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把東西送來,又打懷里掏出來一封書信,說是給楊紀楊相公的,叫江嵋轉捎帶過去。
封皮上,送信人的名字,正是天璣子。天璣子極會做人,對楊家老小,男的必稱相公,女的必稱夫人,這可是高,官才有的待遇。楊紀有這樣的禮遇,江嵋倒是不奇怪,可是天璣子幾次三番如此稱呼自己,她就有些覺得奇怪。但是她是從后世來的,被人家叫做夫人,倒是不怎么覺得奇怪,倒是被人家叫孺人,才覺得有些詭異。不過是聽的順耳不順耳的問題。
此時楊紀應當在家中帶著,江嵋就帶著書信,去找他。楊紀收下信件,并不和江嵋多說話,而是淡淡的看上幾眼封皮,就收了起來。以往江嵋并不曉得天璣子和楊紀有沒有因為楊卿兒的事情有所聯系。今天看楊紀的態度,也瞧不出什么。
收到信件不過七八日功夫,巧榴和江嵋坐在廊下吹風閑話,巧榴和小月坐在一起,開始給兩個身量長的極快的孩子縫制秋天的衣服,江嵋則是拿著紙張和碳條,在紙上勾勒畫畫。幾人隨口閑聊,就看見門口遠遠的走過來幾個人。打頭的還是女子。
遠遠的也瞧不清楚那幾個人是誰,可是家里女眷很少,一向是少有人來拜訪江嵋的。難道又是哪個倒霉的表兄表妹?江嵋嘀咕一聲,叫巧榴和小月起來,準備著迎客。
到了近前,江嵋大吃一驚,那不是楊卿兒么,她身后跟著的,正是鹿韭和數春、九華幾個以前伺候她的侍婢。
楊卿兒什么時候回來了?江嵋上下打量著這小姑子,不動聲色的請她進屋去坐。江嵋是真怕楊卿兒又來鬧什么事情。她細細的打量楊卿兒,見她在山上住了這段時間,倒是瞧著稍微豐潤了點,沒有剛上山時候的那種骨瘦如柴的可憐感覺,而且前面的劉海也留長了,斜著掛在耳后。
她穿一身麻布的灰衣服,系著腰帶,瞧起來寬松飄逸,給了江嵋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是見到了天璣子。
果然,楊卿兒抬眉對江嵋一笑,那嘴角淡淡的弧度,和天璣子幾乎一模一樣,這可
真是奇怪啊!江嵋在心里嘀咕。
另一邊,巧榴上了茶水,江嵋一邊勸茶,一邊問她;“不知道小姑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這做嫂嫂的居然沒去迎接,可是有罪。“
楊卿兒笑容還是淡淡的,似乎根本不在乎一樣,回答江嵋:“我也是剛下車,才從父親大人那里過來。嫂嫂,我今次回來,便不再走了,往后還要嫂嫂多包涵。以往我xing子不好,幾次惹到了嫂嫂,還望嫂嫂念顧我年紀小,不要和我計較這些。”
江嵋自然是恩恩的答應下來,可是楊卿兒這樣做低伏小,是要做什么呢?難道她上了一次山,就變的本xing純良起來,那天璣子會給人洗腦不成。
這邊江嵋心里的疑惑,自然是沒法說給人聽。
到楊卿兒走掉,姑嫂兩個的對話,就是你說一句,我就讓一下,你讓一下,我就更讓一下,客氣禮貌的沒邊兒了。
不但江嵋奇怪,連小環、小月這些之前見識過楊卿兒手段的人,都覺得十分奇怪。等楊卿兒一走,小環就開始拍胸口:“這小娘子,可是在山上給人家喂了什么仙丹,居然變成了這樣。”
到晚上楊漁之回來,江嵋和他說起來楊卿兒的事情,楊漁之愣了愣:“卿娘居然回來了?”
“怎么?很奇怪么!最奇怪的是,她居然變了xing子,現在十分的溫柔體貼,大方知禮。”江嵋嘆口氣:“可別是一時的。”
楊漁之在床上翻個身子:“當初父親說的,是把她關起來,到十,六歲及笄再說往后的打算。這還差著好幾個月。”
江嵋嗯了一聲,問楊漁之:“那這次她回來,父親跟你說了沒有。”
楊漁之搖搖頭,悶聲回她:“我明日去問問父親,到底怎么回事。”
楊卿兒這次回來,照舊是住在潘氏那里。
潘氏見到楊卿兒,頓時嚇得身子就是一軟。現在肖婆婆在潘氏這邊,是下了心思給兩個女人調理身體的。潘氏大好了不說,甚至能夠親自下廚做些湯點給楊紀送去吃,可是潘氏卻半點都
不念肖婆婆的情分,因為肖婆婆的緣故,那本來只是吊著口氣的何氏,身子也好上許多。
何氏本來被郎中看過,說是撐不過去去年冬天,哪知道肖婆婆來了以后,給她喝的湯水都是親手熬制的,里面放了許多草藥,漸漸的居然叫一直昏迷不醒的何氏睜開眼睛。因為何氏傷到的是脖頸,不能吃干飯,也不能說話,她便拿那雙冷冰冰滿是仇恨的眼神,看著屋子的每個人。
潘氏每次被她的眼睛盯著的時候,就覺得似乎是被毒蛇噬體一樣。這種滋味,誰能受得了?
她一次故意借口關心何氏的健康,問起來肖婆婆,何氏的身體什么時候能夠大好。肖婆婆毫不忌諱的告訴她,若是調理得當,天天給揉捏著腿腳身子,興許再過上兩年,就能下地行走了。眼下是因為在床上躺太久,身上的肉都廢了的緣故。
潘氏大驚失色。要是何氏能夠下地行走,還有她活的命。看何氏那眼神就知道,她一定是把自己當成把楊卿兒送上山的罪魁禍首。
畢竟江嵋雖然上山探看過,可是知道當初大娘上山住過的人,卻只有府里的幾個老人,不是她在楊紀面前學舌,誰又能想得起。
楊卿兒一回來,潘氏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這母女兩個見面,往后還有她什么日子過。若是何氏還如之前那樣整日價的渾水,不省人事,而楊卿兒還那樣牽線木偶一半,提一下動一下,什么都好說,可是何氏醒來了,而楊卿兒也恢復到正常人的狀態。
想起來剛才楊卿兒給自己見禮的時候,那副規整淑貞的模樣,潘氏心里就像被千萬只貓爪子撓著,偷偷跑去潘氏的屋子下面聽墻角。
何氏的屋子因為肖婆婆囑咐過的緣故,是以窗戶只要在不太熱或者不太冷的時候,都開著通風。潘氏一眼看見去,就見到娘兩個雙手相握,何氏和楊卿兒都淚目閃動,望向對方。
而兩人的身側,那個叫做鹿韭的侍婢,是跟著楊卿兒上山的,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無意,眼睛一掃,就盯向剛剛站定,自以為隱蔽的很不錯的潘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