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三十萬大軍行至日上中頭,便徹底分開,彼此再不見蹤影,程咬金、姜恪帶領(lǐng)十二萬唐軍一路西去,剩下十八萬唐軍一路北上,行至夕陽西下,便扎下大營。
行云流水,迅疾如風,這是沿途的民眾對唐軍的第一印象。
李治歷來就相信,戰(zhàn)爭打的就是后勤,所以為了此次遠征,大唐騎兵一人三騎,而陌刀兵、跳蕩兵等步兵全都是一人一騎,這些戰(zhàn)馬都是大唐在接受了突厥和河套地區(qū)牧場后,自家養(yǎng)的,如今全給李治提溜出來了,其一是自然是攜帶裝備和給養(yǎng),其二則是用于長途作戰(zhàn)。
步兵人人一匹馬,若是用來沖刺,除了汗血寶馬這種稀有馬種,若是普通戰(zhàn)馬,不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再無力第四次,這也注定了步兵只能作為主力而存在,是面對大決戰(zhàn)而準備的,而一人三騎的八萬唐軍騎兵就成了此次遠征漠北的最強力量,強大的機動運動力,意味著這群大唐騎兵們,將會和他們的馬兒一起跑南跑北累斷雙腿。
也許是因為李治的因素,整個大唐皇家軍校流行的最熱門的學科就是陌刀作戰(zhàn)和騎兵作戰(zhàn),換句話說,陌刀軍和騎軍是擁有新式學員最多的兵種,也只有他們能更加完美的適應(yīng)這種艱苦、在生死間跳舞的奔襲。
這也正是李治盼望的,在冷兵器時代,步戰(zhàn)之王陌刀軍和機動騎軍的配合,就像是后世的坦克和戰(zhàn)斗機,發(fā)揮的好,足以化作血浪席卷天下。
大軍首次開拔,將士們血氣澎湃之時,一天都是快行,入夜時,已經(jīng)趕到了黃河畔,后世聞名天下的壺口瀑布。
許多士兵,卸下馬鞍,紛紛將馬兒趕到黃河邊上飲水,和后世的黃河相比,一千年前的黃河不僅水清澈的能看見河底,就連寬度也是后世的數(shù)倍寬。
當李績、薛仁貴、李敬業(yè)、薛萬徹一行人的騎兵隊出現(xiàn)在黃河邊的時候,那架設(shè)在黃河上的浮橋已經(jīng)鋪了大半,眼見著再過兩個時辰,就能搭成一條陽光大道。
深深吸一口氣,肺腔中盡是濃濃的水汽,望著河對岸,看著月色下微波粼粼的河水,李績心情大好,對旁邊的諸將笑道:“早聽說黃河壺口瀑布,天下聞名,戎馬征戰(zhàn)這么多年,卻沒有閑情雅致去欣賞一二,眾位可愿與某同行。”
薛萬徹哈哈一笑,湊趣笑道:“大帥所命,敢不從之良辰美景奈何天,卻要給你們父子創(chuàng)造一個彼此交流感情的良機啊”
李績聞言一愣,隨后仰首大笑,指著薛萬徹道:“好你個薛萬徹,竟敢來打趣老夫了”
說完又是一陣大笑,李績此時卻是得意之極,父子二人一為主帥,一為二路元帥,上陣父子兵,不僅是一陣佳話,更是李家莫大的恩寵,李績現(xiàn)在對當年自己的決定得意之極,小皇帝生而能言,天生的皇者之兆,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李家站對了隊,如今收獲也得到了。
“大帥,我就不去了吧?”
