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飛到了張家,自然又是引起了一陣很大的騷動。張寶、林秀、劉家父子以及高胖子見了,都是笑逐顏開,喜不自勝。
慕云飛以前在神都的時候,一直是眾人的偶像級人物,縱然如今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大家對她的興趣也比對一般人濃厚多了。
慕云飛的態(tài)度也十分的謙和、大方,并沒有任何架子,和幾乎每一個人都能說得上話,讓大家對她的好感又增添不少。當(dāng)慕云飛看見劉胡氏的時候,表現(xiàn)得異常的親切,把劉胡氏弄得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在,劉胡氏身邊,有一個小大人兒子在幫忙,母子二人合慕云飛的相處,極為愉快。
這天傍晚吃過晚餐后,眾人都很知趣地退走,只留了張易之和慕云飛兩個在院子里。
這兩人許久不見,自然是有著許多的話要說。各自說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經(jīng)歷事情,感受著對方傾聽的時候,那種關(guān)切,非外人所能體會,也非言語所能描述。
恰在此時,小月來了。她事先并沒有得知慕云飛獲釋的消息,只是自己閑逛著,就來到了張家。她不像她姐姐那樣羞澀,雖然和張易之已經(jīng)有了三生之約,卻絕不將這當(dāng)作兩人繼續(xù)見面的滯礙。況且,她和張家的每一個人,都頗為熟悉,便全然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地走了進(jìn)來。
徑直來到張易之的院子里,她正要出口喚人,卻一眼看見門口的那大樹底下,兩個人正以一個極為親密的姿勢坐在那里。她只看了第一眼,就認(rèn)出那男的便是張易之,也不等仔細(xì)看一眼那女子是何人,她立即跑上去,對著張易之的后背就是一拳。
“啊!”張易之正滿嘴里甜言蜜語,把伊人哄得雙目迷離,忽然被人從后面來了這么一下,哪里管得了是誰在惡作劇,勃然大怒回過頭來,嘴里厲聲喝道:“誰啊?反了你了!”
小月沒有想到這廝偷吃還這么囂張,也是大怒,道:“姑奶奶就是反了,怎么樣?”
“小月!”張易之大驚。
“小月!”慕云飛大喜。
小月這才注意到這個女子,竟然是慕云飛。一時間,她竟然不知怎么好了。想當(dāng)初,張易之和慕云飛是郎情妾意,任誰看了都是天生的一對。而他們之間的窗戶紙,還是小月幫著捅破的。想不到,慕云飛被太平公主帶走自后,她自己卻和同一個男人陷入同樣的感情之中。
在小月的心目中,一直有著一種對慕云飛的虧欠之情。乍認(rèn)出眼前這個女子竟是慕云飛,她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慕——姐姐,你,你好!”小月強(qiáng)笑道。
慕云飛神色一滯,立即笑道:“姜姐姐,你還是不要這么叫我的好,妹妹擔(dān)當(dāng)不起!”她自來自卑,聽說小月飛上枝頭成了鳳凰之后,便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再也難以當(dāng)?shù)闷鹦≡乱宦暋敖憬恪绷恕km然她年紀(jì)比小月大,又曾經(jīng)用小月為丫鬟,卻寧愿自稱妹妹,以示不敢和她爭寵。
只是,慕云飛這話聽在小月耳朵里,就仿似諷刺一樣了。小月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姐姐,你休要折殺了我了!”
慕云飛真誠地說道:“怎么會呢?姐姐你是豪門出身,而妹妹我出身寒微,又曾淪落風(fēng)塵——”她的語氣是十分真誠的,可越是真誠,就越是讓小月覺得此乃諷刺。
張易之在旁邊有些看不過去了,走過來皺著眉頭說道:“你們兩個真是的,讓來讓去有什么意義呢?以后進(jìn)我張家門的,是你們的人,又不是你們出身和家族,何必在這些事情上,如此糾結(jié)!”指了指慕云飛道:“尤其是你,謙讓是好的,可在這上面謙讓,你就不覺得可笑嗎?女孩子都是希望韶華緩行,歲月停駐的,你把一個小了你三四歲的女孩子稱作‘姐姐’,讓人家情何以堪啊!”
