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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旭把她抓起來不久,就弄來了她的資料:“那個老太太叫王春林,實際年齡並不大,只有五十剛冒頭,本職是殯儀館的入殮師。根據資料顯示,她應該是個癌癥患者,因爲化療的原因沒了頭髮,纔給自己弄了一團子假髮。”
我從沈旭手裡接過假髮之後,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這糰子假髮應該是她自己做的,上面不但沒有任何化學處理的痕跡,還浸過人油。商店裡弄不來這東西。”
地雷一拍腿:“我就說她是補天姥姥!我爺爺說過,補天姥姥幹活之前都會用人油梳頭,把自己頭上的陽氣蓋住,這麼一來,她就會被鬼當成同類了。”
我詫異道:“人油蓋頭?她不怕折壽麼?”
術道上的人都知道,人油的陰氣過重,不是自己的頭脂絕對不能粘在自己頭上,要不然肯定會被人油壓住運氣,至少也得連倒大黴,弄不好就是折損壽數,甚至連命都得搭進去。
地雷不以爲然的攤了攤手:“人家有辦法處理唄!”
“屁!那個老太太根本就不是術士。我在她身邊看得真真的,她連鬼魂都看不見,還什麼術士呢。你們要是出手再晚點兒,她自己都得成鬼!”
我只聽見有人細聲細氣的說話,卻沒看見誰嘴動,而且那聲音也不是我們四個人的動靜。我正想看個究竟,地雷卻一下跳了起來,指著桌子底下叫道:“貓!貓哇!貓成精啦!”
“貓?”我低頭看了一眼,桌子底下只有酒舞喊來的那隻黃白相間的花貓。
花貓看了我一眼之後,坐直了身子,伸手跟我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酒旗,是酒舞的師妹。不過,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你們可以叫我龍七七!”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花貓兩三秒鐘,陡然打開了鬼眼。等我看見花貓身後站著一個俏皮少女的虛影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兵解附體?”
這隻貓不是成精了,而是被鬼附身了。而且附在它身上的女孩絕不簡單,生前的修爲至少達到了一品術士的程度,否則她不可能用出兵解的法門。
兵解的解釋很多,尤其在道家當中更是神乎其神。簡單點解釋,就是道門高手自覺沒有把握飛昇成仙時,會選擇自行了斷,讓自己的元神離體,進入輪迴、重新修煉,或者附在某個軀體上繼續修煉。
術道中人用不出那種手段,只能讓自己的魂魄逃出來,在短時間內找個東西附體,免得魂飛魄散;而且也帶不走自己的功力,最多也就勉強能支持自己逃命。最糟糕的是,術士兵解之後,魂魄走不遠,只能附近有什麼就用什麼。有刀劍之類的兵刃還算好的,萬一附近只有一頭豬,那麼響噹噹的術道高手也就只能做豬了。
龍七七應該就是這麼一個人。
龍七七看了我一眼:“好眼力!不過我警告你,最好別叫我酒旗,太難聽了!叫我龍七七!”
“龍雞雞更難聽!”地雷的嘴差點兒沒撇到耳根子上。
“是龍七七!”七七差點沒跳起來咬他。
我乾咳了兩聲道:“酒舞,你們這名字……”
酒舞咬牙切齒的道:“別提了!都是酒檀那老混蛋!自己被師父起名叫酒罈子就算了,還給我們師兄妹三個起名叫酒肆、酒舞、酒樓,說是四五六喊著順口。前幾天帶回只貓來,又給起名叫酒旗。真想揍他!”
“很有性格……”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傢伙:“前幾天怎麼沒見你帶著七七?”
酒舞冷眼瞄了沈旭一下:“七七一直都跟著我,只不過我沒讓她出來。我不放心某人,就只能讓七七當眼線了。”
沈旭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沒有吭聲,七七卻搖著尾巴道:“小舞,我要歇一會兒。”
七七說完,也沒管酒舞同不同意,蹦起來落在酒舞肩膀上之後,順勢鑽進了酒舞的領口,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了下來。我再次目瞪口呆了半天,有心想問問酒舞,那麼大隻貓是怎麼躺進去的?可是又怕捱揍,就只好一本正經的轉過了身去。
地雷的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這個……這個……”
“這個屁!趕緊辦正事兒!”酒舞果然怒了。
“辦正事,辦正事……”地雷推了推沈旭:“還不趕緊提審!你想什麼呢?是不是想那隻貓……”
沈旭一捂臉,轉身跑到走廊上:“審訊室那邊準備好沒?還急著用呢!”
