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講了一些發現黑傑克墳墓之後的奇異現象,無外乎就是海島填了一半就被颶風給破壞了,又或者造島的過程中死了人,總之就是各種不太平。
起初當然以爲是意外,但意外多了,就會有各種謠言。巴哈馬的人民深受美國文化薰陶,對鬼神之事不是那麼相信。但宗教在當地也有一定影響力,一旦懷疑的種子生了根,就會在人們的竊竊私語和恐懼之中茁壯成長。
爲了平息恐懼,也爲了消除災難,當地教會確實組織了一場“驅邪”的法事。
也許是法事起了作用,也許是颶風季節終於過去,總之後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很快島嶼造完之後,就開始動工修建酒店。
修建的過程中自然也出現了不少意外,人命也填進去三四個不止。但因爲死的都是建築工人,而且這些工人都是來自第三世界的外包工,賠一點錢就了事。所以並沒有引起輿論的重視。
酒店竣工之後,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趨之若鶩,生意好的不得了。
因爲來來往往的遊客很多,而當地的人也會去美國尋找更好的機會,尤其是年輕人。所以一開始並沒有人注意到有年輕女孩在不斷失蹤。
直至一九八零年的夏天,一個據說離家出走前往美國去的年輕女孩,屍體被人在天堂島的海岸礁石上發現,這才引起了人們的主意。
經過調查,同年竟然有超過十個女孩失蹤,都是金髮女孩,年輕貌美。其中有兩個後來證實去了一海之隔的邁阿密,但另外八個,包括那個被發現了屍體的女孩,確實是失蹤了。
剩下還有七個,至今仍然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時在本地報紙和電視引起軒然大波,天堂島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但很快,亞特蘭蒂斯酒店就控制了輿論,把事情壓了下去。
但在當地流傳起了一種說法,少女的失蹤是因爲要向黑傑克獻祭!
當年之所以這座島,這座酒店能成功建造起來,是因爲酒店的所有人向黑傑克許諾,會用少女純潔的靈魂向它獻祭。
現在,正是他們履行對惡魔承諾的時候了!
當然,這樣的說辭既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也無法得到警方的支持。
但如今,這個獻祭仍在繼續,女孩子們也在繼續失蹤。
“照你的意思說,因爲填海造島的時候挖到了海盜的墳墓,所以亡靈作祟,這麼多年來就在亞特蘭蒂斯酒店裡拐帶女孩子,謀害性命,攝取靈魂?那酒店裡的人也不想想辦法?這麼多年就由著這個亡靈作祟?以及,他爲什麼要作祟?就因爲別人把它從海里撈上來了?這麼小氣?”段迦仁一臉不以爲然。
雖然他是相信鬼神之事的,但以他對事件的瞭解,請明顯這就是一起惡性的殺人事件,可作爲家屬瑪莎不催著警察調查案件,找到兇手,反而在這兒跟一個陌生人講故事,這讓他很難理解。
他的輕慢讓瑪莎臉紅氣粗,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
“段先生,你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我只是覺得,與其把事情推到亡靈身上,還不如多挖掘一下現實中的資料,找尋一個現實存在的兇手比較合情合理一些!況且,你也不能跟警察這樣說吧!”
他可是一片好心,警察可不會像他這麼和藹,一準以爲她瘋了。
“但那些事情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我有證據!”她從包裡掏出一大疊資料,都是從圖書館打印出來的剪報。
剪報都是關於天堂島和亞特蘭蒂斯的消息,最早的資料就是挖到黑傑克的墳墓,那艘鏽跡斑斑幾乎已經爛到只剩下架子的帆船在海灘上孤零零的擺著,遠處是黑壓壓擠成一排的圍觀羣衆。這就是一艘破爛帆船,他看不出有什麼恐怖的地方。
第二張照片就是所謂的黑傑克的屍體,已經徹底白骨化了,衣服全部爛光。據說是從套在手指的戒指才確認這就是十七世紀名噪一時的大海盜,可再厲害也都成了骨頭,看起來也就那樣了。倒是那幾箱金幣,堆積在一起,金燦燦明晃晃,十足惹動人心。
財帛動人心,惹出人命案子,與其說是亡靈作祟,還不如說是這些金子惹了禍,更讓人相信呢!
