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陳牧沉浸在石脈崩塌,洞天崩毀所引發的天地動蕩中時。
陸續有人影從各方趕來。
“這,莫非是一處洞天在崩塌?”
有渾身沉浸在昏暗幽光中的宗師抵達附近,目光遙望向那正在崩毀的石脈洞天,立刻便露出了幾分震驚之色。
畢竟哪怕是宗師人物,行走天下數十年,探索各處境域,能發現一處洞天的可能性也是極小,要看到洞天崩塌那更是罕見,甚至連典籍之中都幾乎沒有記載。
唰!唰!!
又有幾道宗師身影,從另一方向趕來。
遙望著石脈洞天崩塌引發的巨大動靜,以及那一處處白色的虛空裂痕,皆是目露震驚之色,相隔很遠便停了下來,不敢過分靠近。
“這是……”
欒秋梅以及夏玉娥也從一個方向抵達,此時凝視著那場中可怕的動靜,也是目光凝重無比,夏玉娥亦是一臉驚容。
兩人雖皆非換血境的人物,但作為合歡宗門下,也可謂見多識廣,見識過換血境存在彼此交手的動靜,他們全力出手,交鋒之中便能打出這種白色的虛空裂隙。
而此刻。
彌漫在那破裂的石脈上方,虛空裂隙不斷的滋生,一剎那的生滅何止百千道?!
僅僅只是遙遙望去,便能感覺到一種心悸,那是一旦被卷入其中,恐怕便會剎那間身軀崩毀,凝練的再強大的絕世武體怕是也難以抗下。
“如此程度的虛空裂隙,應當是一處洞天在崩塌?”
夏玉娥目光凝重的低語道:“我曾在宗門最隱秘的古典上看到過記載,合歡宗曾經一位祖師曾遇見過洞天崩塌的景象,據說徹底崩塌之際,天地會完全紊亂,毀滅與新生的一剎那,會誕生出各種奇物靈物……”
“有這等事?”
欒秋梅略微訝異的看著夏玉娥一眼,她此時卻將聲音放低,嘴唇微動不見出聲,以秘法傳音入耳,在夏玉娥耳邊出聲。
夏玉娥也傳音入耳道:“欒姐姐常年醉心于武道,常去外海探尋,對宗門古史典籍知曉不多,我卻是常年呆在宗門,閑來無事之際就翻閱那些古史的。”
“不論外海還是地淵、大荒,平常能遇到一處洞天便已十分難得,要遇見洞天崩毀的情景自是更少,據那位祖師所言,似乎洞天越大,崩毀時誕生的奇物靈物就越多,此處洞天似是隱匿于石脈之內,卻不知其具體有多大,如今卻是已進不去了。”
夏玉娥將大致情況敘述一遍。
欒秋梅聞言,頓時微微點頭,接著目光打量一眼各方,此時能見到數個方向上,已有約莫四五人到場,皆是寒北各大宗門的宗師人物。
“若是真有奇物誕生,你我倒是能試著爭奪一番,其他人未必清楚這一點,動作興許會比我等慢上一步,只要不多貪心,取一物就走,還是有機會的。”
欒秋梅在夏玉娥耳畔傳音低語。
她和夏玉娥在外界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實力在宗師中也是極強,僅次于那些頂尖宗師,但在這里,她們都清楚,任何一個都絕非善類,一對一隨便一人她們都未必能勝。
不過兩人聯手,若是再占據先機,搶奪一件就逃,那倒也未必沒有機會。
“若是嚴姐姐在這里就好了。”
夏玉娥忽的嘆了口氣,道:“可惜嚴姐姐應當不在這附近,否則的話必然會比我倆先到一步,我已傳訊給嚴姐姐,不知得到消息后她能否來得及趕到。”
合歡宗自然也有頂尖宗師人物,此次探索地淵也是一同趕來,不過之后就分頭行動了,與她們兩人并不在一處。
“嗯。”
欒秋梅不多回應,只小心的打量起附近的其他人物,寄希望于附近的這幾位宗師,并不知曉洞天崩毀之時會有天地變化,一個個都忌憚虛空裂隙而退的遠遠的。
只是這種想法顯然不太可能發生,敢到這一層探索的,哪怕不是頂尖宗師,也幾乎都是宗師中極強的存在,遇見這種狀況,即使具體情況一無所知,也不可能簡單就退走,必然是要瞧個分明,弄清楚情形。
更何況。
眾人距離石脈崩塌之處,雖都是不遠不近,但還有一人靠的極近,似乎很早就已抵達,此時離著最近的虛空裂隙才不過二十丈距離,看上去幾乎是踩在兇險的邊緣,但其人卻依然不曾退后,還是站在那處。
夏玉娥的視線也投向那人,短暫審視之后,頓時目露異色。
是他?
