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主，您怎麼在這裡？”曹滿疑惑道。
在他的印象裡，十五殿下李恆一直都是獨居於此。
“我來向司主請教一些功夫上的問題。”裴絳慧神色如常，淺笑道：“同時也幫他打掃一些庭院。”
隨即她打開了院門，“曹總管深夜到訪，不知所爲何事？”
“下官是奉陛下旨意而來，邀請十五殿下前往紫宸殿內議事。”曹滿恭敬行禮道謝，走進了院門，說明了來意。
雖然是秘密到訪，但裴絳慧身份特殊，不必隱瞞。
“司主大人今日正好出去體察民情去了，此時不在院中。”裴絳慧輕輕搖頭，淺笑道：“若是事情緊急，總管大人可以先告知我，由我來轉告司主大人。”
“即是如此，那下官就先告退了。”曹滿行禮告辭。
……
裴絳慧關上院門之後，輕車熟路地回到了李恆的臥房。
李恆自然沒有離開。
其實，在曹滿接近人皇殿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這是故意不想去紫宸殿。
“殿下爲何要拒絕曹總管？”裴絳慧有些好奇地問道，“他深夜秘密到訪，又是陛下相邀，應該會是件好事。”
現在太子李承乾被“流放”到了萬里之外的衛藏都護府，任誰都知道這個太子其被廢的結局已經註定。
可國不能無儲君，太子的位置不可能空缺。
李世民這樣做，肯定是心裡已經有了代替李承乾做太子的人選。
這個人應當就是李恆無疑。
曹滿這次深夜到訪，奉旨邀請李恆去紫宸殿，多半是要商議定下他太子之位的人選。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太子的位置，對我無用。”
李恆睜開了微闔的雙眼，微笑道：“此事不急。”
……
夜幕之下，月朗星稀。
大明宮紫宸殿內。
李世民正在和長孫皇后對坐在一起。
“陛下爲何這般著急地想要把皇位交出去？”長孫皇后有些不解地詢問道。
當初這位大唐雄主爲了皇位可是做過許多禁忌之事。
可以說這座皇位，本就是他用殺戮和鮮血換來的。
現在他居然這樣迫不及待地交出去。
著實讓人意外，難以理解。
“朕這是順應民意，也是順應大唐的發展。”李世民微笑道：“現在的大唐，誰的聲望最高，誰的實力最強，誰的勢力最大？”
“陛下在我的面前還說這樣的官面話？”長孫皇后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李世民的表情略微有些尷尬，只得嘆息道：“現在的大唐太強了，發展也超出了我的預知，有些掌控不住了。
“隨著武道境界的提升，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位格的不足。若是大唐繼續變強下去，我根本遲早有一天會壓不住大唐的氣運，甚至可能遭到反噬。”
他其實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自己一個皇帝，一個在皇位上坐了幾十年的皇帝！
居然會因爲自己的國家過於強大而放棄皇位。
簡直聞所未聞。
這其實就是另類的德不配位。
可他又不能不承認自己不行。
莫說是以後大唐繼續變強，就算是現在，他都會時常感覺到大唐氣運在衝擊自己的形神。
時間久了，可能會形神俱滅。
這讓他坐立難安。
因此，在經過長久的思考之後，李世民做出了決定。
與其在皇位上遭到反噬而亡，不如早點自己把皇位交出來。
這樣還能有個風光的謝幕。
後世史書裡自己也依舊是一代明主。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長孫皇后十分驚訝，目光變得柔和，眼中滿是關懷之色，“既然陛下已經定下心思，那便按照陛下的意思來吧。”
她與李世民相守多年，知道李世民的性格，既然他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就意味著他真的已經放下對皇權的眷念。
“嗯，朕讓承乾去衛藏都護府，今晚邀請十五過來，就是爲了此事。”
李世民輕輕頜首，道：“先把十五立爲太子，一個月後開始監國，以他的聲望和威名，應該可以很快就可以勝任。
“只是，朕還有些擔心，十五他……會接受這個太子之位嗎？唉，他常年隱居，不問世事，看起來就像是個苦修者。
“連鎮魔司這樣的龐然大物，他都是交給晉陽做代司主，自己很少出面管理，他對權力似乎並不怎麼看重。”
“陛下不必爲此擔憂。”長孫皇后卻是笑起來，道：“雖然十五他不一定看重權力和皇位，但他十分看重大唐。
“這些年來，十五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爲了讓大唐變強，無論是讓全民習武，還是提供大量的武功、丹藥、兵器，或是建立鎮魔司，都是爲了大唐。
“而且，雖然十五沒有直接參與鎮魔司的管理，但卻依舊能牢牢掌握住這個龐然大物，這份手腕已是極其卓越，正是帝王之才。”
“嗯，皇后說的有道理，十五這是無爲而治啊。”李世民點了點頭，心裡的擔憂頓時減輕了許多，笑道：“擁有無敵的實力，更是帝王之才，沒有誰比他更適合來繼承大統了。”
兩人正說著，曹滿快步走進了紫宸殿。
恭敬行禮之後，他跪拜在地上，道：“陛下，娘娘，下官未能將十五殿下請來。下官去了東南別院，只見到了鎮魔司裴絳慧令主。
“她這些天也在十五殿下居住的東南別院裡，並言十五殿下今日出外出體察民情去了，沒在院中，不知該……”
紫宸殿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當中。
李世民一言不發。
片刻後，長孫皇后向曹滿擺了擺手，淡淡道：“好了，你先去吧。”
曹滿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離開。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李世民的心情在聽了他的彙報後，立刻就變得極差。
這時，紫宸殿內就又剩下了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兩人。
“他果真是對太子之位沒什麼興趣。”
李世民忽然長長嘆了口氣，搖頭道：“卻也可以理解，十五現在站的太高了，劍斬觀音菩薩，驚動玉皇大天尊，被邀請參加蟠桃盛會，這分明已經是仙神之屬，超凡入聖……”
“應該不是因爲這些。”長孫皇后輕輕搖頭，安慰道：“或許十五是真的出去了也說不定，他心念大唐，如何會看不上太子之位呢？”
“太子，太子……或許他只是看不上太子之位？”李世民忽然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麼，喃喃低語，“是啊，都到了這個份上，我還立什麼太子？”
他直接就站了起來，看向身邊的長孫皇后，笑道：
“皇后，若是朕效仿古時人皇禪讓之行，將皇位禪讓給十五，讓他不必走太子的流程，直接登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