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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馥遙緊盯著休一字一句的說道:“休,你想讓贏勾和旱魃不死不休麼?”
休不以爲然的道:“旱魃一脈剩下的人,大概只有你自己了吧?贏勾衛,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你拿什麼跟我不死不休?”
陳馥遙按在桌上的手掌在狂怒之下慢慢收緊,實木桌面頓時被她抓出了十道裂痕,陳馥遙緊握著手裡的木屑冷聲道:“你想試試?”
休淡然道:“據我所知,旱魃分神術可以把人的‘天、地、人’三魂分割開來,但是三魂各自爲政之後,你的實力也將一分爲三。這就是我說,你們旱魃衛只有你一個餘孽的原因。”
陳馥遙沉聲道:“你想說什麼?”
休忽然一聲冷笑道:“我想說的是,這間屋子裡,只有你的天魂和地魂吧?”
“三魂當中,天魂爲主,所以她必須留在旱魃之軀裡。地魂麼,可以聯動天魂和人魂,她應該就在你用來跟我說話的這個軀殼裡。至於,主智力的人魂,肯定在外面主持大局。否則的話,你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現得像個白癡。”
陳馥遙被對方氣得火冒三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等於默認了休的判斷。
休繼續說道:“就當你現在跟我說話的,只是一個受到旱魃之軀控制的空殼,你的天地雙魂已經在旱魃之軀裡融合了吧。那你也只有三分之二的功力,又憑什麼跟我放對兒?”
休伸出一根大拇指往自己身上指了指:“別忘了,我也有贏勾之軀。”
陳馥遙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緩緩坐了下來,整間屋子一下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們雙方僅僅一次交鋒,就讓我看明白了一件事兒——后土八門的傳人,就沒有一個簡單角色,無論身手,計謀,還是耐性,都堪稱一流。
我不由得再次看向了壓制著怒氣的陳馥遙和仍舊氣定神閒的步幽冥。
陳馥遙的人魂在外面主持大局,她本人顯得有些失了水準,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步幽冥始終一言不發,就讓我覺得奇怪了。
從剛纔陳馥遙所說的那番話上看,她的大部分計劃都是出自步幽冥之手,加上術道上對步幽冥的傳言,我可以斷定,步幽冥是一個善用詭計的高手。
我沒想過一個善用詭計的人,會在失去騰蛇諦聽術之後就完全陷入被動。
他沒了耳目,總還有腦子,就算無法針對性的佈局,只要再多考慮一下其他的可能性,也足夠。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合常理!
蛇!
我的腦袋裡忽然靈光一閃。蛇在受到驚嚇,或是正面對敵時,肯定會鱗片乍起,全身蓄勢待發,只有異常緊張的蛇,纔算真正落入下風。氣定神閒,氣力隱而不發的蛇,肯定是在捕獵,它不動,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或是進攻的角度。
步幽冥現在狀態,不就像是一條正在捕獵的蛇嗎?
不僅他像,我身邊的休更像!也只有陳馥遙自己在虛張聲勢。他們在等什麼?
我看向步幽冥時,似乎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
笑意……他在笑什麼?
片刻之後,我自己也笑了起來。就在我拍著桌子哈哈大笑時,陳馥遙冷聲道:“你笑什麼?”
“我笑,我們四個當中,只有我一個傻瓜!”我乾脆一推桌子,滑到遠處:“你們繼續鬥好了,不用管我!”
我話音一落,光幕中,地雷忽然站起身來怒喝道:“展紅旗,全軍衝鋒!”
地雷一聲令下,他身後的旗手立刻揚起一片烈烈作響的紅旗。排山倒海似的喊殺聲立刻從他身後拔地而起,數不清的術士從房舍當中蜂擁而出,面向黑暗陣營放手衝擊。從前鋒軍手中飛出的靈符像是被大風捲起的雪花,鋪天蓋地的壓向黑暗陣營防線時,千百張靈符無火自燃。星星點點的火光開始還是漂浮舞動,片刻之後就連成了一片,再過片刻,熊熊火光如同海浪般在原地拔起數米,以驚濤拍岸之勢壓向了黑暗陣營的正面防線。
與此同時,黑暗陣營中的法師不但沒有剋制華夏術士的火攻,反而是以火攻火,陡然掀起了一道火光熾烈的火牆,寸步不讓的向對方反迎了上去。
兩道火浪凌空相撞之後,休弄出來的光幕瞬時間被火光覆蓋。盯著光幕的人,就像是裸眼看太陽,除了本能的迴避強光,剩下的就是全身戒備了——我們五人雖然共處一室,但是各懷鬼胎,必須時刻提防某個人暗下殺手。
屋裡的五個人,閃身、防衛、回頭,三個動作都是一氣呵成,如果不仔細去看,甚至沒人會覺得別人動過。但是,我們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那種忌憚。
等我們再看光幕時,那裡面只剩下了一片火海,大片房屋被兩道火焰法術炸成了廢墟之後,殘存的瓦礫卻還在熊熊燃燒。雙方麾下的術士就踏著跳動的火苗廝殺在了一處,各式法術漫天亂舞之間,處處異彩繽紛,但也處處殺機凜冽。無數人影在紛亂中化成虛無,也有人還在刀光劍影中奮力廝殺。
休僅僅看了一眼戰況,就把光幕轉向了地雷所在的方向。可他看到的卻是兩具被抓開了天靈蓋的屍體,地雷早就已經不知去向。
休頓時怒吼道:“項開,你玩什麼把戲?”
