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二十名弟子,包括紫檀在內,幾乎盡數步入歸墟之門,只余下許木孤零零一人,站立于歸墟之門面前。
他目送紫檀邁入門中,但并沒有馬上緊隨她的腳步,而是轉身,面朝長明道人四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許木本意是想拜長明,但韓掌門三人也在一起,索性都拜了。
“弟子去了!”
目光看著長明道人,許木面色肅穆的朝著他行了一禮,隨即毫不拖泥帶水,回過身,一步踏出,進入門中。
身影消失于歸墟之門。
眼看著許木進入歸墟冢,韓掌門輕輕搖晃他那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額,愁然說道:“唉,此去,九死一生!”
“掌門師兄,也不必如此傷感,雖說是九死,可還不是有一生嗎!”胖道人笑瞇瞇的提著他那口酒葫蘆,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其實在他修煉長生訣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注定了他今日的結局!”蔣姓道姑瞥了一眼側旁,一直緘默不語的長明道人一眼,漠然說道:“歸元老祖的傳承,必須是由長生訣的修煉者繼承,但也絕了自己修煉其他進階功法的路!許木沒有別的選擇!”
聽得耳畔三名師兄弟的議論,長明道人表情依舊古井無波,不帶一絲情緒的眼眸,輕輕盯著歸墟之門,好似出神。
因為二十名弟子的離去,這個地域,冷清了不少。
……
這是一片黑暗籠罩的世界。
寂靜、幽暗和冰冷是這里唯一的主調。
遍地布滿不知多少歲月前的森森白骨,骨頭偶爾散發出星星點點磷光,是這里可以見得的最后光明。
凡人踏入此地,雙眼恐怕根本不能視物,跟瞎了沒有什么區別。
恐怕也就只有修真者,可以憑借這磷火之光,勉強視物,可也目光有限。
倏然,黑暗中一道金光亮起,這道光芒好似利劍,在這濃稠得好似墨水般漆黑的環境,顯得異常刺目。
光芒一閃即逝,一身文士打扮的少年出現在了這個死寂得好似地獄的天地。
許木乍一出現,便將謹慎舉目四顧,警惕的自己接近御氣五重天巔峰的神識,發揮到極致,飛快在周邊一掃。
直到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氣。
長明道人和他的談話,讓得許木對于這片能夠孕育出鬼王的強者沉眠之地,異常的敬畏,不敢有絲毫小覷。
畢竟四千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喪命在這片歷練之地。
直到感覺自己徹底安全后,許木目光流露出思索之色。
他的神識已經能夠籠罩方圓一百丈,可他并沒有發現一丁點同門弟子的痕跡。
“歸墟之門,好像并沒有特定的傳送點,好似隨機一般將踏入門中的弟子,傳送到歸墟冢各個角落?!?
察覺到這一點,許木輕輕一聳肩頭,惡趣味的一笑。
在歸墟冢之外,有不少同門弟子,為了提高自己在歸墟冢中存活下來的幾率,很多人都拉幫結伙,三五成群的靠在一起,想要攜手在歷練中生存下來。
韓掌門他們好似也看了出來,但并沒有阻止,許木終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誰知道歸墟冢有多大?
被歸墟之門隨機傳送到這個埋骨之地的各個角落。
運氣差的弟子,說不定一個月都碰不到同門弟子都有可能。
還談什么合作,簡直是無稽之談。
就在許木心底升起這些小邪惡,有些幸災樂禍的時候,一股無形寒流,悄然從歸墟冢深處飄來,隨即拂過他的身體。
“吸!”許木只感覺渾身的毛孔一縮,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了,那種頃刻間墮入冰窖的感覺,在許木修煉之后,在也沒有體驗過了。
這一次,竟是那般的突然。
大驚失色的許木,趕忙調動體內靈力,將那股陰氣從身體中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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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他那因為陰氣入體,而導致煞白的臉龐,方才浮現一絲血色。
“歸墟冢之外的陰氣,和這里面的比起來簡直就是云泥之別。修為太低的,恐怕會血液凝固而死!”心有余悸的揉了揉被凍得有些僵硬的臉龐,許木咽了一口唾沫。
而后,他做了一個決定,趕緊挪動雙腿,遠離這片空曠之地,因為寬闊的區域,陰氣飄蕩得更為頻繁。
只有找一個背風的角落,才能不受陰氣的侵蝕。
