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豆娘的時候,豆娘又忍不住的淚流滿面了。
張司九知道豆娘想問什么,所以不用她開口,就先回答了:“已經取出來了,是個畸胎瘤。很難理解是吧?你可以理解成,胎兒在肚里因為一些我們沒有辦法知道和改變的原因,變成了這個瘤子。”
“它會從你身體吸取一部分氣血,然后長大。比如長出頭發,骨骼,牙齒等等。只是卻不會出生了。你這個畸胎瘤,已經很早就停止生長了。”
“這也是個很幸運的事情。”
張司九沖著豆娘笑了笑:“這個事情,總之現在已經徹底解決了,只要挺過去接下來幾天,等傷口開始愈合,你就真沒事了,也可以先回去休養了。等傷口徹底長好。就更沒事了,和正常人就都一樣了。就是肚子,現在看著還有點大,但等兩個月,會恢復很多。”
豆娘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消化。
但,她如愿聽到了想聽的話。
豆娘哭出了聲。
張司九拍了拍她的手:“剛做完手術,盡量還是不要情緒激動,多休息,對傷口恢復有幫助。吃東西這個,記得了嗎?一定要記得,放屁后找我們,我們告訴你們能吃什么。如果吃了不能吃的,會死人的。”
上次谷兒的事情,實在是給張司九留下了深深地心理陰影。
豆娘被這話給逗笑了:“知道了,你都說過七八遍了。”
豆娘女兒也是笑,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張小娘子,謝謝您。”
張司九又叮囑兩句,就出去了。
豆娘女兒追了出來。
張司九疑惑:“有事兒?”
豆娘女兒就躊躇著問了一句:“您這兒是不是要用人?我看最近添了好幾個人。都是年輕未婚的小娘子,我問她們,她們說是您買來,照顧病人的。”
張司九點點頭:“是啊。怎么,你有興趣?”
豆娘女兒鼓起勇氣:“嗯,我也想試試。您看成不成?”
張司九有些驚訝。
她不自由得多打量了豆娘女兒幾眼,被眼前這個普通女孩兒給吸引了目光,連聲音都忍不住柔和:“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豆娘女兒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道:“我就是想著,不就是照顧病人嗎?我也可以的。而且我不害怕!我其實也是想報答您。我可以不要錢,包吃住就行——您救了我娘……”
張司九被逗笑了:“我說了,你們不用想報答我,因為我收了診金和治療費的。如果是因為這個,真的不用啦。而且,在這里工作,她們都必須以工作為先,多少會有點影響結婚生子這些事情。”
普通人,可能還是更期待結婚生子,養育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生活。
這種需要培養才能用上的人才,時間和精力的投入會很多,張司九不想白費功夫。
雖然很現實,但也無可奈何。
張司九這樣干脆果斷的拒絕,也是最合適的。
豆娘女兒卻急切道:“也不全是為了報答您,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我不想種一輩子地,然后嫁個人,生好幾個孩子。那種日子,一眼就看到頭了!我我想想,總覺得有點莫名害怕。”
“可我看著您,就很羨慕。我覺得您很自在。”
豆娘女兒說著,那羨慕的情緒,真的猶如實質一般流淌開來。
張司九揚眉:“那你也不一定非要干這一行啊——”
“我喜歡照顧人。”豆娘女兒不好意思笑了笑:“每次我娘我爹他們生病,都是我照顧的,看著他們好起來,我心里可高興。說實話,我不太想嫁人,可我哥哥要成親了,如果我不嫁人,就留在家里跟他們過日子,可我新嫂子肯定不會喜歡我的。”
“所以,我能不能過來幫忙?讓我打雜就行,粗活我也能干。端屎端尿我也不怕的!”
她的語氣很急切。
好像生怕張司九不答應她。
張司九思考了片刻,決定答應:“這樣,你先去說服你的父母,他們同意并且支持你來,你就再來找我。但在這個之前,先把你娘照顧好。她現在需要人照顧。少說得休養一個多月。”
豆娘女兒連忙點頭,又是感激道謝,最后道:“我叫環姐,張小娘子您叫我環姐就行。”
張司九笑:“好。去吧。記得一定不能讓你娘亂吃東西,水都不能喝。”
餓兩天沒事,但腸梗阻了,真的不是小事!
環姐再度答應。
張司九就走了。
聽云屁顛顛跟在后頭,笑話張司九:“我看谷兒那個事兒,是給你搞得后怕了。這個事情,我都聽你說了五六遍了。他們竟然也沒有不耐煩。”
張司九嘆氣:“再來一個谷兒,且不說我們自己良心過得去過不去,只說再鬧起來,我們醫院還開不開?我也沒那么偉大,就想順利地把我醫院開起來。”
所以,小心點好。
聽云問張司九:“畸胎瘤這個,應該不多見吧?咱們要不要趁機——最近外頭流言蜚語太多了。”
張司九卻搖頭拒絕了:“如果是普通病例,拿出去宣揚一下也沒什么。可是正因為特殊,到時候咱們根本沒辦法控制那些人會怎么說。很可能會有各種猜測。”
“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對豆娘,對豆娘家里人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張司九看住聽云,發出警告:“反正不許出去亂說啊。一個字都不許透露!”
聽云的秉性,她實在是太了解了。
被警告的聽云有點兒蔫吧:“好吧好吧。我的張大善人。”
張司九無語:“少給我起外號。豆娘這個病,你還沒看出來?有時候病對人精神影響,大過于身體影響。豆娘本來精神就脆弱,真發生點什么,到時候她搞不好會有輕生念頭的!”
這和善良有什么關系?
明明就是她太了解語言暴力這種事情會帶來什么樣傷害而已!
聽云有些戚戚:“這倒是。算了算了,我去叮囑齊敬一句,讓他們那邊也別傳出去。”
“嗯。”張司九點點頭,然后打了個哈欠:“我累了,我要去瞇一會兒。”
聽云撇嘴:“明明是要去找楊三郎,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