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羅碧大喜,有他帶路護送,高句古國大軍將無俱任何的險情。加之這一戰,宗禪已經在高句古國八萬玄甲精銳之師的心目中,形成了至高無上統帥的威望,軍心戰力,皆比在入神唐國之前,不知強大了多少倍。
“好個宗禪。原來你早就已經想好了。這樣也好,回到高句古國,你還可以就近與大師姐成親呢。以后成了我們高句古國的女婿,可不要忘記了經常回神唐國來看看噢。”
凌羅素的話引得任原和丁原等渭城將領大驚失色,宗禪可是他們的中流砥柱。少了他的渭城,就如一片散沙,如何能放任宗禪離開。
“城主!”
幾人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
宗禪罷罷手,示意他們先不要說話。
稍稍思忖幾秒鐘,宗禪淺笑道:“未來夫人,你的態度呢。”
凌羅碧假裝一點也不關心地道:“我,我什么態度啊。你去不去高句古國。與我有什么干系。”
任何人都聽得出來凌羅碧是在說反話。
宗禪笑道:“我們就快成為一對了。你的態度,對我宗禪的未來,至關重要。因為你排在我宗禪心目中的女人的第一位。無人能及。至始至終都是。”
“噢,你這么說什么意思。宗禪,你是不在外面還有女人。”凌紫衣的話引起凌羅素的警覺,但她做事情,比三師妹要老成多了,聞言立即扯了扯凌紫衣的香袖,眼神示意她不可胡言。
此時所有的眼神,有期盼的,有不甘愿的,有懇求的,有不樂意的。皆不約而同地掃向了凌羅碧。
她的一個決定,甚至可以改變神唐國的天下。
凌羅碧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壓力。
在八萬高句古國玄甲精騎出征之前,師尊就曾向她暗示過。
如有可能,高句古國應該傾盡一切。把宗禪爭取到本國來。
有他在,等于平添十萬大軍。
可是渭城那些與宗禪打生打死,同甘共苦走出來的戰將,兄弟呢?
他們會答應她把宗禪帶走嗎?
最致命的一個原因還不是這些,凌羅碧比宗禪更清楚明白他的野心,他的雄心,他的宏愿,他的未來藍圖。
“我,我,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軍營里響起一片唏噓之聲。
凌羅碧甩開帳簾,奔出帳外,身后傳來了宗禪關切的腳步聲。
她一口氣奔出好遠,來到一片渭城之外,逍水草而居的小溪邊上。
水草漫漫,山風徐徐,波光在小溪流中流連忘返,有如一道天幕。
凌羅碧不回頭,都知道身后輕輕的腳步聲,是宗禪的。
“知道嗎,其實你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宗禪沒有想以凌羅碧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對他說這些。
面對喜歡的女人,宗禪永遠也忘記不了小河谷里,被陰龍宗高手追殺時。與她同甘共苦時的記憶。
從見凌羅碧第一面開始,他就已經喜歡上了她。
從選擇強勢崛起的那一天,稍稍有點本事,就急不可大奈地向凌羅碧求婚,一直到三年之后,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宗禪仍舊保持著那顆處子之心,在殷切期待著凌羅碧的回心轉意。
而如今,一切都已經具備了的宗禪。卻在有能力迎娶到這位曾經高不可攀的仙子一般的女人時,再出變數。
他的內心很掙扎,甚至考慮過是不是要渭城,還是要她的艱難選擇。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追了出來。
這意味著什么,冰雪聰明的凌羅碧,不會不知道。
宗禪吹了一會冷風后,溫聲回應道:“才華,也要有人欣賞才成。沒有了你,我就像心肝被人摘走一樣。痛不可擋。”
凌羅碧閃電轉身,秀目直逼宗禪雙眼,“如果我讓你放棄一切。你愿意永遠陪伴在我的左右嗎。”
宗禪毫不猶豫地道:“我愿意。”
“包括你的兄弟,拿性命換來的渭城,也肯放棄?”
