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的長裙,蓬松的頭發,想和你去看最新展出的油畫。薛白腦海中不由自主響起這句歌詞。心中的郁氣暫時放到一邊。
行走間搖曳生姿,暖和的日光勾勒出有致曲線,偶爾微轉的側臉,承載著她這個該有的嫵媚。
此人正是薛白在陳府所見的女子--禮部尚書的如夫人。
她來此地干什么?陳府距離此地步行要半個時辰,沒有事的話,沒人會走那么遠閑逛。薛白可沒聽說誰家的妾侍到處拋頭露面,更何況身邊連個下人都沒有。
此處剛剛出了龐家母女的事情,女子的出現更令人奇怪。女子不合理的出現在兇案現場附近,加上陳大祥的案子,對方更是近水樓臺,薛白理所當然覺得里面有事。
薛白看過很多刑偵劇,變態兇手行兇之后很喜歡回到兇案現場欣賞自己的“杰作”。
而真正讓薛白一直跟過來的原因,是他竟從女子身上到感受若有若無的威脅。
這是個高手!
遇到這種情況一般人的選擇是搖人,穩妥起見、徐徐圖之,薛白不一樣,他不是一般人,他頭鐵。今天非要看看這個女的要干什么。
一路潛行跟隨,直到女子進入一個寫著“居養院”的院子,薛白只能無奈等在外頭。沒辦法,再進去就狹路相逢了,瞎子也能知道自己在跟蹤。
“怎么這么久還沒出來?不會跑了吧。進去看看?算了,要是沒問題,豈不是要被當成跟蹤的變態。”薛白在外盯了半天,心里有點著急。
“這位官大人可是在等小女子?”清脆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借著余光仍是可以分辨出那身著淡黃裙裝的身影。
“這鬼女人什么時候跑我身后了?”一瞬間薛白產生了自己眉毛底下那倆窟窿眼是用來喘氣的錯覺,沒有感受到危機,女子沒有動手的想法。薛白此時充滿了被抓包的尷尬。
十分之一秒之后,薛白做出了決斷。
“我心如鐵,堅不可摧!”薛白嘴里嘟嘟囔囔,不理會身后的女子,跨刀直行,龍行虎步、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幾步之后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只要我不承認誰能說我在跟蹤你?
女子盯著薛白消失的地方,愣愣站著,似乎被薛白的迷之操作驚到了。半天收回目光,一笑百媚生,紅唇微啟。
“有點意思。”
……
居養院,薛白左顧右盼之后扣響大門。
我走了,我又回來了!
開門接待的是個瞎了一只眼的老嬤嬤,薛白一身玄衣衛制服,老嬤嬤認出是“官老爺”,熱情地帶著薛白到處介紹。
居養院是戶部直接撥款,主要收養被父母棄養的嬰兒,而會被棄養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身有缺陷。
帶著薛白轉了一圈后,嬤嬤有點為難說道:“這位大人,您看看能不能跟上面反映反映,給我們院子多撥些款子。”
薛白看過來,老嬤嬤連忙解釋,“老身不是說上面給的錢少,每年五十兩其實很多了,只是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有點毛病,平時吃藥、看大夫花費很多,再加上吃喝拉撒也是不少銀子。
老身幾個人雖然平常也能外出做些工,可您看我們這個模樣,也掙不了多少。孩子們小,還在長身體,想為這些孩子添些肉食總是不夠。”
薛白知道玄衣衛的職責絕對沒有命令戶部撥款這一項,要是戶部哪個官員貪污,玄衣衛倒是可以把他抓起來。
在老嬤嬤的目光中,薛白感受到了期盼。老嬤嬤為了居養院的孩子們肯定沒少求人,不然也不會求自己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官老爺”。想到這,拒絕的話在嘴邊卻吐不出來,只得先答應下來。
聽到薛白答應去幫忙說項,老嬤嬤更熱情了,非要留下薛白一起吃飯。
薛白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直接問道:“老人家,有個事情問一下,今天那個在我之前進來的姑娘你可認識?”
老嬤嬤僅剩的一只眼瞬間瞳孔收縮,笑容凝固在臉上,警惕問道:“大人問這個干什么?”
有情況!
感受到老嬤嬤的態度轉變,薛白決定開始表演,低聲說道:“老人家別誤會,我沒有惡意。算了,直接跟你說吧,你看我跟她是不是長得有點像?”
老嬤嬤狐疑看了他一眼,眼前的官爺雖然長得挺英俊,但也沒看出來跟林鈺姑娘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其實我是她弟弟。最近她老是往外跑,家里不放心。你看我一個當差的,要是有惡意直接就抓她了,還能專門找你打聽?”
一聽這句話,老嬤嬤心想也是,人家當官的沒必要跟自己一個半瞎老婆子耍心眼。心中相信了他們的姐弟關系。
認同了這一層,再看,嘿!兩人還真有點像。
“你姐姐林鈺姑娘真是個大好人!”老嬤嬤真心說道,知道眼前之人是林鈺的“弟弟”,不僅笑容回來了,熱情程度更增。
“林鈺姑娘經常來我們院子,看我們過得不好,給了我們不少銀子。孩子們的衣服也是林姑娘今年掏銀子給添的,不然我們哪有錢置辦這一身。”說著老嬤嬤招呼在那邊洗菜的兩個孩子。
“這是阿南、阿北,是院子同一天收養的苦命孩子。”老嬤嬤拉著兩個兩個十來歲的少年,介紹道。
“還愣著干什么,這個是......大人您怎么稱呼?”
“......林峰。”薛白剛從對方話語中知道那位如夫人叫林鈺,為了對應,現場編了個名字。
“這個是林峰大人,你們林鈺姐姐的弟弟,也是我們的恩人,跪下磕頭。”老嬤嬤向兩個孩子說道。
兩人眼睛一亮,跪下就是“哐哐哐”三個響頭,薛白連攔下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番操作搞得薛白很是尷尬,要是真的恩人也就算了,可自己是冒充的......裝林鈺弟弟竟然混了六個響頭,唉,無奈。
大辛皇朝不是處處太平盛世,所以也不乏家庭貧困遺棄孩子的。兩個少年身體并無缺陷,大概率就是這種情況。
兩人雖年紀小,但也是院子里的勞動力,平日做飯、洗衣能幫的就幫,品嘗過生活的艱辛,對于熱心幫助院子的林鈺姐姐發自內心的感激。而薛白作為林鈺的“弟弟”,兩人也是真誠的感激。
婉拒吃飯的邀請,薛白將身上的十兩銀子留下,這還是之前從陳府訛來的銀子,分給了崔文緣、單宇飛每個人五兩后剩下的。
特么的,我在玄衣衛吃飯都沒給錢,到這沒吃飯還虧了十兩,以后再也不來了!
想到臨走時,孩子們的飯食,那么多孩子只有一小塊肉,分到肉的孩子放在碗中不舍得吃下去。住的屋子墻縫開裂,時候也到修繕的時候了。
唉,聽說李強自從被老唐撈出來之后,全家都到了神都,準備在這發展。抽時間找他聊聊,看是否有適合的工作給居養院分些。讓他們自力更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李強給不給面子?這不在薛白考慮范圍內,畢竟都是交情!
綁架過他?那是情非得已的親密接觸!再瞎說,我告你毀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