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更加死寂!
寒風(fēng)在遼闊的大地之上呼嘯而過,發(fā)出低沉的嗚咽,沈姓老者跪在地上,心臟被青鋒斷劍穿透,鮮血淋漓,他還維持著跪著的動作,還有些氣息,但已經(jīng)離死不遠(yuǎn)!
他艱難的瞪著眼睛,盯著坐在黑色馬車?yán)锏奶K善,那臉上的神色震駭?shù)搅藰O點。
簡直不敢相信!
二十幾歲的先天大圓滿?!
為何,世間會有如此之人?他的天賦,天下江湖武林,絕無僅有啊!
“沈先生……”
而那萬千的遼東軍,眾多的軍中前排將領(lǐng)們,看著跪地的沈姓老者,還有他那被鮮血染紅的衣衫,地面,也都是震駭?shù)臒o以復(fù)加!
老者乃是袁天志貼身影子護(hù)衛(wèi),實力已經(jīng)步入先天后期,在整個遼東之內(nèi),除了那血刀老祖他不敵之外,便再無敵手!
即便是血刀老祖,想要殺他,都不太可能!
如今,竟然一招之內(nèi),便敗在了這位年紀(jì)輕輕的東廠督主手中?
他甚至都沒有逃走的機(jī)會!
對方何至于強(qiáng)橫至此?
而至于那袁天志,則更是震駭?shù)搅藰O點,他瞪大著眼睛,瞳孔之內(nèi)都是布滿了血絲,有種無法接受的驚呆,那臉龐更是僵硬了下來,幾乎如同雕塑!
他本以為蘇善之言之是囂張狂妄之舉,而沈先生去試探,也只是謹(jǐn)慎起見而已,但是沒想到,沈先生竟然連一招都撐不過去!
甚至連逃跑都來不及,就被一劍穿心!
這蘇善,太強(qiáng)了!
他想到蘇善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如果遼東軍敢動一兵一卒,便能穿過這千軍萬馬,取了自己的項上人頭,心里更是一陣膽寒!
他這時候明白,這句話,絕非虛言!
以蘇善的實力,絕對能夠做得到!
所有人都是震驚無比,甚至是呆滯,蘇善端坐在馬車之上,那陰柔的面龐上充滿了驕傲,還有張狂!
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已經(jīng)幾乎能夠確定,這袁天志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而就在這種安靜死寂之中,時間流逝了稍許,那名沈姓老者,也是艱難的扭過了頭來,他瞪著渾濁的眸子遠(yuǎn)遠(yuǎn)望著袁天志,低聲道,
“將軍,莫動!”
噗!
這句話落下,他便是再也支撐不住,一口夾雜著內(nèi)臟碎塊兒的鮮血噴薄而出,而他的面色也是徹底的慘白,沒了氣息,然后轟然倒地!
“沈先生!”
袁天志面色悲痛無比,忍不住大喊出聲,他愣了一下,勒緊了戰(zhàn)馬韁繩,就要朝著老者的尸體掠去,不過,卻是被身后沖上來的幾名將領(lǐng)給硬生生的攔住了!
蘇善武功之高,是他們無法想象的!
袁天志若是出去,萬一對方有所心思,袁天志必死無疑!
“袁天志,現(xiàn)在你還覺的咱家口出狂言嗎?”
天地之間有蒼涼之意隨著寒風(fēng)席卷,蘇善輕輕的笑了笑,遠(yuǎn)遠(yuǎn)望著悲痛震駭?shù)脑熘荆舐暤男χf道,
“咱家現(xiàn)在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
“你若就此罷手退兵,今日之事,咱家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既往不咎,如果你不知好歹,執(zhí)意動手,那便別怪咱家不客氣了!”
“你……”
袁天志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蘇善,那一雙眸子已經(jīng)瞪的血紅,他咬牙切齒,寬闊的面龐上更是充滿了悲憤,還有濃濃的不甘!
就此罷手退兵?
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千多萬兩黃金被帶出遼東?
而且,他可是還損失了最重要的軍中智囊,還有自己的貼身影子護(hù)衛(wèi)啊!
除此之外,他也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帶著千金萬馬而來,卻被一個東廠督主,以一人,一輛馬車,就攔在了涂州城外,不敢亂動!
這又是多么大的一份恥辱?
他日后在遼東,在遼東軍中,恐怕這威望也會大不如從前!
一眾種種后果,都是他極為不甘心看到的!
但是,讓他下令動手,他又下不了這個決心!
蘇善的實力,絕對能取了自己性命,自己都死了,就算是遼東軍真的拿了那一千多萬兩黃金,又能如何?
和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這一切,又有什么值得的?
他糾結(jié)不已,下不了決定!
“將軍,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咱們兵馬還在,日后遲早能討回今日的恥辱!”
“但若是沒了性命,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袁天志遲疑時,他身后的一名年過半百的老將策馬上千,抓住了袁天志的肩膀,低聲說道,
“我等為兵,本就該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可逞一時之勇!”
“長遠(yuǎn)為重!”
