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能穿能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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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一揉眼睛,再揉一揉。
先前明明是什么都沒有的空地,卻在叢林遮擋之后晃出一面小小的“茶”字旗來。
以樹冠為頂,以樹枝為梁,以被劈得整整齊齊的巨大樹干為桌椅。
就是這么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茶社。
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留著山羊胡子穿著羊皮襖帶著羊皮帽長得也像只山羊的老家伙,叼著根旱煙靠在一棵大樹上,看到我們二人過來了,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放下身上的扁擔,非常狗腿地說:“公子,終于找到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了?!?
姬月追扇子一開,“沒想到荒林之中也有著么有趣的地方,也好,我們喝杯茶就可以繼續趕路了?!?
他徑自找了個桌子坐下,淡淡笑道,“老板,給我們上壺茶吧。”
“茶沒有?!崩习逡琅f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既然是茶社,怎么連茶都沒有,我們趕了半天的路,口渴難耐,老板你就別開我們玩笑羅?!蔽倚ξ貙χ习逭f。
“茶沒有,酒總有吧?”姬月追一點兒也不詫異,繼續問。
老板這才掃了我們一眼,“有酒,自己拿去。”
嘿,還真是內有蹊蹺,人家老板都笑臉相迎恨不得把你荷包里的那幾個子兒全扒出來,這個人倒好,不光不搭理人,甚至還要顧客自己照顧自己。
我內心疑惑,卻不好表現出來,東瞅西瞧,這地方唯一能藏東西的,也就只有那老板對面的一個巨大的柜子了,當然,這柜子也是樹做的。
“公子,我幫您取酒?”我詢問姬月追。
“去吧?!?
我當著那老板的面打開柜子,他卻好像完全沒看見我似的,吧嗒吧嗒抽著嘴里的旱煙,再吐出幾個白圈。
好家伙,柜子里面全是用大壇子裝的酒,我特意看了一看,果然一滴茶的影子都沒有。而每一個酒壇的顏色花式也不一樣,我躊躇了幾下,不知道應該拿哪一種。
“阿洪,拿第三排左手數第六壇的蓮花白,其他的酒太烈了,喝了不解渴。”姬月追的聲音響起。
呃,我什么時候變成“阿洪”了,不過姬月追這番模樣,完全沒有一點兒想要遮掩自己的意思嘛,那他還裝成書生干什么,靠!
拿了他吩咐的那個白底藍花的壇子,我低著頭回到座位上?!肮??!?
他從我手中結果酒壇的時候,輕輕拍了拍我的手,我抬眼看他,他只是莞爾一笑,眼神里包含著不知道是安定還是戲謔的意味。
好,我就看看你能玩出什么把戲,反正出頭的人又不是我。
突然一陣樹枝響動的聲音,我們一齊看過去,居然是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太婆抱著一條狗過來。她嘴里一直都沒停,卻不是同我們任何人說話。
“吟兒乖乖,奶奶知道你很討厭這種蟲多的地方,過一會兒就帶你回去?!?
她一直都在同那條叫吟兒的狗說話,而那條狗,仔細一看,身上居然穿著純金線編的小馬褂,頭上還扎著一朵用寶石做成的珠花!
竟有這樣待遇的狗!我忍不住又偷瞟了它一眼,它居然也睜著一雙黑溜溜寶石似的眼睛瞪著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再低頭看看自己鞋上的補丁,果然世態炎涼啊。
那老太婆也找了個位子坐下來,拍桌叫道:“老板,上酒。”
“吧嗒吧嗒?!崩习逡琅f抽他的煙。
老太婆也不生氣,只是對著手中的狗說,“吟兒,奶奶要喝酒?!?
那狗似乎是聽懂了老太婆的話似的,“刺溜”一下跳出去,我只看到一個金燦燦的影子從眼前閃過,再一眨眼的功夫,那狗已經叼了火紅色的酒壇回到老太婆的懷里。
我終于能體會那狗看我的眼神為什么滿含不屑,如果我是它,有這么好的身手,肯定也得狗眼看人低!
“乖吟兒,奶奶等會兒準你喝一口?!崩咸艧o限寵愛地撫摸狗頭。
“唉,人狗同桌,世風真是越來越不濟了。天下蒼生不知道有多少還餓著肚子,卻叫這畜生貪了便宜,阿彌陀佛?!痹捯魟偮?,已經有個和尚打扮模樣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酒柜前,拿了最大的一壇,啟開就往嘴里倒。
“呵,出家之人也能喝酒,世風果然不濟?!崩咸判表呛蜕幸谎?,自言自語道,“有酒無碟,難道我要像那和尚一樣沒形象地往嘴里倒?”
