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子杰苦笑一聲,“青龍軍現在應該已經返回霸城。而我們也只是在助雷漢兄守城而已。宗少千萬不要忘記了現在挨打的是我們,敵人主攻,我們主受。要報仇,至少得過了這個窗口期才有機會。”
雷漢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在談笑之中言兵,像比吃飯還要容易般,感慨道:“二位真是坐得住,我雷漢的上,卻像是著了火般,晚間必不能入睡。還好有二位大哥的幫助,來讓雷漢敬你們九杯。”
三只杯了一碰,眾人一飲而盡。
酒桌熱湯蒸騰,酒菜香氣襲人,惹得宗禪和令子杰等人胃口大動,展開比攻城毫不遜色的風卷殘云之勢,對桌上的美味進行掃蕩。
一番酒酣耳熱之后,宗禪舒服滴打了個飽嗝,剔著牙,背挨到椅子上去,翹起來二郎腿,向雷漢道:“雷兄難道就不給我們準備點什么節目?”
令子杰笑罵道:“不要聽他的,盡胡說八道。”
雷漢尷尬一聲,笑道:“人來,給二位兄臺請幾個美人兒歌舞一曲。”
那值班的小統領抱拳為禮道:“回總管的話,現在是攻城防守戰時期。景升城內的青樓都關張了呢。城中人心惶惶,哪里去找美女。”
雷漢罵喝一聲,“關張就連人都走了嗎?請都要給我請安,快去。”
見到兩人的窘態,宗禪哈哈大笑起來,舉手亂搖道:“雷漢兄弟誤會我的意思了,怎么連你也誤會我?”前一句說完,后一句立即轉向令子杰。
令子杰聳聳肩膀,作了個瀟灑好看的動作,道:“是你自己沒說清楚罷了,關我們什么事?雷鳴你說是不是。”
雷漢尷尬一笑,“那宗城主的意思是…。”
“雷鳴,地圖,我要北海三郡的地圖。”
“這個就是消遣?”雷漢不敢相信的問道。
令子杰白了宗禪一眼,“看你把雷兄嚇的。”
宗禪叫起撞天屈來,“我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好不好?地圖。”
雷漢心中一片豁然開朗,向旁邊的屬下喝道:“地圖,快點拿地圖。”
大堂內多掌起幾盞燈來,燈柱射出來的光芒,立即將屋子照得比外邊的雪天冰地還要锃亮。
宗禪一手摸著一盞燈,身子扒到桌子上去。手指好像在尋找著什么目標,不停的游移在地圖上。
突然,他手指一停,“有了。”
雷漢急忙大問道:“什么有了。”
宗禪將標尺和燈放下,叉起兩手,“我知道應該如何防御火州王的聯軍了。”
雷漢似乎有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心情,追問道:“如何防御?”
“關鍵就在四個字。”
“哪四個字?”
“圍魏救趙。”
雷漢也是一城之總管,一聽此言,吁出一口氣道:“哪里是魏,怎么個圍法?”
宗禪啞然失笑,向令子杰道:“小杰,你說呢。”
令子杰騰地站起來,目光先瞥向地圖,再背負雙手,在大堂上來回踱步,接著猛然轉身,“這個方法的確很妙,只是不知道蔡德威之后。他會派誰去防守青石峽。再者,如果火州王把怒火又重新發回到青龍軍身上。我的宗大城主,你這是要拿青龍軍與你陪葬的節奏啊。”
宗禪哈哈一笑,“兵貴神速,富貴險中求,同樣的道理,無險不行兵。兵者,詭道也。要是連這點弄險的精神都沒有。我宗大城主,還不如回到老家去賣紅薯。”
雷漢瞬間明白過來,他怎么也沒有料到英雄如宗禪者,居然能為了北海三城,而作出如此巨大的犧牲。這似乎有違常理,用青龍軍作為誘餌,引火州軍回援,動轍真會像令子杰擔心的那樣,令火州王李玉貴將怒火全發泄到青龍軍身上。介時,一個不好,青龍軍有全軍覆滅的危險。于情于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在此人心喪亂,天下大不治的年代,誰還肯做如此義舉?
“嘿嘿,宗城主,這樣的安排…對貴軍是不是太冒險了些。咱們可以再想其它的辦法,來御抵城外的火州軍。”
宗禪搖頭道:“當然,如果雷漢兄弟你能說得動北海城主周通派出援軍來助你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走其它自救路線。”
令子杰也吃驚地道:“對啊,雷漢兄,你有沒有向周通那只老狐貍發出求援信?”