慕云飛赧然不已,忙向小月道:“姐——小月妹妹,你不要介意,我失言了!”
小月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道:“姐姐,你,我……”
張易之輕輕拍著小月的香肩安慰道:“別哭啊,你們姐妹重逢,應(yīng)該高興才是。你說呢這個孩子,心思也太重了,你飛姐姐一點(diǎn)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方才你沒有來之前,我就和她說起了你,她說早就盼望著和你姐妹兩個永不分開呢。如今這樣,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小月抬起頭,期期艾艾地向慕云飛道:“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本來姐姐還覺得自己的身份,不能和妹妹你平起平坐,既然五郎這么說了,我便斗膽稱你一聲妹妹了!”慕云飛笑道。
小月大喜,破涕為笑,眼中的霧色尚未褪去,臉上卻綻出了如花的笑容:“姐姐!”
下一刻,兩個美麗的女子緊緊相擁在一起。
旁邊的那個猥瑣男見了這般和諧的情景,大喜。作為男人,就希望自己家中的葡萄架不能倒,這樣才能省掉很多麻煩事。而現(xiàn)在看起來,這兩位,加上姜小玉三個,都會一起去維持葡萄架的安穩(wěn)。
張易之張開雙臂,一手一個將兩個差不多美麗的女子抱住。兩個女子都被他抱過很多次了,但在對方面前被抱住,還是有些羞赧,心有靈犀地輕輕掙了一下,卻聽張易之說道:“小月你來了也好,我正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說呢!”
兩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去,也就任由這小子將自己擁著坐了下來。
“買什么關(guān)子,你倒是說說,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啊!若是消遣我們姐妹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小月亮了亮她的“九陰白骨爪”,故作陰鷲地說道。不過,她的神態(tài)實在太卡通了,非但起不到威嚇的作用,反而讓人產(chǎn)生一種嘗嘗那九陰白骨爪滋味的沖動。
張易之卻知道她這“九陰白骨爪”看似無害,其實威力不凡,當(dāng)下也不敢多賣關(guān)子,說道:“方才我接到了天子制書,將我調(diào)任山南東道監(jiān)察御史,這兩天我大概就要赴任了!”
“如今不是夏天嗎?朝廷怎么會往地方上派監(jiān)察御史呢?”慕云飛奇道。
周承唐制,每年的春秋兩季,會往地方上拍一批監(jiān)察御史。春天派出去的,稱為“觀風(fēng)使”,在外面任職半年之后回來。然后,朝廷又在秋天派出另外一批,稱為“采訪使”。不論是觀風(fēng)使還是采訪使,其實都是監(jiān)察御史,只是派出去的時間不一樣罷了。
因此如今并非向外派出監(jiān)察御史的季節(jié),所以慕云飛有此一問。
張易之笑笑,沒有回答。關(guān)于那封皇帝密信的事情,縱使這兩個女子都是他身邊最為可信的人,他也不會透露半分。不是不相信她們,只是不想讓她們卷入這種可能帶來滅頂之災(zāi)的爭斗之中。
小月卻開始算計開了:“右山南東道采訪使的治所,在襄州吧!襄州應(yīng)該比箕州這里要熱不少呢,這一路上,咱們可要做好迎戰(zhàn)酷暑的準(zhǔn)備呢!”
“我的意思是,這次我一個人去,你們都不和我一起去上任!”張易之道。
“你說什么?”兩個女子一起掙開張易之的手,跳了起來。
張易之苦笑,道:“你們冷靜點(diǎn),我是這樣安排的——”
“哼,你這花心鬼,我就知道你貪心不足,害怕我們留在你身邊,妨礙你勾三搭四了,對不對?”小月大聲叱道。
張易之苦笑道:“怎么會呢!我真的,真的是——好吧,我告訴你們,圣皇另有密旨給我,有一件要事交給我去做,故此不便帶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