等我們幾個走進審訊室之後,王春林立刻炸毛了:“你們憑什麼抓我?憑什麼?”
沈旭臉色一沉:“就憑你在停屍房做的那些事兒,就夠我抓你了。”
王春林叫道:“我是入殮師,在停屍房給屍體化妝怎麼了?我要告你們!”
“閉嘴!”沈旭猛地一拍桌子把對方嚇住之後,冷聲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真當我們是警察?”
“你們不是警察?你們是什麼人?”王春林的氣勢頓時弱了不少。
沈旭把證件扔在王春林眼前:“自己看!”
沈旭不等王春林反應過來,就冷森森的說道:“我們幾個全都隸屬於秘密組織,每個人都持有殺人特許證,想殺你,連報告都不用寫。實話說,你爲了弄那些玩意兒,殺了幾個人了?”
“我沒……我真沒殺人!”王春麗立刻嚇哭了:“我已經得了癌癥,就是想多活幾天。我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啊!”
沈旭沒給對方辯解的機會:“把你做的那些事兒,從頭說一遍。一個字都不許漏。”
王春林戰戰兢兢的說道:
一年前,我被查出患了癌癥,那時候,我簡直萬念俱灰,就想著該怎麼活命。我什麼辦法都試了,化療、中藥、偏方全都不見效果。後來聽人說,有個瞎子算命算得很準,尤其是看人什麼時候走,看得最準。
我想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就去找了那個瞎子。
瞎子開始說我最多還能再活一年,我本來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後來他咦了一聲,說我還有一線生機。我問他怎麼回事?他開始
不肯說,直到我跪下求他,他才告訴我,我那一線生機得從我家祖宗上面找。
我把家裡的東西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後來冷不丁想起,我家還有一本陰譜。
我插話道:“陰譜?就是記載你家女性先祖的家譜?”
王春林點頭道:“對,就是那個!”
據我所知,有些地方的家譜分成兩部分,男性成員和正妻的名諱寫在祠堂的家譜裡,誰都能看見,叫做陽譜。女性成員中,妾氏的名諱上不了陽譜,但是講究的人家,卻會單獨給她們立了一個家譜。這本家譜從來不讓任何人觀看,只有逢年過節拜過祖宗、祭過陽譜之後,纔會拿出來供奉香火,等香火用完,馬上再收起來——這一本就叫陰譜。
這個就像古代大戶人家吃飯的順序一樣,家主、正妻先吃,妾不能上桌,只能等他們吃完了再吃。但是擁有陰譜的家族非常稀少。看來,王家過去應該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
我見王春林肯定了自己的說法,才點頭道:“你繼續說。”
王春林繼續說道:“我找陰譜時,無意中翻出來一本書。那本書寫的可嚇人了,裡面講的全是怎麼縫人腦袋、縫人身子的辦法,什麼砍頭、腰斬、五馬分屍,樣樣都有。就算是我是入殮師,看完之後也一樣直冒冷汗。”
“我好奇之下翻了幾頁,看見那本書的後面寫了一句話:補天就是大功德,每次補天之後,都能換回一定時間的壽命。我就想試試。可是,現在已經不是過去了,哪有被砍頭的屍體啊?”
“幾個月之前,我本來遇上了一具屍體。可是那具屍體送來得太晚了,連屍斑都長出來了,就算縫回去也不算功德。我研究了半天,只能拿來試試怎麼不看屍體運針。”
“今天是我頭一次試驗縫合屍體。真的!我說的全是真的……”
王春林說完之後,我把目光轉向了地雷,後者輕輕點了點頭:“王春林說的都是真話。當時我判斷不出她是不是補天姥姥,就是看見了她的手法,卻沒感覺到她身上有法術的波動。”
我轉身從審訊室走了出來:“王春林的話裡漏洞太多了。”
“對!”酒舞說道:“持有陰譜的家族非常稀少,而且個個都是名門望族。像這樣的家族,就算能容忍家人把青樓女子帶回來做妾,也不會允許一個專做白事兒的女子進家門。他們家裡有補天姥姥,不合常理。”
酒舞沉聲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術士不長生。陰司鬼神怎麼可能允許補天姥姥縫人頭換壽命?”
術士不是道士,不但不會有人去追求長生大道,而且因爲常常觸犯各種禁忌,多多少少會沾上五弊三缺。能夠壽終正寢,有時都是奢求了,更何況是長命百歲?
按照王春林的說法,補天姥姥每逢一個頭顱都會得到一定的壽數,那不是等於她們可以長生了?
地雷反對道:“她們還往腦袋上抹人油呢!說不定,就是拿賺來的壽數抵消人油壓頂折的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