宗禪有如被擊中了要害,痛苦地以拳擊地,半跪下去,面容糾結成一道老樹的粗糙樹皮,半聲都回答不上來。
凌羅碧有如心被抽空了一般,嬌軀一陣搖晃。
“呵呵,我知道。這是你的命。沒有了我,你也許會痛苦上個三年五載。可是沒有了事業,你將失去靈魂。宗禪,請相信我,你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回到渭城,主持你的大業去。”
“可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凌羅碧直言相告道:“我沒有不相信你。知道嗎,這是命。”
“可我根本就不相信所謂的命。”
凌羅碧喘氣如蘭地爭辯道:“無極門向來有個規矩。”
宗禪幫她說道:“凡取無極門刺客為妻者。即入贅無極門是也。所生子女,今后也得效忠無極門。”
凌羅碧震驚道:“你都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們這些酸敗的規矩。我還知道你們無極門是干什么的,以及干過什么。”
凌羅碧回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宗禪,回高句古國的路,我自己會走。你走吧。”
宗禪震驚道:“你在趕我走么。”
“說不上趕,我只是衷心地希望你過得好一點,而放手,則是對你對我,最好的選擇。宗禪啊,高句古國人從來都對自己的朋友仗義,我希望你仍舊只把我當成一個利用你完成刺殺大計的刺客,而不是一個情人。就算你把我歸于敵人,也要好過現在這種關系,給我造成的痛楚。明白么。”
宗禪一連退了兩步,徒然松手,冷冷吸了一口氣,“你什么時候啟行。”
“明天吧,明天,我就會率領高句古國大軍返回沙漠之源。”
“好吧,我答應你。送你出神唐國邊境,我就立即返回渭城。今后對你的感情,我只會封禁在自己的內心最深處。”
凌羅碧幽幽地道:“你這是在與我決裂么。”
宗禪冷冷地道:“用你的話說,談不上。”就那么傲然地走了。剩下震驚與孤單的一道影子,在小溪邊上鶯鶯地痛哭出聲。
作為從來流血不流淚的刺客,凌羅碧還是首次嘗到刺客這個身份,給她帶來的傷害。
她的心里其實很想爭取宗禪到高句古國去的。憑借師尊金正林的名望地位,甚至可以幫宗禪弄到高句古國大元帥的高位,成就他不可一世的功勛。
可是她又很清楚,宗禪的根基在神唐國。
既然選擇了愛一個人,就應該知道心愛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凌羅碧選擇了放手,也就等于選擇了成全。
因為即使愛情能將宗禪困死在自己的身邊,她也只不過得到宗禪的一具軀殼而已。
宗禪的靈魂,向往的意志,還有戰定天下的雄心。都將變成泡影,也許三五年男女之間的新鮮感,激情感過去后。宗禪會后悔也未可知。她太知道成就一番功業,對宗禪來說意味著什么了。
而嗟來之食,卻非宗禪所希望的。
基如這些理由,凌羅碧比任何男子都勇敢地選擇了放手。
天空暗淡無光,四野浮萍靜寂,微風讓人沉醉的同時,也能讓人覺醒。
當宗禪返回到自己人身邊之時,令子杰關心地問道:“談得怎么樣了。”
蔡太正知機地揮退了所有人,自己也退了下去,將大帳的簾子放下。
“她流淚了,選擇了放手。”
令子杰頓時蹬蹬蹬地連退兩步,“她終于還是成全了你。”
宗禪怒道:“可是我已經向她表明心跡過。她為什么還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一直愛她到永遠?”
令子杰分析道:“你冷靜一點,可知我們的聯軍擊敗了葉赫基的大軍之后。以凌羅碧作為高句古國主將的身份,私下里與你見面,對高句古國來說,已經是一種背叛。”
宗禪震驚道:“連你都知道了無極宗師對她施加的壓力了。”
令子杰搖搖頭道:“這壓力一定不是無極宗師所給的。以我的判斷,最有可能給美人兒師傅壓力的。恰恰是高句古國的皇帝。”
宗禪自己打了自己一腦袋,頹然道:“情令人昏,這話果然不假。我就怎么沒有想到這點呢。現在高句古國大軍班師在即。一旦八萬勁卒回朝,下次還能不能請得動他們,就很難說了。”
令子杰氣憤憤道:“都已經什么時候了。你還在想著強援的事情。”
宗禪無奈地攤開兩手,“渭城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短暫來說,雖然沒有什么危險。但時間長了。難免再落囿輪。”
“好吧,我勸不動你。作為兄弟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感情的事情,如人飲水,只有自己最有感覺。你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希望你不要因為選擇時的痛苦,而影響到了能力的發揮。外邊大家都在等著你呢。任原,丁原他們,都熱切地期盼著你說點什么呢,無數顆渭城百姓的心,也正在等著你的安撫呢,隨我出去吧。”
宗禪木然跟在令子杰身后,大帳外邊,渭城方面的將佐,早已經自發地集結起來,恭敬地等候著他們的城主到來。
宗禪一見這雄糾糾氣昂昂的場面,精氣神不知從何而來,陰霾居然一掃而光,以笑掩殤道:“兄弟們,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