這些十七世紀的金幣,又是大海盜的財寶,品相也不錯,賣個幾百萬絕無問題。
幾百萬美元的財富,足夠死一堆人了!
但是,亞特蘭蒂斯酒店的締造者卻不會爲了這幾百萬美元而心動,毀掉自己貸款八億美元建造的夢幻天堂。
所以,他確實不相信人命案會跟酒店所有者有關!
接下來的報道從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再到如今九十年代都有,無一例外都是有關年輕女孩失蹤的消息,陸續還有一些女孩屍體被發現的報道,但都不是在亞特蘭蒂斯酒店被發現。
失蹤的女孩形形色色,有本地的也有外來遊客。這些女孩都有著像是的外貌,年輕,金髮,漂亮。這也確實是連環案的重要特點!
但一個十七世紀的亡靈,因爲怨念,堅持二十年拐帶金髮女郎。
說出去誰信?
就連這些報道,都沒有提到過所謂的黑傑克。當然,瑪莎一定會說這是因爲酒店控制了輿論和媒體,不允許任何報道提到黑傑克和亞特蘭蒂斯酒店。
隨手翻了翻,他伸手一推。
“這些只能證明確實一直有同類型的女孩在失蹤,但不能證明你所說的亡靈是存在的。”
瑪莎一臉苦悶。
“但這些女孩的家人都還在,雖然只是部分,可他們都能證明,女孩們確實都是在酒店裡失蹤的!”她把剪報都攤開給他看。
“這個女孩,瑪麗,她是賭場的女招待。她失蹤的那天本來是休息,但接到電話說同事出了點意外不能來上班,要她去加個班。她就去了,是晚班。結果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段迦仁看了一眼報紙。
“可報道上說她是出去夜遊,並不是上班!”
“酒店那邊否認打電話叫她去上班,但她的家人聽得很清楚,她是接到電話之後纔出門去加班的!”
“會不會是姑娘撒謊了呢?”
瑪莎深吸一口氣,又抽出另一張剪報。
“安吉拉,酒店客房服務。也是在晚上接到電話,趕去上班,然後再沒有出現過。她的同事證明,看到她在酒店出現了。”
“是嗎?那報道上爲什麼說她是去朋友家路上失蹤的呢?”
“那是因爲她的同事後來改口了!在警察面前不承認當晚見過安吉拉,所以警察只能推斷安吉拉出門是去訪友??墒撬鋵嵢サ氖蔷频?!”
“但你說的這些都沒有實際的證據!”
“佩吉也是在酒店失蹤的,她也是接到了一個電話之後纔去的酒店,這一點我可以證明!”瑪莎說道。
“佩吉也是酒店的員工?”他問了一句。
瑪莎臉色微微一變,搖搖頭。
“佩吉在酒店裡工作,不過並不是亞特蘭蒂斯的工作人員?!?
什麼意思?
“佩吉和我,我們從小就沒了父母,生活一直很艱難。但是佩吉很努力!她是一個很減輕很有抱負心的姑娘,她憑著自己的能力考上了美國的大學。她本來會有一個遠大的前程!可是現在……”
所以……這跟酒店有什麼關係呢?段迦仁一臉不解之色。
瑪莎抿了抿嘴,微微別開眼神,看向咖啡廳的窗外。
窗外是明媚的陽光,棕櫚樹的樹冠在海風中搖擺,遠處是潔白的沙灘點綴著無數歡聲笑語的男男女女。人人都在享受著假期,盡情揮灑歡樂。
“在她獲得遠大前程之前,她首先得拿到大學文憑。大學的學費很貴,雖然可以貸款,但那是針對美國人的。她是外國學生,必須全額繳納學費。她還需要生活,我雖然開了一家服裝店,但也只能勉強盈利。雖然我盡力幫助她,但是我們還是很缺錢。所以……”
所以佩吉必須勤工儉學,一邊打工一邊讀書,生活非常辛苦。靠著打工能解決她在美國的生活費用,可學費還是一筆巨大的支出。爲了籌集學費,她不得不在假期回到祖國,在這座天堂島上賺點“快錢”。
“快錢?”段迦仁挑了挑眉。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他想的那樣?哪樣?許盡歡一臉好奇的看看他,又看看瑪莎。
瑪莎有點尷尬的點了點頭。
“是的。佩吉每年夏天都會回來,在亞特蘭蒂斯酒店當應召女郎!我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她只是一個貧窮的年輕女孩,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賺一點辛苦錢而已!畢竟,能來這兒度假的都是闊佬,他們出手都比較大方。像佩吉這樣的金髮女孩很受歡迎,每到夏天,沙灘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女孩。運氣好的時候,一個夏天就能籌到一半的學費?!?