“嘎吱!”行走著的許木,偶爾腳下踩到一些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白骨。
早已風化嚴重的骨頭,輕輕觸碰變回碎成粉末。
寂靜的世界中,許木腳踩白骨的聲音,顯得異常清晰。
歸墟冢太大了,許久之后,許木方才行出這片空曠的地域,在這死寂之地,尋到一處矮山。
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山包更為貼切,整個山丘光禿禿的一片,借助著周邊散落的白骨發出的磷光,許木沒有發現一丁點植物存在過的痕跡。
不過許木也管不了這么多了,他現在只想行至山丘的后方,找一處寒流不能飄到的位置,好好休息一下。
途中他又經受了好幾撥寒流的侵蝕,饒是以長生訣中蘊含的勃勃生機,他都有些吃不消了,必須調整一下。
等恢復到最佳狀態之后,再拿出長明道人交給他的玉簡,尋找那一處傳承之地。
想罷,許木加快腳步,正欲繞到山丘后方。
一股惡臭迎面飄來,觸不及防的許木直覺腦袋一蒙。
那種能夠將人熏倒的臭味,被他吸入肺中,簡直比毒藥還讓人難受。
舌頭一麻,許木差點吐了。
然而,還不等許木有下一步動作。
一道黑影,陡忽之間,爆射而來。
伴隨著黑影的騰空而至,那股惡臭更加濃烈,好似要鉆入許木的口鼻。
許木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可是時刻保持著警覺,因而并不慌亂。
趕忙閉合自己的鼻息,許木單手結出一道法印,三條藤蔓破土而出。
藤蔓快如毒蛇出擊,徑直將那道黑影束縛。
“吼!”黑影觸不及防,被控制之后,發出憤怒咆哮聲,瘋狂掙扎,想要掙脫藤蔓的捆綁。
許木感覺到它并不能掙脫自己的藤蔓。
當即放下心來,神色平靜的將眼眸投向那道暴起發難的黑影,借助著淡淡的光亮,將這道黑影的模樣收入眼底。
當完全看清楚黑影的模樣之后,許木臉皮一抽。
再也忍不住,直接彎下腰桿,張口吐了。
面前的黑影,并不是什么妖獸或者陰靈,而是一具不知道腐爛了多久的尸體,潰爛的稀肉,附著在這具尸體的骨骼之上。
偶爾還有幾只尸蹩,從哪些爛肉中鉆出,而后又撅著屁股,從另外一處的稀肉鉆入。
尸體的眼睛有一只已經不見了蹤跡,剩下的那個眼珠,吊在眼眶之外,左右搖擺,好似也隨時會掉下來。
已經沒有了嘴唇保護的牙齒,暴露在空氣之中,一咬一合間,發出野性的嘶吼聲,噴出星星點點的尸水。
盡管許木封閉了嗅覺,但他毫不懷疑,那些尸水和爛肉的味道。
終于在先前嗅到的惡臭,與這具腐爛尸體的視覺沖擊下,饒是以許木的心性,也忍不住吐了。
可惜,他只服辟谷丹,已經近一年沒有吃到凡間五谷了,吐不出丁點東西,只有腹中酸酸的胃液。
良久,許木方才緩過勁來,將腰肢直立。
他再也不想看這具尸體一眼,掉頭就走,身形速退。
倒退十丈之后,方才伸手,手指摩擦打出一記響指,控制著藤蔓死死緊勒。
“嘭!”藤蔓在許木的控制下,力道猛增,直接將那具尸體,擠壓得爆開。
化為半天爛肉,灑落一地。
“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來歸墟冢歷練的弟子,死后,尸體受到陰氣腐蝕,竟然成了這般模樣?!?
做完這一切,許木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手帕,輕輕擦拭著嘴角殘余的胃液。
他至始至終,一臉惡心難受的表情,許木從小出生養尊處優,何等見過如此惡心的畫面,他寧愿與御氣五重天妖獸一戰,也不愿在見到這種尸體了。
但轉念一想,倘若自己不幸隕落于此,會變成這樣模樣。
那么他寧愿自己尸骨無存。
想罷,許木調整了一下呼吸,轉身離去,迅速與那一地的腐肉拉開了距離……
歸墟冢那不知道多少距離的另一端。
外門第一高手,離。
一桿長槍快如驟雨,與一名面無表情的少年大戰在一起。
這名少年一臉木納,身上衣衫早已破舊不堪,眼瞳中一片死灰。
偶爾張口,無數蛆蟲從其口中爬出,掉落在地。
但是他的身體,堅固得堪比法器,與離一戰,竟絲毫不落下風。
離的長槍,刺到他的身體,發出金屬碰撞般的響鳴,詭異無比。
……
外門排名第七的強者烏力,眉頭緊皺,迅速的奔跑著。
一只只利箭,不斷從其長弓中射出,插入后方七八名嘶吼著追趕他的行尸走肉。
利箭有靈力加持,一旦命中這些尸體,就會爆炸開來,將他們砸成爛肉,粉身碎骨。
他無懼這些死物,但他們的味道實在是太惡心。
沒誰愿意這些爛肉或者尸水,濺到自己身上。
因而方才逼得烏力都不得不邊打邊退。
……
“啊??!”一聲尖叫,一名身著淡黃色衣衫的女性弟子,一臉驚恐的趴倒在地,臉蛋上布滿驚恐。
一具腐爛得看不人形的尸體,下半身不翼而飛,完全靠著白骨森森的雙臂為腿,慢慢的爬向這名女性弟子。
因為過度的驚恐,這名女弟子,什么靈術,什么法器都忘了個一干二凈,渾身顫抖的看著這具極具視覺沖擊的死尸,一步步爬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