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
如雷的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濺起大片大片的煙塵,好象一條怒龍,朝南撲去。
耶律昭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打量著行進的遼軍,不由得大是得意:“有如此精銳,豈怕南人?哼,南人真是不想活了,竟然到大遼境內來擄掠!我決不會放過你們。”
這想法有些狂妄,卻是有狂妄的本錢,涿州遼軍是精銳,個個身材壯碩,一瞧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陣勢謹嚴,人如龍,馬如虎,氣勢不凡,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稟大帥,前面發現一支宋軍。”一個偵騎疾馳而來,沖耶律昭稟報。
“哦!”耶律昭眉頭一挑,大手一揮,道:“傳令,全速前進,一定不能讓宋軍逃了。”
“稟大帥,南人列好陣勢在等我們,不會逃。”這個偵騎忙再報。
“列好陣勢?”耶律昭跟聽童話故事一般,感覺很好笑:“哈哈!南人的膽兒真是肥了,竟然敢與大遼勇士對堂堂之陣!上百年來,南人就沒這膽!好!既然南人有這心,我就成全他們吧。傳令,列陣前行!”
一聲令下,行進中的遼軍開始變陣,由行進陣型變成戰斗隊形,橫成行,豎成列,殺氣騰騰,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讓人心悸。
“隆隆!”遼軍推進的聲音更富有節奏感,更有威勢了。
吳驥騎在馬上,在宋軍陣前,打量著前方,只見一朵烏云垂地,正快速向南飄來,大聲道:“遼狗來了!”
果然,只一會兒功夫,一條優美流暢的水線出現在視野里。再過一會兒,只見旗幟飄揚,人頭攢動,戰馬疾馳,遼軍好象潮水一樣涌來。
“好!”吳驥盡管痛恨遼國,可是,見識了遼軍的軍陣,也是忍不住贊聲好:“耶律昭不愧是良將,陣勢嚴整厚重,難以撼動。”
“我們雖然痛恨遼狗,可是,也不能抹煞遼狗的長處,這個耶律昭的確有幾手。”周威打量著遼軍,不住點頭:“可是,他遇到我的是我們,是新軍!要是在以前,我們遇到這樣的遼軍是敗多勝少,如今嘛,嘿嘿,就算遼狗變成山,我們也要劈開。”
他說得沒錯,這樣精銳的遼軍,要是往昔遇到,宋軍只有跑路的份,有多遠跑多遠。如今,新軍脫胎換骨了,戰力強悍,不管涿州軍如何了得,對宋軍構不成威脅。
“雖然了得,比起皮室軍卻是差得遠了。”吳驥不住打量遼軍陣勢,得出了結論。
涿州遼軍的確了得,但是,吳驥卻是見識過皮室軍的,二者比起來,差距很大。皮室軍是遼國最為精銳的軍隊,是千挑選萬出來的,整個遼軍也不過數萬人。涿州軍能有這樣的精銳,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這是一塊好磨刀石,我們不能錯過了,一定要好好磨磨兄弟們。”周威想得就更遠了。
自從進入遼境以來,宋軍有勝有敗。不過,在經過短時間的不適應與敗仗之后,宋軍的表現越來越好了。但是,這仍是不夠,還沒有經歷過惡戰。眼下的涿州遼軍,就是最好的磨刀石,經過涿州遼軍的磨礪,相信宋軍會更加了得。
就在吳驥他們打量遼軍之際,耶律昭也在打量宋軍。他一雙眼睛精光暴射,不住在宋軍陣中掃來掃去,他越是看,越是驚訝,臉色有由不屑到重視,再到一臉的凝重:“怪不得南人敢在這里列陣等我們,原來宋軍如此了得。”
他是大行家,一眼便看出,這支宋軍與他熟知的宋軍截然不同,陣勢厚重謹嚴,具有不可撼動之勢。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宋軍的眼神與往昔大不相同,個個眼中閃著熾烈的光芒,打量著遼軍就象獵人在打量獵物似的,沒有一點驚懼之色。
要是在以往,宋軍一見到遼軍,就是驚懼不已,說不定早就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了。哪會象眼下這般,以獵人的眼光來打量遼軍。
以獵人的眼光打量對手那是遼軍的專利,在遼軍眼里,宋軍就是他們的獵物。如今,這種情形顛倒過來了,耶律昭著實震驚。
“還有,他們殺氣騰騰!”耶律昭越來越是震驚。這種殺氣,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磨練出來,不是在校場能訓練出來的。
這些宋軍大多是西兵,追隨王韶參與熙河之役,他們人人殺過人,殺氣就有了。再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他們得到了極大的提高,成了精銳中的精銳,成了新軍的骨干。
“宋將出來說話。”耶律昭一拍馬背,戰馬邁蹄,朝前馳去。
吳驥一拍馬背,上前迎去:“來者可是耶律昭?”
