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掌控欲。

答應了方明華要對泄露明浩瀚照片一事致歉, 凌濛就咬著手指趴在筆記本鍵盤上發愁。短短幾行字，翻來覆去地刪了寫、寫了刪，修修補補, 怎麼改都覺得不盡如人意。

她倒不是有多擔心方明華會代表公司一紙訴狀將她告上法庭, 而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理虧, 再加上成天被微博評論和私信圍堵, get到了越來越多的髒話, 一心想要速戰速決，早一日息事寧人。

再看看微信，明浩瀚仍安靜地躺在她的好友列表裡, 並沒有互刪，心裡五味雜陳。

即便以後做不成朋友, 也還是期望能好聚好散, 不要是自己對不起他吧。

凌濛正兀自出神, 冷不防關寒從身後走過來：“你在種蘑菇呢？”

凌濛想要叉掉文檔，已經來不及, 當務之急只能用□□做阻擋。她貓著腰，果斷地擋在電腦屏幕前：“沒、沒幹什麼啊?！?

關寒微微瞇起眼，將凌濛慌慌忙忙地動作盡收眼底：“即便是在看什麼小黃文也不用害羞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寫得好麼？拿來看看！”

關寒徑自拿過了她的筆記本，掃了一眼屏幕, 立刻就真相大白：“喲, 致歉聲明啊, 這是跟誰??？”

凌濛見已然瞞不過去了, 索性豁出去了跪求大神指點：“就上回微博發了明浩瀚照片那事兒……師兄你幫我把把關, 看看我這樣寫行不行？”

關寒視線盯著凌濛的電腦屏幕：“不敢當，你當年可是我們中文系的才女, 你這文采斐然、情真意切的，哪裡有我指點的餘地？再說了，致歉聲明這種東西，跟我這輩子可是沒什麼緣分?！?

個人原則和個性使然，凌濛對人對事總是有幾分客氣，甚至有時候會刻意討好，即便自己受了委屈，只要不是太過分她都不以爲意。但關寒不同，他是一慣的眼高於頂，認爲自己爲人處世沒有什麼不周到，如果不小心惹誰生氣了，那也一定是對方脾氣不好。

他這樣脾氣，連帶著看凌濛吃這種啞巴虧，也替她憋屈。

凌濛一聽關寒這夾槍帶棒的口氣，就知道大神話裡有話：“不不不，師兄我錯了！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大神、豐碑、榜樣，神一樣的存在……”

關寒似乎有點受用：“要我說，你這叫什麼道歉信，不如干脆叫懺悔書算了。諾，你看看你自己寫的，對將明浩瀚照片的泄露深表歉意，並保證以後不會發生同類事件……這都是上什麼鬼！”

“道歉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關寒：“我不明白的是，事情又不是你做的，爲什麼要跟他道歉？”

凌濛弱弱地迴應：“就，不管怎麼樣，他的照片是我拍的，然後從我的賬號發出去的嘛……”

關寒似乎被她一口氣噎到了，歇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擲地有聲地啐道：“道歉個屁，這事兒本來就跟你沒關係，說白了就是有人用你的手機登錄了你的賬號。你把自己的關係撇清不就完了嗎？別人叫你道歉你就道歉？”

“你智障嗎”的鄙視猶然生動地浮現在關寒臉上，以至於凌濛懷疑自己的決定：“所以……就真麼放著不管嗎？”

“還是得寫?！?

關寒一屁股坐下來，就著凌濛的電腦將編輯框裡的字符盡數刪除，直接在長微薄的編輯框內編輯文字。

凌濛十分有眼力勁兒地給他端來香氣瀰漫的熱咖啡。

他先是替凌濛聲明這次照片發出來完全是因爲微博賬號被盜，至於照片，她壓根兒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凌濛眼睜睜看著關寒睜著眼睛說瞎話：“還好先前沒有在網上說我手機丟了之類的話……不然這謊還編不圓潤了。”

關寒似乎將她的話聽進去了，認真思索了片刻，深明大義地繼續往下寫：“但我仍然對對這次事件給明浩瀚先生帶來的困擾向他表示誠摯的歉意。至於盜號一事，我將繼續追查到底?！蹦┝?，還還不忘記@一下明浩瀚。

回車鍵一敲，微博發了出去。

凌濛只覺得眼前一黑，這也太黑太沒有責任心了吧……乾脆利落地就把責任推脫得一乾二淨：“這樣……會不會顯得……有點，太沒有誠意了??？大家會不會相信?。俊?

