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飄搖。
此夜當喝熱酒,或是在瑩潤的燈光里,一家人共爐話瑣事。若是獨個兒做些什么,卻顯得凄涼。但即便是趙姑父有楊紀作陪,卻依然凄楚無比。
另一邊,一間極大的宅院里,卻燈紅酒綠,歡騰異常。七月,紅花綠樹,炎熱的天氣也因為這細雨而變得涼爽起來,庭中,木扇門開著,一群鮮衣男子,年紀各異,卻把酒言歡,身側更是各自有著女子作陪。門廊旁,一群樂姬正努力的奏響著悅耳的絲竹聲,給他們作陪。和著時疏時驟的雨聲,變得分外的動聽。
正在這群人酒到酣時,門外一片燈籠的黃芒慢慢移近,卻是一個道姑打扮的清秀女子,身側跟了兩位侍婢,一位手持燈籠,另一位給她打著傘,換換過來。
到了門前,這女子將木屐脫下,只穿著白綾襪,走進屋里。
這室內的布置,頗有古風,沒有當下時興的高桌高椅,卻是矮榻和席子。見了女子進來,一位淡紅色衣裳的男子登時眼前一亮,笑道:“是忘傾子仙姑,今日居然這么好看。真是仙女般。”
那女子掃視一眼狼藉的室內,唇邊一點淡淡的笑容:“今日大家還算盡興么?”
其余眾人也見了她,都是向她行禮致意,其中一個年輕的,更是站起來,笑道:“卿娘,我家里哥哥什么時候來啊?”
“不要胡說!況且,那也只是你族兄,不是親生兄弟。你怎么能稱呼仙姑的俗家名字,真是失禮!”那淡紅衣裳的男子立刻呵斥道。
楊卿兒淡淡斂首,道:“林官人何必太過執著,名字不過是個稱呼。你們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今次來,卻不是打攪你們雅興的,而是特地來喚七郎一聲,那邊三娘似乎有些不妥當呢。”
楊卿兒說完話,那個年輕男子立刻走到跟前,笑道:“我說了吧,卿娘八成來是找我的。三娘怎么了?”
“三娘鬧著思鄉呢
。不然我也不會叫你這做哥哥的,去勸勸她。”
“啊?我不是聽說,你要給三娘介紹的好姻緣么,那男子是你俗家的哥哥,聽說前幾天和你俗家的父親,已經張羅著去見皇帝了。這可是大喜事啊,怎么?難道是三娘害羞不成,我這添妝是不會少的。”那淡紅衣裳男子cha話道。
楊卿兒將眉頭一挑,道:“哦,林官人倒是知道不少,但是三娘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嫁娶難道那么簡單不成。別說我哥哥剛剛進京,單是眼下三娘的長兄二兄未到,我又忙著煉丹,哪里有時間擺弄這些。”
頓時那一直在出言說話,想要和卿娘拉近關系的淡紅衣裳男子,臉色有些尷尬,道:“啊,倒是我心急了。不過若是這好事成了,一定要盡早告知我一聲。”
楊卿兒函授,叫那秦七道:“來吧。”
卻說楊卿兒走后,那淡紅衣裳的人道:“真是難伺候。”
一旁一直未說話的一個男子道:“哪里是難伺候,簡直是油鹽不進。當年天璣子看似清淡,但是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幫扶,也是肯叫來的。不過她卻是本事,居然煉成了仙丹,前段時候高太皇太后病重,就是她進了仙丹才好的。可謂是個人有個人機緣罷了。”
眾人都是議論紛紛,說起楊卿兒在后院御賜的一處地方,正在煉新的仙丹,過幾天便能開爐進獻,到時候還要專門舉辦一個服丹的典禮。
聽聞這丹藥共有七十八顆,分次服下,能延年益壽,令本來身體虛弱,總是多病連綿的高太皇太后立刻精神煥發,多活許多歲月。再就是還有給皇后服下的葆春丹,可以叫本來年紀就還算青春的皇后,能夠在四十余歲年紀時候,還能保持美貌,艷冠后宮。
這些人說起來這些,口中嘖嘖有聲,都是十分的羨慕眼紅。更是有一人道:“什么機緣!這丹方,還不是天璣子留下來的么。當初天璣子有這么好的東西,都不拿出
來,這個忘傾子,是欺師滅祖!且她這么騰出來樓閣,免費的酒肉這么好好的供著,隔段時日就要送來請柬給咱們這些人,還不是為了拉攏人心。她一個道姑,圖的什么?”
立刻有人勸道:“好啦,給你吃喝玩鬧,且又許諾送上丹藥,你便不要多說了,只承這個情罷了,那些進不來的,也不在少數,好多擠破了腦袋都不能進門呢。”
楊卿兒走出門已經有些時候,自然不能聽見屋里的非議,她只是小聲囑咐著那秦七郎,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哥哥來到京里面,但是不要當著三娘的面說,我還未告訴她這消息。她這次不想留,是因為我父親被我哥哥偷接了出去。”
“不是你放他走的么?”秦七郎驚訝道。
“先前的說法只是權宜之計。”楊卿兒淡然道:“你xing子太過活躍,什么事情都瞞不住人。我哥哥來了后,求動了我師父,直接來將我父親接走。本來三娘是被我父親穩固著的,如今連著許多天看不到我父親,我才只好說,是我親自將我父親送走的,他在外間有事,等事了才回。你,等會兒不要露餡兒了。”
看著楊卿兒這么認真的樣子,秦七郎臉上現出一抹豫色:“可是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吧。外間知道你哥哥和父親在一起消息的,不在少數,況且你哥哥來了,為何不叫他直接和三娘見面!你可是說過的,保三娘和你哥哥的姻緣。”
楊卿兒忽然停住腳步,冷冰冰的盯著秦七郎,道:“你不要忘記了,我前頭說起,讓我哥哥和三娘成親,是在我父親答應下才行得通。可是如今我父親給我哥哥接走,又灌了什么迷魂湯,就不好說了。”
七郎啊了一聲,看著楊卿兒的眼神有些閃爍起來,似乎不盡相信。
兩人拐過回廊,漸行漸遠。風雨之夜,格外漆黑,只隱約能看到,剛才兩人走過地方的花園中,有一處假山石后,現出一抹頎長的黑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