,若是讓整個朝廷一統(tǒng)隨行,其中所耗費之重,很難維持。”
“再者,朕雖巡視,但朝堂之上依舊留有總領(lǐng)政事官員,來處理天下大事,雖有請示,但隨著朕距離咸陽越遠,此政務(wù)處理也變得亢長,極為不便。
可倘若陪佑都制,在遷徙之中,天下政務(wù)如何處理,這少則一月,多則三月半年。”
“同時,即便是陪佑遷都,要帶走什么,全帶走,恐怕數(shù)十萬之人窮極一年也未必能搬走咸陽典庫,尤其是國庫府,糧庫,不可能搬走。”
看的出來。
始皇帝在非常認真的在思考。
而下方的李斯眾人見此,也是迅速的傳閱嬴城修長的萬世四策。
而始皇帝,則是繼續(xù)道:
“至于兵解制,朕認為是有利于我秦國的,無論在任何時候,強大的軍事力量是保證一個國家穩(wěn)定的根本。”
“兵解制之下,我秦國可以不必再強行征兵而隨時統(tǒng)御百萬大軍,且這極大的減輕了朝廷的開支。”
“但是。”
“這其中有一個嚴重的問題,這極大的延緩了軍事反應(yīng)力,以往軍事,若有亂可直接出兵平滅。”
“但是兵解制之下,需要先聚攏兵力再平亂,少則數(shù)十日,多則一月才能聚集兵馬。”
“若真有大亂,此時間跨度太長了。”
“再者,軍事力量并非個人勇武可比,是需要長時間的磨合,需要不斷訓(xùn)練將士的默契配合,更需要將士嚴格執(zhí)行軍令不得違抗。”
“一旦兵解后,這會令將士彼此不再熟悉,令將士產(chǎn)生松懈之心,此后果更為嚴重。”
頓了頓。
始皇帝繼續(xù)道:“分氏族,立人祖鼎。”
“分氏族存在著諸多的問題,倒是立人祖鼎不錯。”
“分氏族的確可以削弱勛貴氏族,減弱各個氏族的力量,包括宗室的力量,但是,宗祠不輕分,那是一個氏族的象征,若頻繁的分氏族,也就意味著需要頻繁的分宗祠。”
“而更重要的是,氏族最大的核心便是共有財富,其中包括田礦作坊錢等各種由氏族掌握應(yīng)得的財富,一旦分離,如何分便是最大的問題,若分不均,氏族之內(nèi)離心離德,彼此相爭不斷,甚至仇恨至血斗,更不利于秦國。”
“氏族太過龐大朝廷可以打壓,但是造成氏族爭斗不斷,卻不是朝廷出面可以調(diào)解的。”
“而就目前而言,朝廷現(xiàn)在很亂了,少一些禍事推行律法,更有利于安定!”
說著,始皇帝瞅了默不作聲的嬴城一眼,道:“至于說限制皇權(quán),天下初定,皇權(quán)不可有任何的動搖,一旦動搖,后果會比你想象的要嚴重。”
“與其在限制皇權(quán)上做文章,不如想想,如何培養(yǎng)一位明德明理統(tǒng)御天下可治國安民的圣明君王,在嫡長子繼承制的基礎(chǔ)上,讓這位嫡長子知進退,懂任用,明忠奸,理國事,安天下,在這方面,哪怕是傾國之力培養(yǎng),也不為過。”
這算是提筆點睛了。
知道他不表明態(tài)度,面對這種事情,下方這些人,不敢輕易的表達自己的觀點。
當即,始皇帝也是點了點頭,道:“諸位愛卿各抒己見即可,既然議治國之策,朕自當吸納百家之言,不予追究言論。”
“同時,朕從未屏蔽視聽,有什么便說什么。”
可以說,這已經(jīng)說的非常明白的明示了。
要讓眾多重臣就嬴城所提出的四策不要保留的議論。
不管是贊同還是反對,有理有據(jù)。
有爭議是好事。
“陛下,老臣有議。”見此,李斯也沒有了顧忌。
在這里。
他也沒辦法指使馬前卒來先探探路,只能自己上的道:“如陛下所說,都城為一個國家之象征,不可廢除。”
“但同樣如大律令所言,朝廷集權(quán)之下,天下資源全部傾斜向都城而來,距離都城越遠,便越窮苦,窮則善變當為真理!”
“因此,老臣認為,廢都不可取,但陪都也可行,佑都也沒什么不好,不如折中處理,朝廷定期抽調(diào)三公九卿府內(nèi)的能臣前往陪佑都施政,主持地方政務(wù),如同十三司聯(lián)合巡查組,三公九卿聯(lián)合巡查組,可直接指揮地方一切軍政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