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夥人什麼來頭……”史進自言自語地道:“沒有誰可以足不出戶知天下事,只怕他們現(xiàn)在是在明處,而那些手下星羅棋佈都在暗處,搞不好,那些街頭巷尾各行各業(yè)的人中都有他們的耳目。”
“這些人現(xiàn)在打聽到了些生辰綱的消息,聽說用不了多久各地的餉銀就要上交到州府去,再有州府統(tǒng)一派兵送到北京去。”時遷說著,聲音下意識地壓低了一點,道:“那些人現(xiàn)在似乎有了矛盾,一分成爲兩派,一派是要順藤摸瓜做大事,一派是要劫了縣裡的現(xiàn)銀就偃旗息鼓。這兩夥人爭了幾天了,還沒有一個定論。”
史進聽到這裡,暗暗想了想,才緩緩地道:“這倒是一個應該爭一爭的話頭,人各有志,難說誰對誰錯,繼續(xù)盯緊了他們,讓他們就先爲我們開開道,如果他們統(tǒng)一思想要做大事,那正好,可以成爲咱們的一枚棋子來探路,但是,如果他們都收斂了膽子,要動府衙的現(xiàn)銀,這恐怕還會正面交手,到時候有個風吹草動,就速速來報。”說到這裡,史進直起腰身,將手在面前緩緩握緊,道:“只要你這裡的情報靈通,那麼,不論他們選擇哪樣,都是當炮灰的料。”說著史進和時遷一同笑了。
時遷笑了笑,又道:“大哥,此去有個叫梁山水泊的地方,這個你可曉得?”
史進點頭,看著時遷道:“這個雖然耳聞,說是方圓遼闊,水域甚廣,可以藏得百萬兵!但是,這晁家的事還在風頭浪口,一時無暇他故,沒得去看看,那水泊究竟是怎麼一個了得的所在。”
“那裡有一夥人,爲首的叫什麼白衣秀士王倫,在水泊梁山當下聚集了不少人馬,據(jù)世面上的流言,那裡當下已經(jīng)有五六個兵馬頭領,聚了五六百人。”雖然這是時遷聽聞,但是時遷在說起來依舊很是認真。
史進有些微微地吃驚,道:“嚯,這規(guī)模可不比咱們當年從少華山上起家時少。”
“可不是麼,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他們梁山的人也盯上了生辰綱,這是,這夥人佔著地利,往來都方便的很,在鄆城縣的本土地面上很吃得開,一直我也沒有獲得什麼這邊的情報,但是,看樣子,梁山的人也察覺了那夥人的行蹤,最近一直在派一個傢伙暗中盯梢,可是,這傢伙我看著有些眼熟,不知哪裡見過,但想了很久就是想不起來。“
史進看著時遷,問道:“長什麼樣子?”
時遷回憶了一下道:“長什麼摸樣,這個也不好描述,小眼睛,刀削臉,似乎像是有傷剛剛痊癒,但是步法還不算太慢,在他起落之時,我在他飄蕩起來的衣襟下面看到了不少各種暗器,腰裡、足下、袖端等等數(shù)處都有,而且?guī)质侣槔暮埽铱词莻€是暗器的行家。”
史進根據(jù)著描述似乎想起一個人來,那影子在他的心裡一晃而過,可是,等史進仔細去想的時候,那份記憶卻又變得模糊起來,好像就不曾發(fā)生,是自己在心裡一廂情願的幻想,讓史進一時琢磨不透,不敢妄下揣測。
時遷這時問道:“大哥,我看他那個樣子,只怕是在暗中醞釀這什麼殺戮,恐怕要對那夥人下手,咱們怎麼辦?管還是觀?”
史進緊緊鎖住眉頭,問道:“你如何曉得梁山的人要對他們下手?”
時遷看看外頭,見沒有什麼異常,這才靠近史進壓低聲音道:“梁山在鄆城的活動自打咱們來了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那個使暗器的傢伙一個人在打理,從昨日開始,梁山那人就突然多帶了不少人來,全都是平民打扮,暗地裡換下了那幾夥人所在客棧的一部分夥計,就連他們經(jīng)常碰頭的那家茶館都安排了人。那使暗器的漢子已經(jīng)摸透了他們的作息,在他們路過的道上都安插了人手,只怕這舉動不是善意吧。”
史進點點頭,道:“不錯,梁山那廝雖然是好本事,但終究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會落在老弟你的眼裡。”
時遷沒有沾沾自喜,而是又將話題扯回到原來的話頭上來,道:“估摸著,要是他們下手可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咱們怎麼辦?”