“哈哈,夫人您問得正好!”一個頂著破帽肩上搭一條白毛巾的男人跳著擔子從樹林里走出來,“我這酒碗餐碟都是江南制作的上好瓷器?!?
他從擔子里拿出一打餐具,我雖然不識貨,可也瞧得出那瑩白如玉的絕非常物。
“賣酒碟羅,賣酒碟羅?!彼汉戎?。
那和尚喝了幾口,就放下酒壇子,把腳蹺到桌面上,“有酒無肉,煞風景?!?
“啊,總算到了?!币粋€大漢扛著個白布搭住的龐然大物大漢淋漓的跑了過來。
我眨眨眼,這天寒地凍的,他就穿了件露出胳膊胸膛的短卦,還滿頭汗!
他找了個桌子,把龐然大物往桌上一丟,打開來,居然是一只熱氣騰騰的巨大烤豬。他又從腰間拿出一把菜刀,大聲喊道:“賣燒肉了,賣燒肉了啊?!?
這,這茶社敢情還是市集?
“我要一對豬耳朵用盤裝,外加兩個酒碟?!?
要不是旁邊的姬月追突然出聲,我差點就要因為眼前奇特的場景把他給忽略了。
“好勒。”那賣燒豬和賣餐具的人同時出聲。
耳朵邊上一股寒風掃過,我整個人正襟危坐。
桌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個盤子,盤子上用尖刀插著兩枚已經被切絲的豬耳朵,我和姬月追面前各工工整整擺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酒碟和一雙筷子。
剛才擦著我耳朵過去的,好……好像就是那把閃著寒光的刀。
呃,我四處看了一下,有沒有廁所啊?
“小兄弟,和你商量一下?!弊谖覀兣宰赖暮蜕型蝗惶竭^頭來,“我也想要吃耳朵,你知道,一頭豬只有兩只耳朵。”
姬月追皺了皺眉,“這位大師,出家人忌酒肉,您還是……”
“哈哈,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酒肉和尚還從來沒在喝酒時不吃肉過!”那和尚大笑起來。
姬月追也朗然笑道:“好,既然大師如此不拘陳規,我就讓一只與您?!?
他手指對著刀柄一彈,和尚桌上飛上一盤豬耳朵,而那把刀卻回到了賣燒肉的人手里。
“這位大師,一個盤子一百兩銀子?!蹦琴u餐具的湊到和尚旁邊說。
呵,他手腳倒快,盤子用也用了,還怕和尚不給錢。
“這么貴!那位兄弟你怎么沒朝他要錢?”和尚粗聲粗氣說。他指的兄弟應該是姬月追。
“那位公子已經給了錢啊,就在他說要碟子的時候。”買餐具的笑臉盈盈。
是嗎?我怎么什么也沒看見,我抬眼看了姬月追一眼,他正揮扇子揮得好不歡。
“哼?!焙蜕袕牟弊由蠏斓姆鹬樯铣断乱活w,“這個夠付十個盤子了!賣肉的,再給我一條豬腿,錢你和賣碗的分去。”
一顆珠子一千兩,我目測了一下那串又長又密的佛珠,咽口唾沫。
他坐下來開始大吃,再也沒說一句話,連句謝也沒有。
“阿洪,這豬耳朵是招牌菜,你今日可要飽口福了?!奔г伦返沽司?,舉箸夾起一絲放入嘴中,細細咀嚼,“好酒好菜,如果能有唱小曲兒的姑娘就更好了?!?
我靠,這個時候他居然還不忘聽小曲兒!不過在這堆不堪入目的人中,能夠來個美眉也不錯,嘿嘿。
“是誰在叫人家?。俊币魂噵傻蔚蔚穆曇魪牧珠g傳來,從樹上跳下來一個扎著紅頭繩的小丫頭,正好落在我面前。
我呆呆看著這個估計只有十歲的小家伙,剛才是她在說話嗎?
“姐姐,這里還有個傻挑夫,他肯定把我當成你了!”小丫頭捂著嘴巴直樂。
鼻尖忽然聞到一陣香氣,那嬌柔動聽的聲音又響起,居然是在耳邊,“是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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