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慕鴻出了昭德坊,直奔都尉府。
此時都尉府的探子,已經把耿南仲的府邸圍的水泄不通,不過并沒有限制府上的下人進出。
府內的人嚇得不輕,眼前并非前幾年,那時節士大夫之流就是犯了什么大罪,只要不是謀反,了不起就是貶黜出京。
現在動輒打殺,金梁橋上,外面那些人殺官如同殺雞一樣,怎不叫人心驚膽寒。
耿南仲一個人坐在祠堂,跪在祖宗的靈位前,誰也不讓進來,他臉上布滿了悔恨的神色。
自己欲謀大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要是壞在這種事上,那可真是丟人丟大了。
不僅如此,恐怕還會害了自己身邊一群人,包括一直跟自己學習的定王殿下。
耿南仲當初在朝中,競爭不過蔡楊等人,想要投奔梁師成,有沒有什么門路。
后來他便想了一招,叫做未雨綢繆,提前巴結太子。
那時候趙佶身強力壯,太子又十分年幼,耿南仲毅然上表,要去教***讀書。
本來他打算隱忍個幾十年,等到太子登基,自己的權勢不就來了。
誰知道后來發生了宮變,那奸賊楊霖帶著一群武人軍漢,深夜逼宮,逼官家退位。
如此一來,太子又成了定王,自己的美夢可以說是完全破滅了。
耿南仲已經付出了幾年的心血,而且他對權力十分迷戀著迷,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一旦絕望可謂是心如死灰。
到后來干脆狠下心,要兵行險著,來一次宮變。
可惜的是,他八字還沒有一撇,就出了這檔子事。
果然,到了下午時分,一群番子破門而入,將家主耿南仲擒走。
連夜審訊之后,殷慕鴻拿著供詞,前來昭德坊。
昭德坊內,楊霖正在用膳,今天是小桃子種歸夷的生辰,便在這院里留了。
夜色已深,檐角掛的燈籠燈火已熄,小院內卻還燃著蠟燭。
種歸夷穿了一身小巧貼身的褻衣,雖然有些稚嫩,但是也有些許的曲線。
她腳下穿著一雙羅襪,在柔軟的地毯上蹦來蹦去,正在喋喋不休地講著她這幾天的“成果”,就在地上的籠子里,有一只小獸在嗚嗚哀鳴。
“這是沒人發現過的動物,我在街上買回來的,那胡人說了,世上僅此一只,和小桃子一樣。”
種歸夷興奮地說道:“我準備給它取名叫小小桃。”
楊霖盯著籠子看了半晌,道:“這叫貂,很危險的,會咬人。”
寵物貂是波斯人馴化的,大概在一百年前,開始被波斯人帶著傳到其他區域。
看來如今,已經有波斯商人,踏上了汴梁的土地了。
種歸夷卻不管這些,把籠子打開之后,這只粉白色的小貂竄到了她的身上,讓小丫頭咯咯直笑。
她已經喂食了這小家伙很久,這東西馴化之后,算是比較溫馴,不過太活潑好動,而且充滿了好奇心,愛與人親近,挺適合種歸夷來養的。
“去那邊,找我相公玩!”種歸夷指著楊霖跟前的桌子,威風凜凜地對自己的小寵物發號施令。
楊霖跟著她童心大起,坐在椅子上,沒想到這小東西果然有幾分靈性,跑過來搖頭晃腦,十分可愛。
楊霖捏了一塊小肉,一點點喂食,種歸夷笑嘻嘻地過來,爬到楊霖的背上,將下巴擱在他的頭頂,一起逗弄這個新寵物。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聲開門聲,一個丫鬟進來,低聲道:“大郎,外院來人說,有一位殷提舉求見。”
楊霖將種歸夷抱了下來,放在椅子上,披了身衣服,跟著舉燈籠的丫鬟出去。
殷慕鴻見他進來,馬上起身道:“少宰,已經審完了,那耿南仲做事,應該是真的沒有和定王商議。”
楊霖對此倒是沒有疑問,都尉府的手段,哪里是那個酸腐文官能受的住的。
他沉吟了片刻,道:“和定王沒有關系,那就要往大里做,才能把他們全部趕出去。不過最好不要見血,也不要出人命,有什么溫和的辦法,不牽涉這幾個親王,也可以達到目的?”
楊霖要把幾個親王全都弄到地方,又不想引起民間的議論,為此愁的連連蹙眉。
趙佶的這幾個皇子,雖然都還年幼,但每一個都比趙偲更有資格做皇帝。
從法理上來說,輪到誰也輪不到趙偲,這件事本身就是在民間和官場最具爭議的。
要是做個權臣可以不管不顧,但是想要謀朝,就必須都弄明白了,不然的話你的皇位傳不到幾輩,將會生出無數的麻煩,大家都會認為你得國不正。
殷慕鴻一拍手,道:“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引起民間公憤,就是說他們勾結番邦,里通外國,想要謀反。如此一來,輿情向我,不向趙氏諸王矣。”
這倒是個好主意,但是金國未必會配合我們啊,楊霖問道:“強行說是他們勾結金國,又沒有證據,如何服眾。”
一說這件事,楊霖首先想到的就是金國,因為宋金連番大戰,民間對金國是最反感的。
要是說皇子們勾結金國,勢必會引起民間的憎惡,但是這件事也就有些難以做實了。
“為何是金國,真要是強說金國,女真人來插一手,然后看熱鬧,就不好收場了。最好還是來一個有點國力的,還聽話的。”
兩個人目光一對視,異口同聲地道:“高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