“正是。你是何人?”耶律昭打量著吳驥。
“吳驥。”吳驥通名報姓。
兩人在相距二十丈的距離停了下來,開始了唇槍舌劍。開戰之前,兩軍主將說話,用三寸不爛之舌挫敵銳氣,這是古代的傳統。
“吳驥,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犯大遼之境,你死有余辜!”耶律昭喝聲如雷,震人耳膜,遠遠的傳了開去:“快快下馬受縛,饒爾等不死。”
“哈哈!”吳驥輕蔑的大笑起來,手中馬鞭指點頭耶律昭,訓斥道:“耶律昭,你聽好了。燕云之地本是華夏所有,為爾等竅去,今曰,我等奉官家之命,前來收回燕云之地。若你識時務,快快歸降大宋,饒你狗命!若是敢說半個不字,大宋定當踏平上京,掘耶律阿保機的墳墓,挫其骨,揚其灰,爾等死無葬身之處!”
上京是遼國的都城。踏平上京,掘耶律阿保機的墳墓這話太有震憾力了,耶律昭聽在耳里,氣在心頭,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手中馬鞭指著吳驥,吼得山響:“狂妄的南人!你不得好死!”
戰前唇槍舌劍,吳驥占了上風,宋軍大是歡喜,齊聲歡呼:“踏平上京!掘耶律阿保機的墳墓!”
吼聲如雷,震得地皮都在抖動。
這可是上百年來,宋軍吼得最歡快,最為揚眉吐氣的一次了。以往,宋軍也說過如此之言,只是,那時節沒有信心,不過是說說罷了。如今,宋軍特別自信,再次吼來富有激情了,充滿自信。
再說下去,沒甚用處,不過是浪費口舌,吳驥一拉馬韁,道:“耶律昭,多說無益,刀槍說話!”一拍馬背,回轉本陣。
耶律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卻是發作不得,只得回轉本陣,大聲訓話,吼道:“大遼的勇士們:你們都聽見了么?膽小的南人竟然口出狂言,要踏平上京,要掘太祖的墳墓,是可忍孰不可忍?大遼的勇士們,用你們的彎刀砍下南人的頭顱!用你們的弓箭,射穿南人的胸膛!南人太過狂妄,他們必須付出代價!他們必須死!殺光南人!”
“殺光南人!”遼軍著實給吳驥的話氣壞了,無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氣,大吼起來,吼聲直上云霄,震得天空上的浮云為之碎裂。
吳驥回到本陣,開始訓話:“弟兄們:你們腳下的土地叫燕云十六州!一百多年前,逆賊石敬瑭把這片美麗而富饒的土地割讓給了遼狗!遼狗作威作福,欺壓燕云百姓!欺男霸女,殺害百姓,犯下無數罪行!耶律德光,更是打進中原,在大宋的都城汴京稱帝,殺害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
這些都是華夏的恥辱,吳驥一提起,宋軍個個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牙齒咬得格格響,恨不得立時殺上前去,與遼軍拼個你死我活。
“一百多年來,為了收復這片土地,無數的志士拋頭顱,灑熱血。今天,我們有幸,在這片土地上作戰!我們有幸踏著先輩的足跡與遼狗決一死戰!”吳驥大聲吼起來:“華夏男兒,身可死,魂可消,志不亡!志在光復!誓復燕云!”
“誓復燕云!”宋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人人臉上泛著光輝,眼中滾著淚水。
燕云十六州丟失,那是華夏的恥辱。宋朝沒有收回燕云十六州,那是宋人心中的痛!如今,能在燕云十六州作戰,那是對華夏男兒的一種鞭策與激勵,在這一刻,宋軍的士氣空前高漲,即使懦夫也會變成勇士!
沒有人是天生的懦夫,只是沒有激起他們的膽氣!吳驥的話語,就激發他們的無上勇氣!
“殺光南人!”
“誓復燕云!”
遼軍與宋軍的吼聲此起彼伏,互不相讓,好象拉歌似的,你的吼聲若是壓住了我,我就一定要壓住你。
一時間,這片土地上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一聲比一聲響亮。
先不論這一戰的結果,只是這一戰的意義,就非同小可了。自從宋太宗北伐燕云失敗之后,燕云之地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宋朝的軍隊,在這里打仗,本身就是意義非凡。
“殺!”
“殺!”
耶律昭手中的彎刀,吳驥手中的斬虜刀,不約而同的指向了對方。
身后兩支大軍一齊出動,以攻對攻,朝著對方壓了上去。
“隆隆!”兩座龐大的軍陣移動,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宛如億萬個炸雷轟在九地之下,震人耳膜。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兩軍對攻,就象兩座大山朝著對方狠狠撞去,氣勢驚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