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珍娘那兒一看,張司九才知道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一些。
大牛媳婦蘭大花,不僅是破水了,而且還是臀位。
臀位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胎兒頭在上,屁股在下。如果要生,就是屁股要先出來才行。
珍娘滿頭大汗,神色焦急:“我試過了,胎位無論如何也正不過來。孩子不肯動。我懷疑,是卡住了。”
正常情況下,胎位都是能正過來的。
只要手法得當(dāng),母親也肯配合,都能正過來。
但現(xiàn)在……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孩子的臀已經(jīng)入盆,所以他才動不了,也沒法動。 wWW◆ ttκǎ n◆ c o
蘭大花眼淚瞬間涌出,她顫抖著道:“我倒不是怕死,我就是覺得,我們兩口子,咋個這么倒霉——而且以后我不能生了,如果這孩子是女孩……我咋個跟大牛交代?”
而蘭大花上了手術(shù)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珍娘也點(diǎn)頭:“但愿。”
但剖腹產(chǎn)不是。只會越來越難。
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誰也沒辦法。
一是蘭大花注定要失望,也不知道會怎么樣。
但是,蘭大花發(fā)白的嘴唇,和微微戰(zhàn)栗的弧度,都出賣了她的內(nèi)心。
張司九說每一句話,都忍不住心里嘆氣。
有了這種感覺,蘭大花是能心安一些的。
因為誰也沒辦法保證,蘭大花肚子里孩子的性別。
而她們也正是用這種辦法,來讓蘭大花心里對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不至于那么恐懼。
沒有大出血,也沒有任何突發(fā)情況。甚至出血量都很少。
這件事情,也算是不完美之中的幸運(yùn)吧。
返回來時候,又和珍娘一起給蘭大花講剖腹產(chǎn)的兇險。
剖腹產(chǎn)的危害,其中之一就是以后再懷孕生孩子,比普通孕婦,兇險程度會增加數(shù)倍。
張司九把手掌搓熱,也上前去摸了摸蘭大花的肚子。
剖腹產(chǎn)手術(shù)做得很順利。
最后,張司九輕聲說了句:“別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保命。”
可唯一不好的是,取出孩子的時候,珍娘也好,張司九也好,都在心里頭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這種,如果等到足月,哪怕是胎位正,估計也得難產(chǎn)!
這一摸,她就驚住了:“這肚子,完全就是孩子大啊。怪不得會卡住。”
這是一個胖丫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
可她和珍娘都沒露出任何異樣,都非常平靜和鎮(zhèn)定,逐條逐句的解釋,確保蘭大花聽懂了每一個詞,心里對這次的剖腹產(chǎn)有了足夠的了解。
珍娘和張司九都沉默了。
她又不是產(chǎn)科大夫,當(dāng)然是摸不出來胎位的,但她能摸出一點(diǎn),那就是蘭大花的肚子,到底是本身肉多,還是孩子大。
她忍不住抓緊了被子:“也就是說,我可能要死了。就算沒有死在當(dāng)時的大出血上,后頭也可能會死在傷口感染上?就算挺過來這一關(guān),以后也別想再生孩子——”
于是張司九就出去叫聽云準(zhǔn)備手術(shù)室。
現(xiàn)在情況擺在這里,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選擇余地。
一般經(jīng)產(chǎn)婦,會一胎比一胎更容易生,一是有經(jīng)驗了,二是產(chǎn)程會加快,所以會順利很多。
蘭大花是強(qiáng)忍著心慌聽完了珍娘說的那些話的。
二一個是孩子是女孩,也不知道將來會遭遇什么。
張司九和珍娘對視一眼,果斷道:“那就準(zhǔn)備剖腹生產(chǎn)吧。”
雖然是早產(chǎn)兒,但這個孩子顯然還是很健康的,哭聲也十分的洪亮,比起足月兒也沒差多少。這也算是個大好消息——新生兒越健康,越強(qiáng)壯,那么養(yǎng)活的概率就更高。尤其是早產(chǎn)的新生兒,更是這樣。
張司九實話實說:“也不是別想生孩子,是再生孩子,比尋常婦人,兇險十?dāng)?shù)倍。那可真就是拿命去搏了。”
三一個是她的父親,還不知道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比如,子宮的疤痕破裂,比如,胎盤正好長在了疤痕上……還有腹腔的粘連,會導(dǎo)致下一次即便是剖腹產(chǎn),也會更有難度。
珍娘也用力點(diǎn)頭:“對對對,這個節(jié)骨眼上,肯定還是保命要緊。而且,女孩有啥子不好的?我覺得女孩也很好。只要是自己親生的,男孩女孩都一樣的。”
珍娘憐惜的按住蘭大花的手,輕聲鼓勵:“雖然不得不走這一遭,但我們會盡全力幫你的。你也別那么害怕,不是每個人都會這么巧,就遇到了最兇險的情況。你肯定能平平安安闖過來。”
說實話,比起那些不孕不育的患者,能有一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那已經(jīng)是老天爺?shù)亩髻n了。
蘭大花卻哭個不停:“如果是女孩,以后家里連個頂門立戶的人都沒有!我咋個對得起大牛?”
蘭大花拽著被子,拉高了一點(diǎn),仿佛這樣能給她自己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至少,她們的足夠鎮(zhèn)定,是會給蘭大花一種這件事情也不是真的一點(diǎn)譜都沒有,至少她們很有信心的感覺。
再看蘭大花的臉盤子,張司九就知道是個什么情況了——估計是懷孕時候沒少吃。而孩子又吸收得好,所以孩子長得過大了。
孩子偏大了不少。
大牛現(xiàn)在還沒醒呢。
尤其是做接生這一行久了,珍娘更加明白這個道理。
最后,蘭大花是哭著喝的藥。
等她睡過去,張司九看著蘭大花紅腫的眼睛,由衷的嘆氣:“希望她能生個男孩吧。”
抱著孩子出手術(shù)室的時候,張司九卻還是忍不住滿心復(fù)雜。
其實,這些也該跟大牛說一聲,然后讓他們夫妻二人見一見,商量一下,彼此心里有個準(zhǔn)備的。
這一刻,張司九想起了那一句話:世人皆苦。
不過出來后,看見坐在門口的趙城,她微微一愣:“你坐在這里干啥?”
趙城抹了一把臉,確定臉上沒有流出來的口水,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然后他得意洋洋的道明自己來意:“我是替大牛來等消息的!他剛醒過來,不能動,又擔(dān)心這頭,所以我干脆幫他來看看!”
他說著,還伸長了脖子來看襁褓里,好奇的問了句:“男孩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