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王玄策的這個問題也是許多非江湖武人出身的外行們共同的疑問。
不過當時王玄策的師父也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么。
而等到王玄策真正開始跟著師父學著呼吸吐納積蓄內力之時,他才算是明白了內力的產生是多么的不容易。
對于整個內家煉氣的修行過程來說,內力已經是最后一環。
按照王玄策恩師所傳授的法門,在最開始修煉內力之前,每一個從頭練起的人都需要學習呼吸吐納之法感受天地靈氣。
這個過程雖然看起來很是簡單,但卻異常枯燥無聊——同時也是許多人終究沒辦法成為頂尖高手的原因。
因為呼吸吐納能夠成功的要素便在于培養氣感,也就是要能夠感受到體內的元氣與天地靈氣之間的流動與共鳴。
單這一步,許多人恐怕練上一輩子都感受不到天地靈氣與體內元氣的流動。
雖然天地靈氣自古便有,而每一個還活著的人自身都有元氣,但這卻并不意味著每個人都能夠感受到此二者的存在。
只有培養出氣感,才能進行下一步的修行——只有到了這一步,修行者才算是說自己在“練武”,而不是像許多人農閑只是去強身、自保而去學的所謂“莊稼把式”。
而當初王玄策足足每天朝夕不輟地苦苦練習了整整兩個月,這才培養出了氣感。
當養成氣感之后,內煉之人便需要進一步地去加強自身元氣與天地靈氣之間的共鳴,找到二者之間最為合適的那個契合點。
這個契合點人與人之間各不相同,哪怕修行的是同一門功法。
至少有史以來,各門各派的江湖前輩們都不曾出現過有“契合點”完全相同的兩人的例子。
也就是說,關于這一步的修行,每一名師父都只能引領以及分享自己的經驗,但是最終成功與否,卻還是只能靠每個人自己。
這樣的過程顯然是枯燥且急躁的,因為那種明明天地靈氣與自身元氣都能夠感受得到。
但卻硬是沒有辦法找到一個切入點,從而很好地將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多少成功闖過第一關培養出了氣感的幸運兒就在這種眼睜睜地看著一內一外的兩種元靈之氣明明近在眼前卻又觸之不及。
最后導致內心崩潰走火入魔——即便能夠最終僥幸逃過一死活了下來,但卻也丹田被毀氣脈被廢,從而成了一個廢人。
以王玄策自己的情況而言,他是在自己六歲的生辰當天培養出氣感的。
在此之后,王玄策每日都在靜心吐納從未間斷,但倒他真正找到了自身元氣與外界靈氣的契合點從而成功地將二者完美融合之時,距離他十一歲的生日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雖然這個過程可謂是極端地難以忍耐又兇險萬分,但當這個契合點一經找到,那修行之人獲得的好處就是極為明顯的。
總之,王玄策在成功地將兩種元靈之氣融為一體之后,接著僅練習了七日成功地將自己體內那普羅大眾人人都有的元氣徹底煉化為每一名江湖中人口中所說的“真氣”。
也就是在那一日,王玄策終于知道了內力與真氣的區別。
從某種程度上說,真氣是打造內力的材料,內力則是由真氣凝練而出用以傷敵的力量。這樣的力量不但會傷人,自然也會傷己。
所以根本不會有哪派的法門教導門下弟子直接將凝練好的內力收納在體內的——至少王玄策的師父不知道,王玄策自己這么多年來走南闖北的也沒見到過這樣的怪異功法。
擁有真氣之人,都是先將修來得來的“內家力量”以真氣的形式儲納于丹田當中。
等到需要用其對敵之時便將其凝練成“內勁”——因為這股勁道根本就看不見摸不著,所以也被稱為“暗勁”——當這內勁從拳腳或者兵刃涌出之時。
所激蕩而出的力道便是常人所說的內力了。
相比于平日里藏于丹田氣海,游走于經脈氣穴的真氣來說,內力當然是更加鋒芒外露,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戰刀。
可偏偏,方才的蘇辰可并非是在對敵——或者說與敵人的內力相拼并非是他的首要目的——蘇辰是將自己的真氣注入王玄策的體內助他療傷,而不是用內力來打傷王玄策。
也就是說,在王玄策這個并非道宗玄門煉氣士的眼中,蘇辰是純靠著自身的真氣在他的體內替他驅散了龍格打入他體內的內力!
一般情況下,常人在比拼內力之時,往往會將思維高度集中在自己體內的真氣運行當中。
因為此時,往往只要自身體內的真氣運行出現哪怕一個小小的破綻,那也會導致極為嚴重的后果。
可蘇辰方才不但驅散了龍格打入王玄策體內的內力,反而還能在運氣抗衡的途中分心開口說話!
那這樣以來,無論是對心神還是對體內真氣而言都是一種難以忽視的干擾……
一想到這里,王玄策登時一臉震驚。雖然王玄策是一個已然修煉出來了真氣并且也已經在體內完成了“真氣——內勁——內力”這一架構的真正“練家子”。
但是在蘇辰這個堂堂玄門內丹道煉氣士而言,王玄策依舊是一個門外漢。
畢竟對于內家真氣的理解與淬煉上,無論是軍陣武學還是江湖武學,在內丹道的修煉法門面前都只能說是甘拜下風。
更何況如今的蘇辰已經成功將體內的真氣練成了“元炁”,用元炁去與真氣相斗,那基本上就和一個全副武裝的大人去打一個手無寸鐵的孩童沒什么兩樣。
不過蘇辰現在可沒去管王玄策究竟作何感想,他只是開口道:“老皮,你松手罷。”
直到這時,不知在什么時候通過什么方式隨著蘇辰來到了這驛館的皮洛士才松開了一直托著王玄策的手。
結果就在下一個瞬間,原本連站都站不穩的王玄策登時就“呲溜”一下以一種近乎沖的勁頭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