對方被他們這么一問,立即變得面如死灰,雷漢捏出三根手指頭,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三次了,我整整派出三路信使,向周通救援。可他卻半點也不當我景升城是一回事。還自言如果我殺了兩位,將人頭獻上,就會派兵來助我。”
宗禪一拍桌子,怒火沖天道:“周通老兒,他積怨太深,這家伙簡直是瘋了,難道他就不明白唇亡齒寒這個道理嗎?景升城說到底,是唯北海城馬首是瞻的衛星城。屬于東南兩大重鎮城池之一,與連云城互相之間形成犄角之勢。任何一城有失,另外兩城將會立即受到空前的威脅。這老東西就這么愚蠢?居然看不透其中的關鍵么。”
令子杰微笑地感謝雷漢道:“宗城主先不要發火,主允許杰某向雷漢兄道謝一聲。原來咱們吃的這一頓豐盛的酒食,是殺頭飯,嘿嘿。”
雷漢尷尬地道:“兩位千萬不要這么說,我雷漢又豈是出賣朋友,為求自保不顧道義的小人。”
令子杰把上對方肩頭,“很好,既然雷兄這么夠朋友,咱們要是不幫你守好景升城。也太不夠意思了。”
令子杰的目光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望得宗禪有點透不過氣來,指著鼻子道:“又是我?”
這句話就邊雷漢也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有兄弟交心,合作默契的宗禪和令子杰兩人能明白。
令子杰向他打眼色的喻意再明白不過,就是要宗禪到周通的大營中走一趟。用三寸不爛之舌,將對方說服。
引來大軍,回救景升城。
否則只以景升城內一萬來將士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抵擋火州軍的下一次猛烈攻城。
特別是在火州王野性被徹底激發的情況下,他如果不顧一切地盡起聯軍十多萬人馬同時發動。極有可能會將北海三城以為平地,后果堪虞。
宗禪摳摳腦門,冷笑一聲道:“周通,我來也。”
雷漢驚呼道:“宗城主不是說笑話吧!你真要去周通那兒救援?”
宗禪目光熱烈地道:“我宗禪豈會在這種時候與雷兄開玩笑。”
雷漢大表反對地道:“正因為如此,我絕對不贊同兄臺前去附險。”
宗禪明知故問地道,“為什么。就因為周通是個小人?”
雷漢嘆了一口氣,“正如咱們剛剛見面認識的時候一樣。宗城主對雷漢說過一句話,令雷某到現在為止仍舊印象頗深。你問我和連云城的馮光遠,及周通麾下的李亞柳還過得好嗎?我現在可以給你肯定的答案,我們過得很不好。要不是周通在掣肘我們的同時,也受我們的反向掣肘。以他的暴戾和自私,我等在失去利用價值的情況下,肯定一一被他收拾。兩位只要看看他對景升城遭遇危險的時候的反應,就該知道現在去見周通,無疑就是送死。”
雷漢的話非常有說服利,令子杰環抱著的兩手不自然地垂下來,目光如炬地望著宗禪。
宗禪哈哈大笑一聲,“好,雷兄果然快言快語。不過我宗禪又豈是那么好對付的。他想吃我,說不定誰吃誰呢。只是再也無需言論,就這么定了。夜幕時分,我就從北門出城而去,自行去見那周通老兒。”
雷漢剛剛輕松下來的心情,驟然間又緊張起來。
只是宗禪堅持了的事情,沒人能改變他,連他的好兄弟令子杰也支持他去跑這一趟,作為景升城的總管守將,雷漢也無話可說。
他猶豫了一會,表態道:“既然宗城主要去,雷某只有為你祈福,祝你能平安歸來。”
宗禪道了一聲多謝,看看外邊的天色,“吃飽喝足,該是活動一下身體的時候了。雷兄,小杰,告辭。如果三天內我沒有回來,杰少,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霸城,盡起青龍軍精銳,攻打青石峽。去了,二位保重。”
“保重!”
宗禪龍行虎步,帶著霸刀從總管府后門離去。
這一趟任務可以說比之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為過。
周通自打占據了北海城以來,聚斂財富,招募人馬,充實他的私人勢力。
但此君雖然野心勃勃,卻非是個戰略家,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個只見得到眼前利益,看不長遠的得志小人。
關是看他如何得罪連云城和景升城的總管,及對北海城有著不可磨滅功勛的副總管李亞柳,即能對其人品心性猜度一二。
李亞柳幫他打下三分之二的江山,又為他調訓出一支精兵,本以為周通會感恩圖報,讓他有機會與火州軍決一死戰,一血家庭血仇。
哪知事后周通根本就沒有這個打算,不借兵也就罷了,還以副總管的名目,將他捆綁在自己身邊,嚴加防備,早已經傷透了功臣李亞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