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城,徽宗趙佶帶著后妃、皇子、皇女慶賀新年,和民間并無二致。
殿內濟濟一堂,本來皇妃就多,現在更是多了許多的皇子皇女。
當初楊霖信誓旦旦,堪輿風水之后認定疊石為山可以讓皇帝多子多女。
自從艮岳壽山修建以來,大劉貴妃產下一個皇子一個公主,榮膺生產狀元,分別是益王趙棫還有據傳美貌冠絕大宋的趙福金;顯肅皇后生了淑慶公主趙金蘿;懿肅貴妃生下莘王趙植;韋賢妃生下康王趙構;還有婉容、美人等低階妃嬪,生下濟王趙栩、汾王趙材和祁王趙模...
這么多的勞動成果,讓趙佶喜不自勝,過年了看著皇妃們身后的宮娥,懷抱著一個個的兒女,趙佶又想起赤陽子楊霖的好處來,下旨加號少宰楊霖為“通真達靈元妙先生”親筆賜“玉真教主神霄凝神殿侍宸”,復檢校司空之位,并且督促他早日開工,繼續修建艮岳壽山。
楊霖捧著圣旨,內心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這皇帝趙佶的身體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強...
年紀也不是很大,就已經十幾個兒女了,再看看自己,每日辛勤耕耘,連個影子都沒...人比人,氣死人吶。
想那趙佶,每日里騎馬蹴鞠、游山玩水、吹拉彈唱,他是哪來的這么多精力,還能一波一波地生孩子,這個人不會累么?
一屁股坐到榻子上,看著面前的園林,楊霖心里暗暗腹誹,酸的不行。
園內雖無春夏的綠葉叢叢,但覆著些許積雪的曲徑和怪石假山卻也能看出園子的精致。
楊霖想象著蘇州同樂園的精巧和別致,該如何在艮岳壽山上下些功夫,把趙佶應付過去才好。
這廝可是個行家,欣賞水平和眼界之高,在大宋都找不出幾個,不是輕易就能糊弄過去的。
“大郎,想什么呢,這么入神。”一陣香風撲鼻而來,打斷了楊霖的沉思,雙肩上一雙柔夷輕輕揉捏,李蕓娘身穿月綾白襖,上面繡著綠葉黃鶯,笑著問道。
楊霖冷哼了一聲,道:“還不是你們幾個不爭氣的東西,老子我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地撒種,你們肚子一個比一個瘦,真真是沒用的廢物,每天就知道變著法浪費老子的精華。”
蕓娘又好氣又好笑,錘了他肩膀一下,道:“許是大郎年紀還小,過些日子就有了。”
兩個人正在閑聊的時候,楊三在外面高聲喊道:“大郎,外面有人來找。”
楊霖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道:“許是拜年的來了,這一番多少人送了什么禮,都是什么官職,你全給我記清楚。今年不同尋常,我剛扳倒了韓忠彥,看誰先來投奔本官。”
李蕓娘應了一聲,趕緊整了整衣衫,亦步亦趨地跟在楊霖身后,生怕誤了事。
出了院子,楊霖問道:“三兒,來的是哪路客人?”
“徐老頭帶著徐侍郎前來拜謁。”
楊霖略微有些失望,還是來到花廳,徐家叔侄趕緊站起身來。
“啊,老徐來了,快,快坐下。”
徐知常是禮部侍郎,低聲道:“少宰,官家剛剛下旨給禮部,此番元旦要大賀。”
正月初一,新年伊始,宋人謂之“元旦”,后世為了和陽歷的新年區分,把這個名字讓出去了。
楊霖點了點頭,坐下之后道:“一會早朝,官家要為蒼生祈百谷于上穹,這事我已知曉。”
徐知常點了點頭,暗道少宰乃是官家近臣,此事必然已經和他商議過,才傳旨禮部,對楊霖不禁更高看三分。
他卻不知道,楊霖此時心里正在暗罵,不是老子給了他兩百萬貫零花錢,他拿什么大賀...朝廷早就揭不開鍋了好嘛。
戶部的銀子,除了官員俸祿分文不拖欠,其他的概不出錢,戶部尚書陳顯有個花名,叫做哭窮尚書,就是這么來的。
“少宰,還有一件事,不知少宰可曾聽說。”
“啥事?”
徐知常眼珠一動,道:“蔡太師回朝了...”