關寒不以爲意地聳肩：“我是個小說家啊，我爲什麼要讓大家相信我的每一句話啊！”

“那追查盜號這件事情怎麼辦？”

“追查個屁，過一陣子誰還記得這茬兒？”

凌濛簡直咬牙切齒——爲什麼要相信他會認認真真幫自己捉刀寫這種東西？

但微博已經發出，再撤銷刪改她一時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轍。

就這麼著吧。

凌濛自暴自棄地想。

誰料到，沒過幾分鐘，明浩瀚就轉發了凌濛的那條圍脖：我接受道歉，也請支持我的粉絲們不要過多指責檸檬，我相信在這件事情裡，她也是受害人。

“看吧，”關寒得意地勾脣指了指屏幕，“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凌濛目瞪口呆：這倆人到底什麼路子！蛇精病??！

事畢，關寒拿過凌濛的手機，找了幾個角度自拍了幾張，留下一張自己滿意的，設置成手機背景，再把手機歸還給凌濛，大度地說道：“想髮網上儘管發，我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男人。記得順帶告訴大家你已經名花有主了，提醒外面那些阿貓阿狗不必惦記了?！?

“喂……什麼跟什麼就名花有主啊！”

關寒言罷，也不理凌濛，揚長而去，留下無風也凌亂的凌濛，看著網絡上評論風向迅速倒轉。

如果內心波動如果能換成彈幕顯示，此時此刻凌濛的內心波動能亮成一排排大寫加粗的她自己也看不懂的數據代碼，最終炸成一蓬煙花。

關寒替她捉刀撰文，那些褒貶不一的喧譁聲發端與網絡，終於漸漸消失於網絡。

期間凌濛的心潮起伏有如驚濤駭浪上行船，終於隨著評論的偃旗息鼓而駛入港灣。

凌濛並不知道的是，關寒聽聞明浩瀚去公司找了凌濛之後，就私底下約見了一次明浩瀚。

私人別墅裡，關寒毫不拐彎抹角：“你我時間都很寶貴，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你是爲凌濛的事情來的吧？”明浩瀚與他四目相對，有幾分篤定地說道。上回見面，明浩瀚還被紗布蒙著眼，聽聲音只當關寒是家財萬貫的貴公子，這次看見他的臉，才發現他鋒芒是如此外露。

關寒：“是。我知道你因爲照片的事情對凌濛有些誤會，但你別忘了，她能有你的照片，是因爲你給了她接近你的機會?！?

明浩瀚似乎被說中了心事，眼中光芒陰鬱了一瞬。但那薄薄的浮光一閃即沒：“關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找她純粹是因爲工作的緣故?！?

關寒不吃他那套：“你不必急著否認，我今天是來和解的，不是爲了指責誰。實不相瞞，我讓人調查過你，你是上學的時候被星探發掘才踏進了娛樂圈，但你並非科班出身，家世背景普通，一度遇到瓶頸期，就在那時候，你遇到了顧嶺。她雖然不常出入社交圈，但家世顯赫，你們倆開始了秘密戀情。”

明浩瀚聽著關寒的話，越往下聽，臉色越發陰沉：“你想說什麼？”

關寒有恃無恐，內心毫無波動，甚至翹起了二郎腿：“我並不關心你的八卦，我讓人查你也只是因爲好奇你爲什麼接近凌濛。後來我才知道，你跟顧嶺之間還有這層關係。”

明浩瀚：“所以呢？”

關寒：“顧嶺父親被處分後，她低調地離開家，開始了新的生活，也跟你斷了聯繫，你們重逢後她對你一再拒絕……”他頓了頓，似乎考慮了一下明浩瀚的感受，又繼續說道，“這是你們倆的私事，我無權干涉，但我希望，從今往後，你的事情不要將凌濛牽扯進去，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關寒：“如果因爲上次照片泄露，你需要賠償，開個價。”

沒想到關寒將事情查的這麼明白透亮，明浩瀚自知理虧，況且他本來也不是衝著錢去找凌濛的：“這件事情我已經答應了顧嶺不追究，就這麼翻篇吧，以後……我不會牽扯上她的?！?

一番談話後，兩人達成了協議，大有從此你我楚河漢界，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關寒志得意滿，起身告辭。

明浩瀚在他身後喊住了他：“等等，你……既然調查得這麼清楚，你知道顧嶺到底出了什麼事嗎？”

他至今仍然堅信，如果只是家庭原因，她不會這麼決絕果地離開他，還拒絕了一次又一次……這其中也許有什麼她難以言說的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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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寒皺了皺眉，頭也不回，站在原地，留給他一個背影：“我不知道，也沒有義務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