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龍已經蘇醒過來，醒過來的那雙眼睛仍然帶著寧死不屈。

凌風與朱龍對視了片刻，說：“其實，你還算是條漢子，只是走錯了路，把自己毀了。”

“老子才沒有走錯路！”朱龍一臉兇狠，眼如銅鈴。

“這么說你認為你殺人還是對的了？”凌風問。

朱龍說：“只要是幫老板做事，什么都是對的！”

“我很好奇啊。”凌風問，“你不過是那個大老板手里的一把刀而已，被他利用的工具，你憑什么就對他這么死心塌地了？”

朱龍說：“因為我們的命都是老板給的，你管得著嗎？”

“你們的命是大老板給的？”凌風問，“為什么？難道你們的命不是爸媽給的嗎？你不知道做個孝順的兒子，居然做個罪犯，你爸媽要是知道了，應該會很失望的吧？”

“失望？”朱龍的眼神里有了更濃烈的仇恨，“他們應該對這個世界失望才對，我應該毀了這世界，他們在九泉之下才會瞑目！”

“怎么，你身上有什么冤情？”凌風問。

“別這么多廢話了，要殺要剮，快動手，別指望老子跟你說半點跟老板有關的事，老子也不知道你說的什么地獄使者，老子就是個普通的殺手！”朱龍說。

“我去你媽的！”凌風本來準備好好的和他談一談，沒想他態度這么囂張。

罵得一聲，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朱龍臉上，“哐啷”地一聲脆響。

凌風又是左右開弓接連的好幾耳光，把朱龍的一張臉頓時都打腫起來：“你犯了法，罪大惡極，老子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你還不可一世，你真當老子脾氣很好了！惹毛老子，一槍就把你崩了！”

“有本事崩啊，老子等著呢！”朱龍雖然臉都被打腫了，但還是一點不屈服。

“好，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老子真正對待罪犯的本事。”凌風說著，揮手一拳就往朱龍腹部擊出。

乓地一聲響，一口鮮血就從朱龍口里噴出來。

“老二，別沖動，你這拳頭，三兩下就把他打死了。”謝震豪趕緊拉住了凌風。

他的脾氣比凌風要柔些，沒這么暴躁。

“你也看見了，他不過一個階下囚，不知悔改，還挑釁老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凌風說。

謝震豪說：“我也看不慣他了，不過還是案子為重，他在我們手里，我們總會有更好的辦法，慢慢來，不急，一點也不急，反正難受的是他們，對不對？他這種情況，巴不得早死呢，早死早投胎，但我們不能讓他早死，只要他不交代，必須是生不如死，我們先出去和老大商量一下再說吧。”

凌風也想起，還是案子重要，不能和朱龍賭氣，朱龍明知道自己罪大惡極，沒有活著的可能，所以只求早死。可一旦他們死了，無法證明其是地獄使者，那就白忙活了。

當下，凌風跟謝震豪出來。

秦帥還在那里抽著煙，聽見背后的腳步聲，問：“怎么，還是沒用嗎？”

凌風說：“我都還沒說呢，他就已經非常猖狂的求著死了，

還說什么那個大老板對他恩重如山，說他爸媽對這個世界很失望，，甚至希望他毀了這世界，聽起來好像是遭遇過一些什么憋屈的事情。”

“這樣啊？”秦帥似乎若有所思，然后說，“好吧，你們在外面，我去跟他談談。”

當即，他一個人返回了審訊室。

朱龍還是那樣斜視著秦帥，沒將他放在眼里。

秦帥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然后還回轉身把門都關上了。

“氣氛有點不大融洽，咱們聊點跟案子無關的吧。聽說你對這個世界的怨恨很深，我覺得這世界很美好啊，你為什么對這世界會不滿？”秦帥問。

“這世界很美好？”朱龍冷笑一聲，“那只是對你這種吃著皇糧的人來說，對我，只有惡意！”

“是嗎？為什么對你只有惡意，說來聽聽？據說，連你爸媽都討厭這個世界，又是怎么回事？說得服我，即便我救不了你們，但或許我可以幫你爸媽。畢竟，他們有三個兒子，但三個兒子都成了罪犯，要走上刑場，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他們的余生，需要幫助。”秦帥旁敲側擊，看能不能從里面找到一些朱家三兄弟的軟肋。

“不用你在這里黃鼠狼給雞拜年了，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朱龍說。

那個時候，秦帥注意到了朱龍的眼神里，起了一陣霧。

那是一種很傷感的情緒從他的心里慢慢爬起。

“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秦帥問，“為什么，發生了什么事嗎？”

