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上三竿,孫悟行等人才見方道明駕雲而回,看著其陰沉的都快滴下水來的面容,衆人皆是隱隱猜到事情不妙,但都不敢出聲詢問,沉默片刻,孫悟行才問道:“二哥,佛道兩派弟子撤走了,我們接下來如何打算?”
方道明深吸一口氣,斬除所有雜念,沉聲道:“繼續往西,尋找遠古之路。”
衆人又往西飛了一日,直到日頭偏西,依然一片蒼茫,不見邊際。
“這般下去不是辦法,”方道明喃喃自語:“得找個人問問。”
“我們尋誰去問?”孫悟行問道。
“元始魔宗莊萬古。”
衆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當日東海三聖島一戰,大家盡皆在場,莊萬古的威風都是見識過得,現在方道明說去尋求莊萬古的幫助,豈能不驚訝,不過見多了掌教至尊每每行事出乎意料,也就見怪不怪了。
孫悟行道:“這好辦,待我找個妖物,打探一番便是。”
元始魔宗位於蠻荒深處的元始山,創立至今已是十萬年之久,是少數幾個能夠和仙道仙劍門、太易宗、菩提洞府、太極道門相提並論的古老門派之一。數萬裡蠻荒多是不毛之地,窮山惡水,了無生機,而元始山則是青山綠水,生機盎然。大山深處,彎曲摺疊,不知隱藏著多少宮牆殿宇,亭臺樓榭,奇珍異草,珍禽異獸。
元始山頂端是龐大無比,佔地數十里的元始殿,元始殿懸空而立,刷落九道粗大渾厚的祥氣瑞藹,猶如九道真龍橫跨天地,又猶如九道天河,同落人間。這九道祥氣瑞藹成九龍拱衛之勢,緊守元始山門戶,佔了數百里之地,其間化出無數真龍,鳳凰、麒麟、玄武等守山靈獸,駕雲遊走,猶如真實生靈。九道祥雲瑞藹之間,許多元始魔宗弟子駕雲穿行,有急有緩,各司其職,互不干擾,極爲有序。
方道明等人遠觀元始山,不禁讚歎不已,魔門之地竟有如此景象,著實讓人驚訝,直可比肩仙劍門。
方道明等人的到來自是被對方看在眼裡,故此衆人離對方山門之地尚有數裡便被對方數名弟子攔住盤問。
“不知幾位仙長從何而來,駕臨我元始魔宗所謂何事?”沒想到元始魔宗弟子如此懂得禮數。
方道明欠身還禮:“貧道方道明,與貴宗莊華莊公子有一面之緣,今日有要事特來拜見,還請道友通傳。”
“原來是拜見莊師兄,還請幾位稍等片刻,某家這便去通報。”
這名領頭弟子駕雲去了,留下其他弟子依舊看守方道明等人。
不需片刻,便有二人駕雲而回,當先一人氣宇軒昂,意氣奮發,不是莊華,卻又是誰。
“原來是你們,前番方道長相助齊師妹,大恩尚未言謝,請諸位裡面飲茶。”莊華對方道明等人的到來頗爲驚訝,但還是表現出了魔道巨擘門派親傳弟子的胸襟與氣度,雖然在方道明眼裡,與莊萬古那是天差地別。
衆人尚未答話,山中又晃來一道身影,乃一年紀幼小的童子,正是齊金寶。
“姐夫!來客人了嗎?咦,怎生是你們?你們來此作甚?”齊金寶對衆人態度並非友好,先前方道明毀了他三隻毒物,尚是記恨。
衆人除了方道明,皆是不明緣由爲何這孩子怎麼突然改口叫了莊華姐夫,孫悟行嘿嘿笑道:“小屁孩兒,還在爲你那三隻廢物生氣呢,改日俺老孫賠你三隻大的。”
“你!”齊金寶急得直翻白眼,便要開口還以顏色,這可是元始魔宗的地盤,怕他們作甚。
“小弟住口,不得魯莽。”一陣嬌柔聲音傳來,來了一片五彩祥雲,齊金貝從中現身,明眸皓齒,更是豔麗不可方物:“原來是方掌教等人,我等失迎了。”
“姐姐,怕他們作甚?”
齊金貝呵然笑道:“華哥,小弟,方掌教不是來尋我們的,而是來尋二叔的,二叔的貴客,我們怎能失禮。”
莊華與齊金寶皆是一驚,不明白爲何莊萬古與他們有了牽連,只聽方道明笑道:“貿然來訪,唐突之處還請見諒,貧道有要事求見莊道長,還請三位代爲通傳。”
方道明話音剛落,便覺虛空震動,這方小天地突然響起那熟悉低沉的聲音,正是莊萬古:“方道明,你來尋我所謂何事?”
衆人俱是驚覺,知道對方只是通過虛空傳遞聲音,真身並未至此,莊華等三人立刻恭敬應了:“拜見二叔。”
方道明道:“莊萬古,我今日來尋你,只爲你指條道路。”
他人皆是驚訝方道明居然直呼對方大名,唯有莊萬古不以爲然:“什麼道路?”