李績側(cè)首,看著這個陛下特地囑咐讓自己帶出來試練的年輕人,頜首笑贊道:“狄大人果是英才,一刻也不放松,那軍中一應(yīng)后勤政務(wù)就交給狄大人了”
狄仁杰聞言心中喜意微泛,但面上卻是誠惶道:“大帥謬贊,蒙陛下恩寵,此來臣職司內(nèi)務(wù),一刻不敢放松,萬不敢居功。”
李績哈哈大笑道:“說得是”
說完猛地跳上馬背,李績喝道:“走嘍”大叫一聲,“啪”,打馬一鞭,帶著一眾人,沿著黃河邊,向下游浩浩蕩蕩的沖去。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直到今日,陛下這首《將進酒》,果是將黃河之水描述的淋漓盡致,滾滾黃河水從天際傾瀉而下,勢如千山飛崩,四海傾倒,晴空灑雨,透徹心靈啊。”
李績看著遠處奔騰洶涌的壺口瀑布,禁不住大贊,而旁邊之人卻都已看呆了。
其時正是二月春,天空中淡月籠紗,娉娉婷婷的,月光如水平靜柔和。
蒼茫大地似乎已經(jīng)沉睡了,除了微風輕輕地吹著,拂過臉頰,掠起眾人的長發(fā),黃河邊上只有偶而一聲兩聲戰(zhàn)馬的鳴叫和歡快響鼻聲,除此之外,冷落的天地寂靜無聲。
但壺口瀑布,卻如千牛齊吼,震天動地。
煙從水底生,船在旱地行,未霧彩虹舞,晴空雨蒙蒙。
二月初春之時,冰地解凍,冰凌拋落,如山崩地裂,似炮轟雷鳴,瞬間萬變,飄忽不定,奇詭迷離。
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像一位丹青妙手,把壺口瀑布鋪涂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產(chǎn)生一種激動人心的魅力,薛仁貴深深嘆了口氣,感嘆道:“傳說壺口附近的衣錦村為先賢大禹帝娶妻成家的地方,大禹帝治水也是從疏通壺口瀑布開始的,劈孟門、鑿龍門,三過家門而不入,如今看到此壺口瀑布,遙想先賢風采,向往之心更甚。”
聽了薛仁貴感嘆之語,李敬業(yè)哈哈一笑,搖頭道:“當年孔夫子教學之時,曾言楚莊王飲馬黃河,問鼎中原,與齊、晉一較雄雌,意欲征服天下,如今我唐軍自此北上草原,逐亡漠北,卻是我等建功立業(yè),揚名萬世的天賜良機,何以只是羨慕那先賢風采,俱往矣,還看今朝。”
說完,李敬業(yè)彎下腰撿了塊石頭,猛吸了口氣,疾速向前幾步,將海碗大的石頭擲出。
“噗通”好似天地打了一聲悶雷般,壺口瀑布頓時濺出萬滴水花,四濺開來,看的眾人紛紛稱奇,也學那稚子之為,投了石塊下去。
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卻是濕了已大半,春寒地冬的,李績卻是年紀已經(jīng)大了,受不得如此重的寒氣,對眾人道:“我們再向下行一段吧,本帥也有點事得囑咐囑咐你們。”
眾人一聽,知道李績準備說正經(jīng)事,紛紛收起心思,上馬向下游緩行,李績在遠離了壺口瀑布后,周圍響聲漸小,安靜下來了,才道:“此次我大唐北征漠北,一共出動十八萬兵力,較之征伐遼東也不遑多讓,按照之前本帥和陛下、衛(wèi)國公等人商定的戰(zhàn)略,此次大戰(zhàn)分三路出擊,與薛延陀拉開決一死戰(zhàn)的架勢。
其中,本帥率一萬騎兵,十萬步兵,進駐朔州,迎戰(zhàn)薛延陀軍隊的主力。敬業(yè),此次你帶四萬騎兵,趕赴涼州,繞行到薛延陀部的后方,本帥猜測,一旦梯真達官大戰(zhàn)失利,必定會穿越大漠,以薛延陀人在大漠的生存能力,我大唐很難追擊,同時你還要一路上掃清西突厥對薛延陀人供應(yīng)支持,將薛延陀部從北方眾部落中,徹底分割出來,不能讓他們抱成團。”
