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楠木門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響,想來秋風有些大了,天也更涼了。屋子里還是暖和的,元兮捂著發燙的臉蛋,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之中。
風確實是大了,門外軒轅陌華被風吹干了眼睛,雙眸有些泛紅,準備敲門的也手停在了半空中,久久沒有動靜。元兮剛剛說的話,他一字不落地都聽下了。
“殿下……”身邊軒轅陌華的貼身侍衛阿年終于還是沒忍住出了聲。在殿下身邊這么多年自然是能觀察到他的喜怒哀樂,況且,軒轅陌華的悲傷都全寫在了臉上。殿下對元兮姑娘的喜歡他可是全看在眼里,這么多年還從未看到殿下對哪個姑娘如此上心過。
“風大了,要不今日我們先回去吧,改日再來看元兮姑娘。”阿年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軒轅陌華垂眸瞥了阿年一眼,懸在空中的手終究還是緩緩放下了。
“走吧。”
原來,元兮早就心有所屬。不過,元兮和其修竟然不是親兄妹?為何從未聽二人提過。
從悲傷到疑惑,軒轅陌華最后心里竟然出現了一絲憤怒。既然都不是親兄妹,為何要欺騙自己?可笑的是,自己竟然還跟其修提出要娶元兮這種話,在他眼里,估計自己現在就是個笑話吧。
“呵……”軒轅陌華無奈地從哼出一聲冷笑。
原來啊,原來……
而元兮自然是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她不知道軒轅陌華對她的一往情深,也不知他已經知曉了她的秘密,傍晚時依舊去找他玩耍,卻被阿年拒之門外。
“殿下今日身體不適,元兮姑娘還是請回吧。”
元兮疑惑,上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身體不適?那我更要進去看看他了。”元兮提起裙擺就準備往里沖,可是阿年還是直直地擋在門前,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元兮姑娘還是請回吧。”阿年又重復了一遍。
雖然不知為何,但是看這阿年鐵青的臉元兮自然也是意識到了什么,后退了兩步,有些不甘心道:“那好吧,今日我就先回去了,麻煩阿年轉告小師兄一聲,等他好些了再來找我玩。”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最后消失,軒轅陌華才打開門,從里面走了出來,望著門口方向,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了房間的元兮也是有些悶悶不樂,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小師兄今天確實是有些不對勁。往常這個點都會陪自己下象棋的,今天卻見都不讓見。元兮在屋里轉來轉去,雖然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阿晴聊著天,但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叩叩。”敲門聲的響起讓元兮有些驚喜。
不等阿晴去開門,元兮自己就小跑了過去。
打開門的那一刻元兮似乎是有些失望,垂眸看了其修一眼就自顧自轉過身,懶懶道:“其修哥哥怎么今日有空過來找我玩了?”
其修有些疑惑,怎么這小丫頭今日見了自己還不開心呢?
“今日不是我夜值,正好路過,就進來看看你。”
其實他本是有夜值的,只是今日軒轅陌華的話觸動了他。元兮確實到了該婚嫁的年紀了,而軒轅陌華也是個可以托付的人。他本可以以長兄的名義允了這樁婚事,只是不知為何他還是想來問問元兮。
“今日沒找你小師兄下象棋?”從進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元兮的反常,猜測估計十有八九又是和軒轅陌華鬧了脾氣。
元兮無奈地撇了撇嘴,道:“我倒是也想和小師兄下棋呀,可是阿年說他不舒服,都不讓我進去看他。”
“吵架了?”
“哪能啊。今天都沒說上幾句話呢,更別說吵架了。”
聞言,其修更是疑惑了。但是他也沒多細想,只當是元兮自己沒留意惹惱了軒轅陌華。
摸了摸元兮的頭,其修便準備起身離開。
“元兮,今日哥哥就先回去了,等下月你及笄,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才來就要走了嗎?”元兮拉住其修的衣角“其修哥哥,你茶都沒喝一口呢。”
“改日吧,今天我還有點事。”
元兮沒再留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像小時那樣無理取鬧了。
其修帶上房門,朝安寧宮走去。他也想多陪陪元兮一會,但是安寧宮最近總傳出有人深夜潛入公主臥房的消息,寧一公主點名讓他去當值。寧一公主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已故寧妃的女兒。當然,也是他名義上的妹妹。
欣長的身影自黑暗中緩緩而來,侍女早早地就在宮門外候著了,見其修來了,一溜煙地進去通報。
寧一公主和她的母親一樣,也是個標志的美人,柳葉眉,丹鳳眼,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纖細的手指撥弄著發髻上的金釵,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對今日的妝容十分滿意。
“茶水都備好了嗎?”
“回公主,已經備好。紀大人在門外侯著了。”侍女道。
“讓他進來吧。”
“卑職見過寧一公主。”其修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寧一笑的溫婉,示意其修落座。
“說過多少次了,沒人的時候就不必行禮了,喚我寧一就好。”
“卑職不敢。”其修再次拱手行禮。
寧一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其修的直性子也不再和他僵持,只揮了揮手,無奈道:“罷了罷了,你先起來吧。”
深宮之禮,其修當然比旁人都懂,雖然當時離開的時候還小,卻也是記得清楚。這位寧一公主年幼他三歲,相貌隨了她母親,出落的漂亮,但性子卻沒學到半分。小時囂張跋扈,欺負宮女太監的事情可沒少做。
其修坐下,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放到桌上,看著對面的笑容燦爛的寧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長大了,倒是知書達理多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寧一公主骨子里還是有一股傲人的脾性。
“卑職已經在公主府夜值半月,并未發現可疑人員。敢問公主,是否注意過那人是何相貌?”
“相貌?”寧一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道:“那人蒙著臉,一身黑衣,我實在認不出。只是,那人的身影,還有眼睛,讓我總覺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
“那他有對公主做什么嗎?”
“那倒沒有。我已經在寢宮看到他數次了,每次都是點了我的啞穴,然后蒙上我的眼睛就也沒什么動作了。”
能神不知鬼不覺闖進公主府的,肯定是武功高強,而又深居內宮之人。怕是有人傾心寧一公主卻又不敢說,才每晚偷偷潛入深閨看兩眼。
“卑職知曉,接下來會多加人手,務必找出此人,請公主殿下放心。”
寧一道:“那就麻煩紀大人了。”
她好像并沒有要讓其修離開的意思,緊接著道:“月底的秋獵父皇會帶著大臣還有皇兄他們一同去華落山,不知紀大人是否一同前往。”
雖然不知寧一為何突然提到這次秋獵,但其修還是如實答道:“華落山地形復雜,又常有野獸出沒,為了保護陛下的安危,卑職自然是會一同前往的。”
“陌華這次也和父皇一同前往。聽說四年前他就帶了一女子進宮,甚是喜歡,好像是紀大人的妹妹。我想著,秋獵既然你和陌華都不在宮中,不如將她送到我這邊來,這樣我和她相互伴著也可以解解悶。”
聞言,其修立馬警鈴大作,回絕道:“舍妹在鄉下野慣了,還是小孩子脾性,不太懂宮中禮儀,怕是會沖撞了公主,還是讓她自己在殿下那待著吧。”
被拒絕了寧一不怒反笑:“呵呵,紀大人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她。只是覺著她一個人宮中沒有玩伴也是悶得慌,想帶她來轉轉。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罷了。”
夜深了,而其修房內的燈依舊亮著。他不解公主何意,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何意。如今心里如一團亂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