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聞言就從打開了的箱籠里拿了一匹銀紅色織梅花水波暗紋的湖綢在宋積云身上比了比,溫柔地笑道:“你二妹妹的事就算是定下來了,我尋思著她的嫁妝也該開始準備了。我這些年也為你們姐妹攢了不少好東西,趁著你二妹妹出嫁,把東西分一分。”
說完,她想起大女兒的婚事。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宋積云也能覓得個如意郎君。
她把匹頭交給了身邊的小丫鬟,道:“你也來挑兩、三件自己特別喜歡的拿走,剩下的你們姐妹四個平分了?!?
宋積雪在旁邊搗亂:“娘,要是我和姐姐同時看上了您的這尊玉觀音,您給誰?”
錢氏氣煩她抱怨不停,挑著眉道:“那就誰也不給!我自己留著?!?
宋積云莞爾,道:“我就不用了,讓妹妹們挑。”
錢氏特意把那尊玉觀音塞在了宋積云的手里,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不缺這些,以后小四出閣,肯定得還靠你貼補??赡阋彩俏夜媚铮忝妹糜械?,你也得有。”
宋積雪就故意在旁邊說錢氏“偏心”。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倒也熱鬧。
只是等到下午,宋積雪跑去蔭余堂上課,卻沒見到元允中,也沒有留下一句話。
她滿頭霧水地跑去找宋積云:“姐夫不見了不說,邵青哥也不見了。問了六子,六子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或者是覺得意興闌珊,和邵青連夜搬了出去。
宋積云胸口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
她忍著心中的不適,笑意帶著幾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勉強:“元公子又不是你的西席,他有差事在身,偶爾有事不能給你上課,不是很正常的嗎?反倒是你,別總去打擾他才是?!边€問她,“你不是說元公子給你布置的功課你都沒有做完嗎?怎么還有空去蔭余堂?趕緊做你的功課去?!?
宋積雪向來對宋積云敬重有加,聞言不敢頂嘴,小聲道:“可姐夫從前要出門都會給我留話,還會給我另布置功課。這次卻一聲不響地就不見了,我肯定有點擔心啊!”
宋積云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道:“也許是有急事,沒來得及?!?
宋積雪有些沮喪,道:“好吧!那我明天再去找姐夫。”
宋積云卻尋思著怎么把這倆趕緊隔開了。
“明天熊家有人過來,你恐怕沒有空?!彼?,“你這幾天有空,就好好陪陪你二姐。你的功課,我和元公子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你正式請個先生?!?
“不要!”宋積雪道,“沒有誰比姐夫更厲害了?!?
“厲害也不能總給你當夫子吧!”宋積云哄著宋積雪。
宋積雪是個聽勸的孩子,有些難過,卻也知道姐姐說的是實情,情緒低落了一會兒就好了。
宋積云吩咐她:“娘這兩天要幫著你二姐姐擬陪嫁的單子,你有空就幫著娘照看一下四妹。我這幾天要忙著和嚴老爺他們商量燒新青花瓷的事,沒空管家里的事,你得幫襯我一把。”
宋積雪果然被轉移了視線,她連聲道著“姐姐你放心”,把元允中不在蔭余堂的事拋在腦后,一溜煙地跑去錢氏那里。
宋積云松了口氣,由鄭全陪著去了景德鎮的瓷器商會。
馬會長自從萬公公丟了個大臉,不怎么出現在景德鎮眾人面前之后,就恢復了精神,抖擻起來。聽說宋積云要和嚴老爺幾個定燒新青花的事,他就自告奮勇,提出讓他們到商會來商量這件事,還道:“這是商會的大事,不能讓宋老板的善舉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泯于世人了?!?
宋積云想著從前還有報紙雜志之類的幫著宣傳,如今還能有什么手段不成。
等她到了商會才發現,原來馬會長請了個落魄書生,要把這件事寫下來,教給說書的先生四處宣揚,還悄聲跟宋積云道:“那些說書先生只要說一場,就能從商會拿到一百文錢。若是茶樓滿座,能拿二百文?!?
宋積云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見任何時候,只要想干,就有辦法。
她學著馬會長的樣子壓低了聲音,道:“怎么也不能讓商會吃虧,這錢我出了?!?
宋積云不可能一筆一筆地跟商會算這個賬,肯定會多給錢。
馬會長笑容可掬,親自帶了宋積云往議事的花廳去。
嚴老爺幾個早已經花廳等著了。
幾個人把景德鎮制瓷的人家都評點了個遍,這才開始一個個確定做新青花瓷的名單。
景德鎮原本十家就有九家燒瓷,這一番功夫下來,花了四、五日。
宋積云早出晚歸,家里的事全然顧不上,好不容易把燒瓷的人家定了下來,比往日早了兩個時辰回來,卻在門口碰到了邵青。
他行色匆匆,提著個大包袱,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宋積云不由和他打了個招呼:“邵公子這是要去哪里?我這幾天忙著窯廠的事,也沒來得及和你碰上?!?
邵青有些著急,快言快語地道:“我們家少爺淋了雨,受了風寒,燒得渾身滾燙滾燙,一直說著糊話,好不容易今天醒過來了,我過來拿幾件衣服?!?
宋積云聽著心中一悸,連珠炮似地道:“怎么一回事?元公子如今歇在哪里呢?可請了大夫去看看?大夫是怎么說的?要不要緊?”
邵青笑了笑,道:“在江大人那里養病,幾個大夫都在堂前候著,黃大人還把龍虎山的張天師請了過來。已經用了藥,沒事了。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還有些沒精神,在靜養就是?!?
宋積云沉默了片刻,道:“邵公子能不能等等。我這里有支百年的人參還有只成了形的何首烏,雖說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你也幫我帶過去,給元公子補補身子骨也好?!?
邵青倒沒有推辭,爽快地答應了。
宋積云指使小丫鬟去吳總管那里拿藥材,自己則一路小跑著回了院子,把茶房里幾包上好的燕窩和花膠包了起來,急急地去了邵青等候的轎廳:“一起帶過去給元公子補補?!?
還怕邵青不知道怎么吃花膠,把用法說了又說,并道:“江縣令雖是梁縣的父母官,可他剛來不久,不比我從小在梁縣長大。若是元公子想吃什么喝什么,你們又一時找不到在哪里買的,就讓人給我帶個話,我來辦?!?
隨后想著感冒了的人胃口都不好,道:“我等會給他做點川渝那邊的泡菜,配著粥吃,也能開開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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