“末將領(lǐng)命。”李敬業(yè)心頭一緊,強渡沙漠,繞行到薛延陀部的后方,說的簡單,但其中的艱難險阻可是千山萬重水,要命的很吶。
“薛仁貴,你率三萬騎兵,從東面掃清薛延陀諸部落,長途奔襲,后勤跟不上,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吧,牽制薛延陀兵力,如今的薛延陀較之昔年二十萬,卻是漲了數(shù)倍,不可輕敵啊。”
“末將領(lǐng)命。”薛仁貴早已知道自己該干嘛,而且他懷里可還有一道密旨,那才是他真正的任務(wù)。
“這次大戰(zhàn),我大唐定下的戰(zhàn)略不僅僅是滅薛延陀,更多的是,掃清漠北諸族,臣服我大唐,將漠北收歸我大唐版圖之中,揚威西域,將絲綢之路的威脅盡皆拔去,爾等卻不可懈怠。”
“末將明白。”一眾人抱拳應(yīng)承,李績點了點頭。
“聽說那薛延陀近來卻是稱國了,自好薛延陀國,那梯真達官也自封薛延陀王,學習我漢人衣冠,甚至筑起了城。不過據(jù)陛下線報,雖是筑城,可卻只是以大漠黃土為主,哪能算的上城。雖說薛延陀人,為了顯現(xiàn)大國氣派,一口氣筑了十多座,真是蠢貨,如此低矮的城墻,除了可以做做交易的集市,能有什么用,而且對國力影響太大,異邦蠻夷,不堪造就,得意便忘形,不過聽說他們的王都修的倒是像模像樣,這次卻是要看看去。”李績想起了李治給他的線報,此時給眾將說來,還是一臉的輕蔑不屑。
眾將聞言,都是仰首一笑,大唐如今兵威正盛,一個薛延陀怕什么,漠北諸部怕什么。
薛仁貴皺眉道:“大帥,聽說那薛延陀人,如今卻是有了弓弩,這……”
李績點點頭,道:“你說的,這是一個威脅,不過那楊善游所帶去的,僅僅萬余,和此次我軍的勁弩無能數(shù)量還是攻擊力上,差的都不是一點半點,只要眾將不煩糊涂,必能一擊而潰。”
就在此時,一個探馬疾馳而來,被遠處戒備的唐兵攔下,待接到李績示意后,這探馬才沖到眾將前叫道:“大帥,薛延陀人打過來啦”
“怎么可能他們敢打過來?”李績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大的笑話,驚疑不定的道。
那探馬聞言一怔,隨后醒悟道,連連打嘴道:“不是打過來,而是屬下在長城外,發(fā)現(xiàn)大隊薛延陀軍的蹤跡,其中竟混有回紇、仆骨、同羅等部落騎兵,粗略估計大約有三十多萬人,而且似乎只是先頭部隊。”
話說,自從楊善游到了薛延陀,幫助薛延陀統(tǒng)一了漠北諸部落,建立了薛延陀國,如今漠北諸族名義上,都是薛延陀人,這建國后,似乎腦子也好使了,竟派人去打探大唐這邊對薛延陀的政策動靜。
話說,這還要打探嗎?
大唐舉國風傳攻打薛延陀,這件事立馬在線報之人快馬加鞭下,送到了梯真達官和添為薛延陀宰相的楊善游案頭。
薛延陀正值建國,統(tǒng)一漠北,陰山稱雄,兵威正盛,雖然聽說大唐要打薛延陀,心中惶恐,但銳氣正盛,卻也未放在心上,在楊善游的挑撥之下,竟想先下手為強,在長城外,給唐軍當頭一棒,迎頭痛擊。
薛延陀人雖是蠻夷,但不是真沒腦子的人,只是讀的書不多,甚至就是文盲。
但想想他們的老祖宗吧,無論是滅了西周的犬戎,還是壓了強漢打了幾十年的大匈奴,以及貞觀元年逼得李世民結(jié)白馬之盟,俯首稱臣的突厥,這北方胡人可不是傻子,沒誰是真傻,否則在弱肉強食的草原,如何活到下去?