我攤了攤手:“我已經說了,我不玩了。你們盡興!”
陳馥遙饒有興趣的說道:“你也能聯通外界?”
“戲法人人都會,只是手法不同罷了。”我淡然說道:“我既然已經決定退出這場遊戲了,自然不會再讓我的兄弟去拼命,所以我告訴他,馬上離開戰場。那兩個死鬼八成是爲了阻擋我兄弟,才被他送了一程。”
休拍案大怒道:“項開,你什麼意思?”
“生氣了?你這麼玩可就更沒意思了。”我冷聲道:“你們都在等待星圖降臨吧?”
我伸手指了指天棚:“別急著否認。陳馥遙掠來的那些黑客,現在應該全在二樓吧?整個聖十字監獄內部,除了這座黑教堂,就只有四周城牆纔是制高點。想要俯視全局,就必須進入黑教堂;否則,就只能爬到城牆上去。”
我對著休冷聲道:“黑客在哪兒,你只怕
早就已經知道了吧?但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卻只有我。你們剛纔又是裝驚嚇,又是說白骨鎖,你們在騙誰?騙我麼?你們怎麼對待秘葬,那是你們的事兒。我只要帶走何小兵就行!”
我不等他們說話立刻道:“你們誰都別跟我談條件!少一個何小兵,不影響你們什麼;如果被我炸了整個二樓,你們可就沒得玩了!”
“你威脅我?”說話的是休,陳馥遙卻跟著他一齊站起了身來。
“想動手?”我冷笑道:“外面已經打成了一鍋粥,只要稍微發下信號,很快就有人從外面攻擊教堂二樓。我不信,你們連外面都能防住。”
“嘶——”休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後,才勉強解釋道:“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僅僅是想驗證一下我的猜想罷了。我必須弄清楚,當年八門守墓究竟是爲了什麼!我事先不告訴你,也是爲了保險起見!”
陳馥遙笑道:“他還有一句話沒說,他怕自己沒法兒同時對付騰蛇和旱魃,所以必須把你這個黃龍給拉進來。不過,休,你就那麼肯定,項小弟一定會幫你?”
休沉聲道:“他要是跟你沒有深仇大恨,會一路從華夏追到海外麼?”
“那可不一定!”陳馥遙不疾不徐的說道:“時至今日,我和項小弟之間,還沒有化解不開的仇恨。我承認自己曾經幾次差點兒把他置於死地,但是,人沒死,仇也就並非不可解。況且……”
陳馥遙說話之間,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我跟她目光相撞的剎那間,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猛跳了兩下,不知道爲什麼會忽然覺得她說的很對。
我沒死,我的兄弟也沒死,雖然死了幾個六處的人,但是也無關緊要。只要我帶回何小兵,隨便上份報告,就能把事情全都一筆帶過,何必非要跟陳馥遙拼命呢?
這些個念頭在我腦地裡飛轉的時候,陳馥遙的聲音也悠悠傳來:“項小弟,我說的對不對?”
對?還是不對?我本能的想要說對,可是心裡卻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妥。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竟然拖了下來。
就在我遲疑不決的時候,身上的亡命鉤忽然震顫了一下。亡命鉤顫動的聲音雖然不大,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有發出過聲音,可是在我的意識裡卻猶如晨鐘暮鼓,連著響了三聲。
媚術!我猛然間醒悟了過來,可我看向陳馥遙的時候,卻仍舊覺得陳馥遙極爲順眼。她使的應該就是傳說中,萬中無一的內魅之術。
修煉內魅術的人,外表並不驚豔,但是絕對不能跟他們相處,一旦相處久了,就算是無慾無求的人,也會被她魅惑,死心塌地的爲她賣命。
死神使者夏天,真相社團的會員,全都是活生生的例子!說不定,她身邊的步幽冥也是一樣……
要不是星圖降臨已經迫在眉睫,陳馥遙絕不會急功近利的對我施展媚術。只要她再拖上個一天半天的,說不定我和休,都會被她潛移默化的魅惑。
就是因爲她動手太急,纔會激發出亡命鉤神兵破邪的特性,讓我逃過了一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