果然如此!他點點頭。
看他一臉了悟的表情,許大仙有些急了。
“什麼是應召女郎?”
這下輪到段迦仁尷尬了,不知該怎麼解釋。
許大仙又不傻,光是看他那個蛋疼的表情,她就大致能猜出這究竟是個什麼詞彙。
哦了一聲點點頭,伸手拍了拍。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懂了!”
她懂了!她竟然懂了!是啊,她什麼不懂呢!他早就該知道她是什麼都懂!
*
“佩吉失蹤的那天也接到了電話!”瑪莎繼續說道。
爲了招攬生意,佩吉一般都會在把準備好的名片留在酒吧那兒。酒吧的酒保會藉機像客戶提供推薦,並從姑娘們這兒收取傭金。
佩吉是個漂亮的女孩,酒保很樂意推薦她。所以,一旦接到來自酒店內部的電話,佩吉就會明白生意上門了。
說起來,那晚她本來是準備休息的。她剛接了一個一週伴遊的單子,客戶是個來自中東的富豪,給了很豐厚的小費。所以她準備給自己放點假,順便也在瑪莎的店裡幫幫忙。
但那天晚上快十一點的樣子,突然就來了一個電話,號碼是亞特蘭蒂斯酒店的內部電話,但不是酒吧那邊的號碼。
她當時有一點奇怪,但想到可能是酒保偷偷溜出去借用了別處的電話打給她,所以也就沒在意了。
電話裡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通知她到頂層走廊最底處的房間,有一個先生等著她的服務。
“酒店頂層,走廊最底處的房間?”
“是的,電話裡就是這麼說的!當時我就在佩吉身邊,我勸她不要去了,在店裡陪我。但她說能在酒店頂層的都是大客戶,給的小費很可觀,她不想錯過這筆好生意。哪裡會想到,她這一去就……”
“那她失蹤以後,你就沒去酒店找過?”
“我當然去酒店找過!可是酒店的人告訴我,頂層根本就沒有走廊最底處的房間!”
“沒有走廊最底處的房間?”這什麼意思?
“我當然不會相信酒店的推辭,我很確定佩吉接到電話之後進入了酒店,而且她到達了那個房間。”
“爲什麼?”
“因爲我們兩一直約定好了,佩吉出去給客戶服務的時候,一路都會保持跟我的聯繫。佩吉在進入房間服務之前,給我打了電話,確認之後才進去的?!?
“那你應該把電話記錄給警察看?!?
“我給了!可警察和酒店方面說這隻能說明佩吉在失蹤前給我打了電話,不能證明她那時就在酒店裡面。而且,他們還帶我去看了那個房間!”
“怎麼說?”
瑪莎伸手捂臉,喉嚨哽咽。
“連接頂層所有房間的走廊是一個圓形,根本就沒有所謂走廊最底處的房間!”
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那會不會是佩吉聽錯了?姑且說她給你打電話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個電話記錄我現在還留在手機了!”說著她就要掏出手機給他看。
段迦仁伸手擺了擺。
“我相信你!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說的,佩吉進入了酒店,也到達了房間門口。但會不會她到達以後發現電話裡搞錯了,壓根沒有什麼走廊最底處的房間,但那個客戶是確實存在的。所以,你應該調查的是當晚入住的客戶?!?
“我當然調查了!”瑪莎擡起頭。
“所以?”
“但那晚頂層只有兩個房間有住客。其中一間住的是來自亞洲的五口之家,夫婦帶著兩個幼年的孩子以及一位保姆,當晚一家五口都在房間裡睡覺,不可能叫應召女郎。而另一間住的是一對來渡蜜月的北歐富豪,他們一直在酒吧泡到了三點多,酒吧裡許多人都看到了。也沒有作案時間和動機!”