“哦?我還真不曾聽聞。”楊霖臉上神色如常,轉頭吩咐道:“準備一份厚禮,我上朝回來之后,去蔡府拜年。”
李蕓娘點頭稱是,楊霖對徐知常道:“以我的名義,寫一封拜帖,好好寫,太師可是個講究人,嘿嘿。”
“是下官知道了。”
蔡京回朝,對于當下的朝廷來說,不是一件小事。
宰執天下、百官之首,難怪沒人來拜年,滿朝的官員,除了幾個有派系的,估計都去蔡府了。
自己雖然脫離出來,跟韓忠彥爭了一爭,但是和蔡京并未撕破臉皮,沒來由互相敵對。
低著頭喝了回茶,楊霖與徐知常一道,前往皇城上朝。
汴梁繁華冠絕歷代,但是大宋皇城卻有些局促,因為此地當日不過是從一個軍州衙署發展起來。
雖然在真宗和當今官家兩朝都竭力擴充營建,但是天然受到限制,沒有其他朝代宮殿的氣派。
而且大宋皇城當中,四分之三的面積都給了中央各個衙署占據,作為辦公場所。
真正的禁中只是在皇城西北角占了一塊,范圍小得得只開了會通門和宣佑門兩個門而已,會通門宣佑門南面一系列宮室,如集英殿,皇儀殿,垂拱殿,文德殿,都是十年九不用,除了大朝就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大宋的皇室也是最親民的,不同于后世和百姓遠遠隔開,皇城之外,緊貼著的就是熱鬧集市。大宋的皇帝、皇子,只要在禁中爬到墻頭就能看見汴梁城中市井百姓。
這也是為什么,趙佶對于楊霖這么寵信,因為楊少宰到處給他蓋房子、修園林。
對于趙佶這種人來說,困在小小的禁中,簡直是坐牢一般。
他喜歡玩、喜歡熱鬧、喜歡豪奢、喜歡大場面。
今日朝會之后,慶賀大典就定在剛剛修建完的堆玉樓,上次在那里如神仙降世俯瞰眾生的快感,趙佶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文武百官、勛戚權貴、宮娥太監簇擁著天子鑾輿,身后是后妃皇子皇女,一起往堆玉樓而去。
作為一個皇帝,趙佶有千般不好、萬般昏庸,但是有一點他比歷史上的皇帝都強,就是此人待人寬厚。
不同于其他皇家無親情,趙佶的孩子都隨他住在一塊,宮室相隔不遠,差不多也是可以隨意進出游玩此間。
閑來無事便教子女書法繪畫,辨析音律。一副慈祥父親的模樣,天倫之樂融融。
對待身邊的人也是如此,罕見他對身邊伺候宮女太監發火,便是呵斥都很少見的。至于楊霖、王黼、蔡攸這等近臣,更是百無禁忌,跟朋友一般。
今日大典,幾乎所有的皇親都來了,趙佶身披黃袍,登臺上香,為蒼生祈百谷于上穹。
本來還應該給皇天后拜年的,但是趙佶的生母陳太后、還有正統的向太后都已經不在了。
接下來是三個已經可以走路的皇子,太子趙桓、鄆王趙凱、肅王趙樞上前,一起拜倒:“元正啟祚,萬物惟新。伏惟陛下,膺時納佑,與天同休。”
趙佶呵呵一笑,十分開心,道:“履新之祐,與皇兒同之。”
等到皇子們撤下之后,蔡京帶著群臣,拜道:“元正令節,不勝大慶,謹上千萬歲壽。”
趙佶輕笑道:“履新之吉,與公等同之。”
大宋和大遼,是表面兄弟,建立有平等的邦交關系,每年元旦,兩國都要互派“賀正旦使”,入朝相賀。
契丹使者也上前賀新,趙佶照樣是笑著答對。
再往后就是高麗、交趾、回紇、于闐、真臘、大理、三佛齊等屬國,這些小國不是平等邦交,而是大宋的藩屬,使臣來到東京,祝賀大宋元旦,就要排在契丹之后。
大典進行完畢之后,趙佶一聲令下,新年慶祝活動正式開始。
東京開封,從馬行、潘樓街、州東宋門外、州西梁門外、州北封丘門外,以及州南一帶,到處都是彩棚,銷售“冠梳、珠翠、頭面、衣著、花朵、領抹、靴鞋”與各種好玩的小商品,“間列舞場歌館,車馬交馳”。
官家照例下旨,蠲免公租屋的三日房租,又放開關撲三天,即正月初一、初二、初三這三天,市民盡可縱情賭博。
貴家仕女也結伴出來逛街,進入賭場看人們關賭,到夜店飲宴,“慣習成風,不相笑訝”。
即使是窮困的百姓,過年了,也要穿上新潔衣服,把酒相酬。
此地繁華,不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