“這……”
這名老將軍,是常年陪同在袁天志身邊的忠心將領(lǐng),他曾經(jīng)數(shù)次救袁天志于危難之中,對于他的意見,袁天志也是多少聽得進(jìn)去的!
看著老將軍這滿面悲涼的面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咬著牙,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沒有再繼續(xù)的必要了!
“蘇督主!”
袁天志扭過頭,目光悲憤的望向了那馬車之中的蘇善,他咬著牙,幾乎是恨之入骨的說道,
“人中龍鳳,膽魄驚天,果然是名副其實!”
“今日,我袁天志認(rèn)栽了!”
“大周國藏,你盡可運出遼東,山海關(guān)之門,也重新給那關(guān)隴騎兵所開,我袁天志,我遼東軍,不會再為難你半分!”
“很好!!”
蘇善聽著袁天志這般言語,那臉上的神色終于是放松了下來,而那目光里也是有著如釋重負(fù)之意味,他深吸一口氣,大聲笑道,
“咱家也不會食言!”
“今日之事,僅在你我之間,但遼東和大魏朝廷,還是一家!”
“你遼東軍,該有的軍糧物銀,兵器戰(zhàn)馬,大魏朝廷絕不會少你半分,破獲女真之功,朝廷也會按律封賞,絕不會有任何嫌隙!”
“咱家蘇善,向你保證,若是朝廷里有人敢拿此事說話,詆毀你遼東軍,咱家定斬不饒!”
“權(quán)當(dāng)還你袁天志退兵之情!”
“希望蘇督主說到做到!”
袁天志聽著蘇善的許諾,心里的濃濃不甘這才是緩緩的退去了一些,他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后又是大聲道,
“袁某即刻退兵!”
嘩啦!
這話音落下,袁天志便是也沒有再拖泥帶水,猛地勒緊了韁繩,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而他身后的那名令旗兵,也是得令,用力搖晃起了巨大的黑色遼東軍旗!
呼啦啦!
旗幟隨著風(fēng)蕩漾翻滾,那萬千的遼東軍,徐徐而動!
白涼雪騎先行,如同是兩道銀色的洪流一般,緩緩的朝著兩側(cè)分散了開來,然后越過了那浩瀚無際的步兵軍隊,從兩側(cè)朝著來時的路飛馳而撤!
緊接著,又是那步兵方陣,煞氣猙獰的黑甲龍虎軍,同樣是分裂成了兩道洪流,朝著左右方向繞開,朝著遼東軍營的方向呼嘯而去。
馬蹄聲如雷,而那步兵的沉重跑步聲,也是低沉激蕩!
最后,無數(shù)的弓弩手,穿城弩,投射車等等,也是緩緩的跟在了那大部隊的后面,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緩緩的朝著遠(yuǎn)處行駛而去。
這一刻,那天地間的陰云,都是隨之飄散!
溫暖而刺眼的陽光,從天際徹底的傾灑了下來,照亮了整片天地!
黑色的馬車依舊矗立在天地之間,蘇善盤膝坐在車廂中,望著那帶著無盡煙塵逐漸遠(yuǎn)去的遼東軍,陰柔的面龐上,也是露出了難掩的笑意。
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驕傲!
總算,是退了遼東兵馬,一切塵埃大定了!
“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蘇善輕輕的伸出了右手,一縷天蠶金絲射出來,抽打在了那拉車的戰(zhàn)馬身上,戰(zhàn)馬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刨動著蹄子,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朝著那涂州城的方向緩緩行駛而去。
遼闊的天地,陽光傾灑,黑色的馬車徐徐而行!
給人一種極盡的壯闊荒涼之感!
“該去涂州城看看了!”
“涂州守軍,見到袁天志大張旗鼓而來,應(yīng)該不會太安分!”
“小玉兒的壓力不小啊!”
馬車嘎吱嘎吱的行駛著,很快便是到了那巨大巍峨的黑色城墻之下,蘇善抬起頭,看向了那高聳的城墻,然后低聲道,
“開門!”
“是!”
最開始的時候,蘇善就不信任涂州守軍,便將這城門交到了東廠的手中,如今這守城的便是一名百戶,他親眼看著蘇善一人一車,擋住了遼東二十萬兵馬,并將其震退,此時此刻,早已經(jīng)激動震駭不已。
他幾乎是飛奔下了城墻,命人打開了那巨大的城門,然后帶著數(shù)十名番役,興奮無比的跪在了蘇善的腳下,興奮的吼道,
“卑職參見督主!”
“恭喜督主,賀喜督主,一人退遼東軍千軍萬馬!”
“廢話少說,城內(nèi)守軍情況如何?有沒有鬧事?!”
蘇善對這些所謂的恭維并沒有什么在意,他一邊牽動著那黑色馬車緩緩的朝著城內(nèi)行駛而去,一邊冷聲問道。
他現(xiàn)在的擔(dān)心,就只有涂州城內(nèi)了!
“回稟督主,我等奉命守住城門,城內(nèi)守軍處,并未傳來任何消息!”