“你真的想知道？”朱龍抬起目光看著秦帥。

秦帥說：“當然，在我接觸過的很多罪犯之中，除了有一部分人是利欲熏心喪心病狂之外，更多的人其實都不想犯罪。有些人是稀里糊涂的，法律意識淡薄，不知不覺就犯法了，而有些人是被別人給逼迫，忍無可忍，最后沖動了。所以，有很多時候不是人的罪，而是社會的原因，我一直都希望能找到犯罪的根本，希望把促使人犯罪的根源找出來，將其改善，不讓后來者失足。這個世界如何糟糕都不怕，但我們需要一步步的去改進，讓它變得更好。這是身為一個執法者，最希望去做的。所以，我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處理罪犯身上，而是想減少犯罪的幾率。”

“行，既然你這么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朱龍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秦帥說：“很好，我喜歡聽故事。”

他知道，朱龍肯定是說關于他自己的故事。

朱龍開始將那個故事娓娓道來：

很早以前，在某個很貧窮的大山里面，有一個貧窮的家庭生下了三胞胎，很多富人家生下三胞胎來，肯定會喜不自禁，大擺筵席昭告天下。

但一個窮人家生下三胞胎，是愁，是苦，是個悲劇。

因為母親身體本來不好，懷胎的時候也沒吃過好的東西，甚至都沒吃飽過飯，三胞胎的孩子生下來，小得像老鼠。

但父母還是盡力的養活他們。

在三個孩子的記憶之中，他們在這個世界見得最多的，是母親的眼淚，沒有一天不是哭哭啼啼，她

覺得自己沒用，對不起孩子。直到有一天，據說國家有了低保的政策，給最窮的人家。

母親去村里，申請低保。

村長說，沒了。

低保的名額有限，已經被人領完了。

父親跟村長講道理，說國家給的低保，只要是窮困的人都可以吃，根本就沒有數量限制，怎么可能名額完了，他甚至給村長跪下去，他想讓孩子吃飽飯。

但被村長有些囂張跋扈的兒子打了，打斷了一只手。

父親是家里的主勞力，被打之后不能干活，村長家也不賠償，母親沒多久就病了。

病了，沒錢醫治。

那個晚上，風雨很大，母親病故。

后來，三個孩子被父親送去鎮上的孤兒院，然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三個孩子都還記得很清楚的是，他說他也沒有辦法，養不活他們，他們跟著他會餓死。

“我想你應該聽懂了這個故事，你覺得我會對這個社會感激嗎？”朱龍問。

秦帥說：“但你不是被送到鎮上的孤兒院了嗎？又怎么跟著了大老板？”

朱龍說：“在孤兒院的孩子，都要干活吃飯，我們三兄弟瘦得像竹竿，很多活干不好，被一起的孩子欺負，管理人員也不給東西吃，有次老三餓得不行，我去幫他偷食物，結果被發現了，我們三兄弟就被趕出來了，然后，是老板帶走了我們。只是，很可惜的是，本來是三個很正常的孩子，因為貧窮，因為缺乏營養，我們得了侏儒癥，老板想盡辦法，也沒能治好我們。但他教了我們最厲害的武功，將我們一步步變成強者……”

“確實，你們的故事聽起來令人嗟嘆。”秦帥說，“歷史幾千年，貧富的問題都不可能完全解決，但國家一直在努力，這世界也始終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需要每一個人都積極面對，去做好事，每多一個人充滿正能量，這個世界都會更好。而每多一個你這種帶有報復和怨恨的人，這世界都會多一分災難。你也知道，當年因為你遇到了不好的人，造成了你命運的災難，你又為何還要變成一個壞人，去給別人制造災難呢？將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

“我不用懂！”朱龍咆哮起來，“我只知道，誰怎么對我，我怎么對人！”

秦帥說：“既然如此，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去懲罰那些虐待你的人，不應該濫殺無辜！”

“沒錯。”朱龍說，“當初給我和我家制造災難的人，都已經死了，而且死得慘不忍睹。我的所有仇都已經報了，而現在，我只是需要向老板報恩，效忠！”

“好吧，故事講完了，咱們又講正事了，出于對你遭遇的同情，我愿意給你個機會，只要你承認自己是地獄使者，交代大老板的罪行，你開個條件出來，只要不是很過分的條件，我盡量滿足你，怎么樣？”秦帥問。

“呵呵，想收買老子？”朱龍問，“很不好意思，老子不吃這一套，收起你的把戲吧！”

秦帥一笑：“那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怪不得我了，我給你加點調料！”

說罷，出了審訊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