“頂層一共有幾個房間?”
“有四個套房,都是附帶客廳,書房,廚衛和雙臥的豪華套房!”
“那會不會是有人偷偷借用了房間,所以沒有登記?”
“這我就不清楚了!”瑪莎搖了搖頭。
段迦仁看了她一眼,其實用佩吉說謊了來解釋是最合理的。但是……想到佩吉躺在沙灘上,兩眼望著天空,渾身冰冷僵硬的樣子,他寧願相信瑪莎說的是真的。
“電話!”許盡歡突然開口。
“什麼?”
“所有的女孩都是被電話叫走的!”她說道。
瑪莎看向她。段迦仁翻譯了她的話。
“對!你說的很對!其他的女孩也都是接到一個電話之後,出門前往酒店,從此一去不復返。這個電話,是一個關鍵!”
“所以你查了電話沒有?”
“電話是打到佩吉的手機上的,手機被佩吉帶走了。但我去電話公司查了通話記錄,然後找到酒店,查詢那個打電話給佩吉的號碼??删频攴矫娓嬖V我,這個號碼在一九八五年之後他們就停用了。”
“停用了?”
“是的!他們說這個號碼原來是客房部的內部號碼,但在一九八五之後,客房部就改用別的號碼了。而這個號碼就從那時起就作廢停用,所以根本不可能會有人撥打這個號碼?!?
“可是你有通話記錄?!?
“是的,但他們不承認。他們說這條線路已經被拆除了,這個號碼也作廢了。所以這條通話記錄就是一個錯誤,他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這個號碼已經不存在了!”
這可真是太奇怪了!一個早已經作廢的內部號碼,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一個應召女郎,還讓她到走廊最底處的房間提供服務。
如果說這是一個惡作劇,那怎麼解釋佩吉失蹤呢?
如果這是惡靈作祟,那麼這個惡靈又是意欲何爲?
一個能打電話,還會叫應召女郎的惡靈,似乎並不是海盜的作風嘛!
所以難道惡靈也是另有其人?
百思不得其解!
“你說那個號碼是在一九八五年之後被作廢停用的……”
“不是我說的,是酒店方面這樣狡辯?!?
“你閉嘴,讓她說!”段迦仁打斷瑪莎的話。
許盡歡伸手擺了擺。
“我的意思是,號碼停用之前,酒店頂層的是什麼樣的呢?”問道。
“停用之前的酒店頂層?這我怎麼知道?”瑪莎一臉疑惑。
段迦仁則一點就通,雙手一拍。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這是一個鬼來電!”
“鬼來電?是黑傑克打了佩吉的電話?”
“不不不!我可不認爲一個十七世紀的海盜會知道怎麼打電話叫應召女郎。這不是黑傑克的電話,這是另外一個惡靈!假如是確有其鬼的話!”
“另一個惡靈?”瑪莎更不解了。
許盡歡點點頭。
“是不是惡靈不好說。但堅持那麼多年把人往酒店裡拐帶的作風,確實很像鬼才會有的偏執!”
這話他可不認同!美國那麼多變態殺人魔,各種不可思議的偏執,說出來她可能不信呢!不過這類殺人魔或許也都不能稱之爲人,雖不死,但也已經是惡鬼。
西方的說法就是靈魂已經被惡魔佔據,也不是人了!
對於這個另一個惡靈的說法,瑪莎卻並不認同。
如果不是黑傑克,那麼又會是誰呢?如果不是黑傑克,那她寧願相信確實有一個變態的殺人魔,躲在酒店裡獵殺女孩??伤麪懯颤N要殺害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又是如何來到這個島上,駐紮在這家酒店裡?
難道這個人是酒店裡的員工?偷偷潛伏在這裡,挑選著獵物,然後十幾年來一直下手。
可是這個酒店那麼大,有成千上萬個人爲她工作,會是哪一個呢?
她開始迷惘了。
就在此時,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瑪莎說了一句抱歉,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接通。匆忙說了幾句之後,她伸手蓋住電話,擡頭急促說道。
“是我在警局的朋友打來的,又有一個金髮女孩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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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必須全勤的半夏的1月票,感謝樂樂的鮮花!愛你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