陳牧如今在寒北道,可也是名揚四方的人物,更何況她之前曾與陳牧見過一次,自是一眼就辨認出來,眼眸中有微光閃過。
她和欒秋梅以及其他諸多宗師,對那虛空裂隙都很忌憚,擔心其突然蔓延反應不過來,此時都離著約有五六十丈,只有陳牧靠近僅二十丈,似是不知曉虛空裂隙的危險。
倒也不奇怪。
陳牧雖實力極強,比起她和欒秋梅絕不遜色,但年紀終究不大,見識和閱歷跟不上,不知曉這是洞天崩塌造成的景象,也是十分正常。
略作沉吟之后,夏玉娥還是唇角微動,一縷聲音凝成絲線,傳向前方的陳牧。
“這是洞天崩塌,虛空裂隙,只有換血境的人物才能抵擋一二,離得太近很危險。”
合歡宗與陳牧并無太多恩怨,上一代的真傳弟子,花弄影姐妹更是愿意在陳牧身上傾注投資,如今俱都在外海替陳牧打探消息,她自然也不介意和陳牧結個善緣。
當今天下局勢并不明朗,中州八王也不知最終誰能勝出,寒北十一州又不知將會如何,但合歡宗向來都是分而散之,不完全傾注于任何一方。
實際上各大宗門里,能這么做的也就只有她們合歡宗,其他無論任何一方勢力,膽敢這樣四處分散,試圖坐山觀虎斗,最終都難有什么好下場,但合歡宗說白了,一宗皆是女子,又行歡愉依存之道,天下局勢再怎么變幻,始終都有她們的容身之所。
“嗯,我已知之。”
陳牧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他也早已感知到了夏玉娥兩人的存在,此時聽到是夏玉娥的聲音,便神色如常的回應一句,但并未往后退開。
見陳牧依然站立在距離石脈二十余丈的區域,夏玉娥心底微微搖頭,倒不再繼續出言提醒,二十余丈的距離雖然有些危險,但也就只是‘有些危險’罷了。
倘若,
如花弄影所傾注和判斷的一般,陳牧這位寒北百年一遇的天驕人物,真會是亂世之中秉持天命而生的存在,那也不可能因為這種危險而簡單送掉性命。正當夏玉娥心中思忖之際,忽的一股凌冽的鋒銳,毫不掩飾般的迫近而來,一下子便令場中所有宗師紛紛矚目過去,感知清楚后,便幾乎都露出忌憚之色。
“長生劍!”
有人目光陰翳,低語一聲。
長生劍,姜長生。
人尚未至,劍意先至!
天劍門的這位頂尖宗師,在這地淵之中,幾乎是眾人都最不想遇見的人物。
一來其人實力恐怖,在寒北宗師之中幾乎已是最強之人,二來當今寒北的頂尖宗師中,絕刀和玉簫客都幾乎不可能邁入換血境了,只有姜長生最為年輕,未來乃是有很大可能踏入換血境的人物,這種情況自然是更沒有多少人愿意和姜長生相斗。
唰!
伴隨著那凌冽的劍意彌漫,就見一襲青衣的姜長生出現在不遠處,一步走近過來,看向那已經崩毀的幾乎要看不出形狀的地脈,來到約莫三十余丈附近屹立審視。
“姜長生……聽說他不久前,和絕刀比拼過三招,最后平分秋色。”
有人蹙眉。
“據說玉簫客也承認實力已遜他一分。”
有人眸光閃閃。
絕刀與長生劍孰弱孰強,在當今的寒北也是不少人關注,只不過姜長生在進入地淵之后,僅在數天前為爭奪一處靈物,與絕刀拓跋璽交手三招,點到即止,未分勝負。
但這也印證了姜長生如今的實力,的確已不遜于絕刀拓跋璽,屹立于寒北宗師之巔。
而正當場中眾人,看向姜長生的身影或蹙眉,或忌憚之際,忽的一股慈和中正的氣息傳遞過來,更驅散了少許地淵中的壓抑。
“善哉,善哉。”
但見一人自遠而來,似是緊隨姜長生之后,一襲破舊僧衣,赤腳而來,干瘦的軀體上卻彌漫著少許金色熒光,肌膚猶如古銅色澤,給人一種神圣慈和的感覺。
“無生寺的苦行羅漢。”
“他也來了。”
霎時間又是諸多目光匯聚過去,皆目露幾分異色。
寒北道頂尖宗師,其中任何一位,對在場眾人而言都不陌生,尤其是苦行羅漢、天涯客這些名號,都已聲震寒北數十載,皆是寒北宗師中一等一的高手。
轟隆隆!!