“前往極西之地西海的遠古之路。”
那低沉聲音一滯,隨即嘿嘿笑道:“你小子真夠膽大,那遠古之路入口隱於死亡之嶺深處的無數虛空通道之中,便是我也不敢輕易涉足,你的修爲,還差得遠呢!”
“所以我來求你了。”
莊萬古道:“指路倒無妨,不過我很欣賞你,不想你就此夭折,不妨再考慮一下,不要傻傻去冒險。”
這一句讓莊華等人驚訝不已,莊萬古一向性情冷漠,從不過問他人生死,怎麼今日突然關心其方道明來了。
方道明道:“我亦知道這其中兇險,但萬不得已,必須前往西海一趟,還請爲我指條明路。”
莊萬古嘿然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便答應你,誰讓我欠你一個人情呢。”
突然虛空一震波盪,一朵方圓數丈的金色蓮花居然破空而出,蓮花綻放,金光四射,耀眼奪目,莊萬古的聲音又隨即響起:“你等且上我這金蓮,待我載你們前往。”
孫悟行等人俱是望向方道明,見他坦然無懼,躍上金蓮,遂也都跟著躍上。這金蓮慢慢合成骨朵,將衆人包裹嚴實,躍入虛空,消失不見。
莊萬古又吩咐莊華等人道:“我先前欠了他一個人情,今日且還他,你們先回山門,我去去就回,不需聲張。”
“是!”莊華等人恭聲而退。
數息之間,衆人便覺虛空震盪,金蓮復又張開,釋開衆人。大家四下張揚,卻是身處一處陌生的崇山峻嶺之間,一種奇怪的感覺蜂擁而至,壓迫著衆人的神魂、法力,近乎窒息,仔細體會,卻是蒼茫、古老、悠遠、厚重,其中更夾雜著一絲沉寂、死亡、悲哀。舉目四望,一片灰色,沒有一絲生機,除了山石,還是山石,便是雜草也無一株,更莫說蛇鼠蟲蟻,禽毛靈昆。
“這是何處?”孫悟行喃喃問道。
“這裡便是蠻荒以西,傳說中無邊無際的死亡之嶺,遺棄之地。”一道低沉聲音從虛空傳說,隨即現出一道修長身影,正是莊萬古。
方道明道:“莫非遠古之路的入口便在這茫茫山嶺之間。”
莊萬古略一點頭:“你等且隨我來,離此不遠了。”他一邊駕雲在前引路,一邊道:“死亡之嶺位於蠻荒之地以西,東西南北不知縱橫多少萬里,無邊無際,傳說太古之前,我神州浩土本是一片混沌,不分天地,沒有日月,無邊無際,歷經無數歲月,三皇造世,可惜三皇精力畢竟有限,只是精心造就了中央大陸,另外便是東海、南疆、蠻荒與北方荒漠,其中更以中央大陸爲最,而在這四方之外,便再無精力顧及,於是東海以東的虛空海域,南疆以南的暴口亂之海,蠻荒以西的死亡之嶺與荒漠以北的北冥寒域,自古以來被世人稱之爲遺棄之地,這四處遺棄之地皆是詭異異常,兇險無比,其中更有大大小小無數的虛空通道,有的直通九地之下的陰曹界,有的直通九天之上的天外天界,更多的是同樣不知名的所在,多是有去無回,便是我也不敢輕易涉險,遠古之路便是其中之一,通往遙遠的傳說中的西海海域。”
方道明眉頭緊皺:“難道這遠古之路也是有去無回?”
“這倒不是,要通往遠古之路,必須先打開遠古之門,然後用法力支撐使其無法關閉,便可進出無礙了,不過以你們現在的修爲,莫說支撐,便是打開遠古之門,也是難如登天。”
衆人一怔,頓時傻眼,方道明舔舔略微乾澀的嘴脣,訕訕笑道:“我們不是還有你嘛。”
莊萬古哈哈一笑,也不回絕:“你這傢伙,果然面黑心冷,好厚臉皮。”
衆人漸行漸深,四周多出許多虛空通道,大大小小,衍生湮滅,空間震盪,虛空破碎,產生無窮龐大的神秘力量,吸拉撕扯,幾乎要將衆人生生撕碎吞噬,便是離鸞這等地仙巔峰大能也是惶惶不安,心神不寧。
莊萬古大手一撒,那金色蓮花復又出現,將衆人托住,綻放的耀眼金芒將四周虛空之力隔絕,在無數虛空通道之間疾速穿行。
片刻之後,金蓮突然定住,便見莊萬古指著前面一處僅僅數寸的虛空道:“這便是遠古之門了。”
衆人皆是目瞪口呆,這寸餘大小,如何穿越。就在衆人面面相覷之時,那金色蓮花突然縮小,然後遁入虛空之門,半隱半現,而後又突然金光萬丈,漸漸長大,那原本只有寸餘的遠古之門被其強行撐大,直到方圓丈於範圍,方纔止住。
莊萬古道:“我這金蓮只能撐上月餘時間,能不能及時返回,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速速去吧,切莫拖延。”
方道明也不多說,一聲多謝,便縱身躍入,其他人等也一一跟上。莊萬古輕聲喃喃:“這個方道明,尚不及元神法相,便能吸引如此多的修士跟隨,著實不簡單,希望這一次,能與他結一緣分,爲華兒、金貝、金寶以後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