那名百戶恭敬的起身,低聲說道。
東廠大部分的人手都集中在了涂州港,這城內(nèi)也只有三四百人,而他們十幾個,奉命守著城門,剩下的都在涂州軍營處!
從遼東駐軍過來,到被蘇善逼退,也只有半個時辰而已,他們之間還沒來得及通過消息!
是以,也并不清楚里面到底情況如何!
“你們守好了城門,咱家過去看看!”
蘇善也明白如今的情況,并沒有多問,輕輕的哼了一聲,駕駛著馬車?yán)^續(xù)朝著城內(nèi)方向行駛而去。
嘩啦啦!
馬車穿過了一條街道,蘇善逐漸的聽到了一陣低沉猙獰的廝殺之聲,而同時,他也是敏銳的聞到了空氣之中傳來的濃郁血腥味道,視線朝著前方望去,那街道上更是空無一人!
死寂異常!
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恐怕城內(nèi)情況不妙!
駕!
駕!
馬鞭狠狠的抽打在了那戰(zhàn)馬馬背之上,戰(zhàn)馬吃痛,直接是不顧一切的朝著前方狂奔,片刻的功夫,便是來到了那涂州守軍軍營之處!
蘇善抬頭看去,在那軍府之前的街道盡頭,有著小玉兒,還有嚴(yán)沖,以及僅剩不到一百的東廠番役,正牢牢的守在街道出口之處,渾身是血!
煞氣森然!
而他們的對面,則是成群結(jié)隊的涂州守軍,這些人同樣是煞氣凜然,正不斷的朝著這不到一百人的隊伍劇烈的沖擊著!
那整條街道之上,已經(jīng)是留下了無數(shù)的尸體,足足有成百上千具尸體,有東廠之人的,但大部分都是涂州守軍了!
尸體遍地橫陳,而那鮮血也是不斷的順著青石板的路面緩緩的流淌出來,已經(jīng)積聚成了溪流,甚至已經(jīng)沿著街道流淌出來,流淌到了那馬車之下!
這一瞬間,蘇善的眉頭頓時皺起,而那陰柔的面龐之上,也是閃過了無法形容的森冷煞氣!
遼東軍沒敢動手,這涂州守軍,竟然先反了!
他抬起頭,視線直接穿過了廝殺的人群,然后落在了那指揮著涂州守軍沖鋒的將領(lǐng)身上,那人面容魁梧,身材高大,正是當(dāng)初被軟禁的徐蒼!
只見他手中握著彎刀,那身上也沾染著無數(shù)鮮血,一雙眸子更是張狂兇悍!
“殺了他們!”
“闖出城去!”
“袁將軍就在城外,還有二十萬遼東軍,我等自然要跟在袁將軍身后馬首是瞻,絕對不能和東廠這幫閹賊同流合污!”
“殺!”
只見這徐蒼一聲爆喝,便是氣勢如龍,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戰(zhàn)馬,沖向了廝殺的人群,那戰(zhàn)馬臨近一名渾身是血的東廠番役之前,四蹄劇烈的抬起,直接朝著對方的胸口給踩踏了過去,兇悍猙獰!
而同時,這徐蒼也是彎下了身子,那彎刀也朝著那名番役的脖頸掃去!
殺意凜然!
還有無比的張狂!
“敢殺我東廠之人,好大的狗膽!”
不過,就在那馬蹄還未落下,刀鋒也僅僅探出去半寸,沒有將要落在那名番役身上的瞬間,這黑色馬車之內(nèi),突然是響起了一陣低沉無比的憤怒咆哮!
轟!
那黑色的馬車微微搖晃,一道瘦削的,披著青紫蟒龍袍的白發(fā)身影,直接從車廂內(nèi)鉆了出來,然后帶著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烈狂風(fēng),朝著那徐蒼以及那戰(zhàn)馬掠去!
轟!
一眨眼只見,蘇善便已經(jīng)來到了那抬著前蹄的戰(zhàn)馬之前,他就那么站在那名東廠番役面前,然后格外煞氣森然的抬起了頭。
一雙眸子,森然如龍!
那白發(fā),也是在無盡內(nèi)力的激蕩之下,恣意飛揚!
“你……督……督……”
徐蒼看清楚蘇善面容,那眼瞳陡然間瞪大了起來,有種無法形容的驚恐,還有不敢置信。
他想不到,蘇善如何能夠回來?
袁將軍,還有那遼東軍,沒有殺了這個閹人嗎?
不過,他的疑惑,沒有得到回答!
下一瞬,無盡的勁氣狂卷而出,數(shù)道天蠶金絲,已經(jīng)是將他,還有那一匹戰(zhàn)馬,給徹底的纏繞了起來!
砰!
金絲豁然收緊,那徐蒼,那戰(zhàn)馬,都是一瞬間,被切碎成了無數(shù)碎片,帶著殷紅滾燙的鮮血,飛濺在了這漫天和街道之上……
血色淋漓!
而同一瞬,那沖鋒廝殺的涂州守軍們,也都是徹底呆愣!
蘇善,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