不僅如此,若沒有李治的到來,后世這些北方胡人更是打造出橫跨歐亞的蒙元帝國和辮子王朝。
辮子王朝雖然迂腐不堪,但辮子王朝的領(lǐng)土卻是明朝的三倍,比全盛時期的漢唐都要大,現(xiàn)在蒙古、新疆、西藏能夠自然而然的成為天朝領(lǐng)土,卻也受了辮子王朝的余蔭,嗚呼哀哉
那蒙元更是不用提了,光上帝之鞭,殺戮天下,就讓人記住了一代天驕,記住了立世僅僅三十多年的蒙古帝國,更別提那看著就嚇人的領(lǐng)土。
所以英明的梯真達官認定,要御敵于國門之外,來和大唐打陣地戰(zhàn)來了。
大唐的強大薛延陀是知道的,雖然大唐以前只是打打東.突厥,但高昌國和遼東三國、龜茲,可都湮滅在唐軍的兵鋒之下,要打起來,還指不定誰勝誰負呢。
但現(xiàn)在薛延陀立國了,要立威,光一個殘余的突厥殘部還不夠,再加上弩弓給梯真達官帶來的信心,于是梯真達官親自帶三十萬諸族大軍來到長城下,準備打大唐一個伏擊,悶聲發(fā)大財。這要是沒有錦衣衛(wèi),光靠大唐以前的情報組織,說不得,就成了。
但此刻,李績卻是笑了,笑的發(fā)狂。
聽了探馬的回報,李績大喝道:“諸位將軍,諸族聯(lián)合出兵啦,雖然在遼闊的長城外,我等注定無法全殲來敵,但痛擊來敵還是要得,現(xiàn)在吹起號角,都給本帥集合,兩日后大軍匯聚長城腳下,就讓此次長城大戰(zhàn),拉開我們北伐的序幕把纛旗升起來渡河”
李敬業(yè)皺眉,不確定道:“我們還沒有搞清楚到底什么情況,為何薛延陀人如此膽大,強行出兵,他們……”
李績恨鐵不成鋼,罵道:“狗屁管那么多呢,人家人都來了,有什么不清楚的,殺光了再說,哪來那么多廢話。”
“哈哈哈哈……”薛萬徹聞言也是大笑,上前拍了拍李敬業(yè)的肩膀道:“聽你家老爺子的話,沒錯的,這打仗啊,有時候就是那么回事,不要整天鉆在兵書里,軍校那一套,還得上了戰(zhàn)場,才見分曉。若是那薛延陀和我大唐東一簇,西一堆的打起游擊,還真他**傷腦筋,但如今也不知那梯真達官,是不是腦子被女人大腿給夾了,居然要和我大唐打陣地戰(zhàn)。哈哈哈,笑死我了,三十多萬而已,怕什么。”
說罷,薛萬徹上了馬,和李績策馬揚鞭,揚長而去,不一會兒,遠處就響起了牛角號聲,然后就見正在飲水的戰(zhàn)馬嘶鳴,營地一片熱鬧紛亂之景,大戰(zhàn)將起。
旁邊的薛仁貴豎起大拇指,對李敬業(yè)笑贊道:“英國公、薛將軍,不愧是開國重臣,一身戎武,好霸氣。”
“當初遼東大戰(zhàn),安市城久攻不下,我家老爺子整天嚷著要屠城,反而意外的激起了安市城城民的反抗,被衛(wèi)國公訓斥,本來我還以為是謠言,如今看這情況,恐怕……傳言不假。”
李敬業(yè)很少見到自家老爺子這么霸氣的,三十多萬敵軍,二話不說,說打就打,相對于平時的沉著冷靜,卻是來了個大變身,立馬從狐貍像獅子轉(zhuǎn)變了過去。
微微笑了笑,薛仁貴突然低語道:“不是猛龍不過江,那薛延陀來襲,必有所恃那楊善游本為崔家嫡子,而崔家為七宗之一,可不僅掌有弩弓制作方法,更有冶煉兵器,制作戰(zhàn)場殺器之法,我怕……”
李敬業(yè)點頭沉默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確如此,但一切還要打過才知道別忘了我們還有秘密武器呢”
薛仁貴眼睛一亮:“天帝之鞭?”
“哈哈哈,應(yīng)該說是‘刺天’才對。那可是我們陛下一邊叫著心肝兒,硬生生割下的肉啊,兩萬刺天弩兵在,怕什么。”李敬業(yè)此時想到了手執(zhí)天帝之鞭的大唐王牌弩兵‘刺天’,心中也放下了心,有刺天,怕什么。
薛仁貴搖搖頭,感嘆一下,想起一個月前看到刺天軍演之景時,心中難過,為薛延陀人難過,沒事和我大唐打什么陣地戰(zhàn)啊,刺天一出,他**的哪是在打仗呀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現(xiàn)在本將渾身的血熱了,都快沖出血管啦,哈哈哈,走”
看著激動的跨上戰(zhàn)馬的李敬業(yè),薛仁貴笑了,側(cè)頭的看著遠處的黃河,淡淡的道:“咆哮吧,黃河”
咆哮吧,大唐的兄弟們,投票啊,為大唐投票啊,小妖需要你們的支持,刺天弩兵出場,需要你們的支持啊,支持啊,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