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陛……要不然，咱們……”
李靖這個機靈鬼，機靈了幾十年，自然知道李世民的本意，正要豁出老臉蹭他頓吃的。
德叔忽然重重咳了一聲。
自打爺兩個廚藝上升，這段日子也不知道多少病人患者的家屬們，厚著臉皮打算蹭飯。
公子從來不置可否。
都是德叔，咳嗽放屁，跺腳呸呸。給對方以提醒式的警告。
這一招沒少勸退想蹭吃混喝的人。
今天也不例外，德叔一聲咳嗽，呸字也呸出了一半，沒想到公子卻打斷了他。
“要不你們就留下來一起吃點吧。德叔，麻煩再取兩副杯筷來。”
李揚今天也不知怎么，看這兩人并不討厭，反倒頗有知己之感，于是干脆相邀一起吃飯。
德叔哼了一聲，只好去取碗筷。
李世民和李靖對視一眼，不容易，這頓飯終于算蹭上了。
戎馬半生，這蹭飯的事兒也不知道多久沒干過了。
二人坐定，見盤中鯉魚的嘴還在翕動，可見有多鮮了。
再看白斬雞，并沒有別人家油亮的色澤，但是香味撲鼻而來，不禁饞的食指大動。
還有苦瓜炒蛋，紅燜香菇。不但賣相出眾，味道也是聞所未聞，香的難以想象。
打了半輩子仗，正經吃過苦的李氏君臣，一直以為這飯菜不過是飽腹之物，絕未想到還能這么做。
跟這幾道菜的廚子比起來，宮中的御廚簡直就是小兒科。
李揚看著直瞪瞪盯著飯菜的君臣二人，莞爾一笑。
看見自家飯菜的，基本都是這反應。太正常了。
“那什么，老李！還有這位，李哥！都別客氣了！來！開吃。”
李靖挾起一筷苦瓜炒蛋，正要吃，差點噴了出來。
老李？這都多少年了，再沒人敢這么稱呼陛下了！
還有自己！李哥？
兄弟我不敢當啊！他要是老李，我怎么敢稱李哥！！
李世民卻是毫無怒意，反倒很知足的樣子，“既如此，我們就不客氣了。賢侄！你這管家好高的廚藝啊，長安城中，天子腳下，手藝這么叫得響的，全城怕也沒有。”
德叔腰板一挺，洋洋得意。
這話已經聽了很多次了，不過還是愛聽。
當然，愛聽是愛聽，還是不敢不提師承。
“哪里！這都是我家公子傳給我的，論起手藝，我比公子可差遠了。”
什么？
李世民和李靖，嘴巴塞得鼓鼓的，眼睛也是瞪得鼓鼓的，和盤中那糖醋活鯉魚，倒有幾分相似。
這少年還是人嘛？十六七歲的年紀，不但書法是大家風范，又是城中聞名的醫師，就連烹飪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
他別是神仙下凡吧。
李揚對二人的神態完全無視。
沒辦法，習慣了。
每天都要面對別人驚奇，羨慕，目瞪口呆的表情。
恐怕有一天沒人如此了，才可能讓他不習慣。
李世民和李靖，身為皇帝和一品國公，卻都已經吃的是不顧形象。
風卷殘云，搶似的吃了個大半飽，這才發現，李揚主仆都還沒怎么動筷子。
李世民大慚。拍了拍桌子，假裝掩飾道，“可惜沒酒！若是有酒，當浮一大白！真香！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啊。”
這幾句話，德叔倒是沒反對。
因為當初他剛和公子學廚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說起酒來，德叔又想說話。
“哼！你們市井中賣的酒，那也能算酒？簡直就是酸湯，我家公子釀的，那才是真正的酒！”
“哦？”李世民眉毛一挑。
“賢侄！還有這等好酒？我們可能嘗嘗？”
李揚嗔怪的看了德叔一眼，無奈道，“既然如此，就拿一壺來，也算我們待客有道。”
德叔應聲去了，片刻，端上一把小酒壺來，不過巴掌大小。
李世民和李靖都很詫異。
唐朝的酒，大半都是谷酒和果酒。
不但顏色很雜，就連酒質也是渾濁不清。
一般來說，搬來一大壇子，能喝的也就是上面漂浮的一半。
而李揚釀造的，卻是很純正的白干。度數雖然不高，大概是前世的四十五度左右。
可是放在這個年代，就是極其醇厚的良心酒了。
白酒斟在杯中，純凈無色，而酒味卻是濃郁撲鼻。
李世民和李靖對視一眼，心想今天我們君臣算是老農進城，開了眼了。
小小一個李揚，身上，家中，居然藏了這么多的神秘。
李揚給德叔也倒了一杯，顯然完全沒拿這位老家人當外人。
如果德叔后來知道，自己居然在皇上面前，和他一起喝酒，只怕后怕都會嚇個半死。
“好菜豈可無酒！來！干了！”
李揚酒杯一端，向大家示意，然后一飲而盡。
李世民和李靖也是一口悶。
唯有德叔，慢慢品咂，反復回味。
李世民只覺一股熱流，直入咽喉，濃烈的酒意瞬間噙滿肺腑。
夠辣！夠烈！夠爽！
“好酒！”
君臣二人將酒杯一放，都是情不自禁的贊不絕口。
“老管家說的對！這才叫酒啊！”
“賢侄！你年紀不大，倒是滿身技藝！單是這釀酒一道，就足以使你成為豪富啊！”
李揚搖了搖頭。
“我大唐開國不久，雖然現在國泰民安，但是糧食還是不足，而且私自釀酒是重罪。我不過是家中自樂而已，豈能大規模釀酒販賣。”
李世民暗暗點頭，有本事有技藝，卻不頭腦發熱，是個靠譜的年輕人。
不過我要是叫你釀酒，可就不是你自己自樂了，大規模販賣當然沒問題。
“賢侄！酒菜都是佳品，今天我算是開眼了。不知道多久沒這么暢快過了。藥師！可有酒資？表示一下感謝。”
李靖連忙掏出一塊金子來，正要遞過來。
李揚惱火了。
“我請二位吃喝，不過是恰逢飯時，二位以金錢相抵，這是看不起我了。”
李世民一怔，連忙道歉。
他是皇上當習慣了，不愿意占任何臣子的便宜。忘了今天自己只是一個過客的身份。
不過李揚的本事和氣度，倒是深深打動了李世民。
想起自家長樂公主李麗質，還是獨守空閨，這李揚如此年少多才，實在是一大佳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