石脈洞天的崩塌還在持續。
內部足有數十里空間,那么浩大的一片虛空,崩毀起來顯然不是頃刻之間的事情,此時可見整方石脈已幾乎碎裂到看不清原樣,其表面都已沒有什么裂痕,整個皆碎裂成了無數粉末狀。
但這些石碎粉末,卻又并不崩散,反而是被地淵以及石脈洞天兩股不斷碰撞的虛空之力裹挾,在其中不斷的被傾軋碾壓,時而聚合,時而崩散,這其中混雜有不知道多少種礦物靈材,但這會兒卻已根本分辨不出性質,完全是糊作一團。
此刻。
仔細看去,能看到崩散的石脈碎片中,裸露出來的是一方巨大的光團,整個光團幾乎都是由白色的虛空裂痕組成,交織的密密麻麻,洶涌的虛空之力令人望之生畏。
一些宗師人物感受到這種壓迫,甚至都不自覺的往后多退了幾步,擔憂這種虛空裂痕會突然爆發起來,將附近整個都席卷進去。
不過后退的只是極少數。
絕大部分宗師依舊屹立在原地,各自凝視著這一幕情景,包括姜長生也是望著那不斷崩裂的石脈洞天,露出怔怔出神的神色,時而蹙眉,時而又似若有所悟。
唰!
又有一人抵達,其人一襲長衣,氣息洶涌澎湃,好似海潮一般。
附近的人也都是只看一眼,便認出其身份。
天涯客!
天涯海閣閣主,海乾元。
“咦,竟是洞天崩塌……”
海乾元抵達場中,短暫驚訝之后,立刻便瞇起眼睛。
作為天涯海閣閣主,他當然是知曉洞天崩塌的隱秘,也知曉洞天崩塌之時天地變幻,會誕生出一些奇珍靈物,于是一邊瞧著石脈洞天崩塌的程度,一邊打量場中。
注意到姜長生以及空寂之后,他的目光略微凝重些許,旋即不動聲色的離開原地,稍微繞開這兩人,來到另外一側。
“合歡宗夏玉娥、欒秋梅……嗯,還有乾坤刀陳牧……”
海乾元打量一眼這邊的人物,便神色泰然的在約莫三四十丈處站定。
眼下洞天崩塌還在持續,奇珍靈物尚未誕生,待一誕生之際,眾人必然會紛紛下手搶奪最近的,他自然不會去和姜長生、空寂等人呆在一起。
顯然是這一邊的欒秋梅等人,威脅更小的多,說不定能多爭到一兩件奇物。
“看這情形,此洞天內部空間估計不小,至少得有數十里,這么大的洞天崩塌,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誕生出一枚‘虛空玉晶’。”
海乾元心中念頭閃過,一時間目光灼灼。
洞天崩毀的情況極其少見,尤其是這種較大的洞天,想要遇見都很難,哪怕是他們天涯海閣,探究天下秘事,所知曉的洞天崩毀之事,自大宣立國至今也最多不過十余次,其中數十里方圓的洞天崩毀就更少了。
為何放眼天下,洞天類靈兵如此罕見?
除了乾坤壺,乃是那位大宣開國武帝,利用一方極其特殊的洞天,直接祭煉而成之外,其他寥寥幾件具備內部空間的洞天靈兵,都是由‘虛空玉晶’為內核制成。
而虛空玉晶的誕生極難極難,許多宗師可能都沒聽說過‘虛空玉晶’這個名字,但他作為天涯海閣閣主,卻是知曉,甚至知曉其誕生過程,知曉其僅會誕生于洞天崩毀之時,而且還得是內部空間較大的洞天崩毀,才有可能在虛空的泯滅和傾軋中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