史進自言自語地分析道:“梁山的人之所以要殺了他們,除了仇殺之外,也只怕是利益關係的原因了,要是兩夥人有什麼仇殺只恨,這梁山這般大的勢力,只怕那夥人還犯不著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在人家的地界上玩命,估計很多就是利益的原因了。而這利益,恐怕少不得與眼下最紅火的生辰綱有關。這梁山既然要殺他們,說明,這夥人在咱們來之前,就已經(jīng)被梁山的盯上了,而且他們的計劃已經(jīng)讓梁山方面打探的一清二楚,一定是這計劃妨礙了梁山的事,或者說,梁山打算鳩佔鵲巢,來個剷草除根。不管怎樣,這夥人都是梁山方面的眼中釘肉中刺,要留下來,一來消耗梁山的精力,二來也好引開梁山的注意,讓咱們的力量得到隱蔽。”史進說到這裡,這事大致也就有了個模糊的定論,史進道:“現(xiàn)在還不是讓梁山將他們消滅的時候,我們得暗中幫他們一幫。”
時遷懂是懂了些,但是,心裡卻也有不少的疑問便道:“我此番來的意思,一者就是要問這救與不救的定奪,二來還是要向大哥請計,這咱們要是救他們,我們?nèi)耸钟邢蓿诎抵杏秩绾蝹€救法?”
史進笑著看了一眼時遷,道:“賢弟你真當是一時糊塗啊,怎麼救?現(xiàn)在這生辰綱的事,還不易說與晁家衆(zhòng)多兄弟知道,人多口雜以免走漏風聲,反而會引起大禍,眼下就有你我兩人。他們分三面定居,莫說靠我們兩個想救都救不過來,就算把咱兩劈開來分的了身,梁山那夥人馬也不是好對付的事。怎麼救,不是咱們該想的的事情。”
“那還讓他們自生自滅不成,大哥不是打算要救他們麼?莫不是大哥還有什麼好計謀能天降神兵?”
史進笑著搖搖頭,道:“好計謀沒有,但辦法有一個。”時遷聽了趕緊立起耳朵來聽,史進道:“你這般做,寫兩封信,這第一封,要以梁山的口吻來寫,告訴那夥人,一山不容二虎,他們已經(jīng)被盯上了,命在旦夕,要他們立馬滾出鄆城縣,否則別怪沒有江湖規(guī)矩就地絞殺。這第二封信,就要以那夥人的口氣,寫給梁山……”
時遷聽到這裡頓時開竅了,不等史進說完便插嘴道:“曉得了!還是大哥厲害!”
史進見他懂了便不再往下說,道:“到時候,你緊緊盯著他們,要是掐起來,那就是官府的事情了。”
時遷含著笑點點頭,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樣,道:“嗯,這事就按大哥說的辦,那我先去了。”
史進點點頭,便送了時遷出去,看著時遷輕輕巧巧地躍上屋檐,幾個起落就再也沒了身影。
史進看著東北微微泛紅的朝陽,心想,這一天又將是一場大戲,一頓喧鬧。
【鄆城縣】
“呦客官,這邊請。”吟詩頌月樓的小二,將一個身板魁梧的漢子迎進了酒店裡來,熱情著一張笑臉點頭哈腰地陪著。
那漢子不理他,自顧自地往樓上走,一面還罵道:“樓上又沒甚鳥人,怎地就安排老子在一樓吃他們過往的腳底灰!你這店家好不厚道!”
小二一看這大清早的一開店就遇上這等不好伺候的爺,心裡雖然不爽,但是,對著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小二也不敢有什麼不從,只得賠了笑臉道:“夜您隨意,到了咱這店裡還不是像回了你自個兒的家一般。”說著便在後面跟屁蟲似的跟了上來,看著那粗漢子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心裡暗暗罵道:一個粗人還偏偏學些文縐縐的花樣來看什麼街景,只是大漢穿繡鞋,笑死人!
小二心裡雖然這般嗤笑,但是臉面上卻老道的很,沒有一絲的顯山漏水,而是點頭哈腰地問道:“貴客來點什麼,小店裡有剛切的牛肉,不知……”
那大漢也不看那小二,只是一面望著窗外,看著另外兩個漢子一前一後進了那進寶賭館裡頭,一面道:“切兩斤牛肉來,順便打一壺好酒來先與我吃!”
小二道:“好好好,貴客還要別的麼,小店裡頭的頭牌菜可是……”
“哪來那麼多的廢話,誰要吃你的菜,切些肉來便是,閉了你鳥嘴,休來煩躁!”
小二被這漢子呵斥了一通,心裡不爽,笑著立馬將白布往肩頭狠狠一甩,心裡道:“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就連吳老爺來了,也不曾這般霸氣,這窮鬼哪裡來的這般囂張,吃不起頭牌菜,就趁早別跨進這個門!”小二狠狠地撇了坐在那窗邊一直看著街上的那大漢一眼,冷哼了一聲,跨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