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聲音聽不出男女,卻別有一種魅惑意味,輕笑一聲之后,卻是事不關己的興味,“難得見你求我……”
姬悠眉心閃過一道慍怒,卻很快壓下了,“不知什么原因,她下半身全數石化……!”
“此乃術法反噬之癥,哼,西夷人最喜歡鼓搗些蘑菇粉啊蛤蟆肉什么的……胡亂讓普通人使用,根本就是胡鬧!”
虛無之中那人冷哼一聲,姬悠眉頭一皺,打斷了他的譏諷,“她目前還是昏迷不醒,還請你快加援手。”
“哼……我盡力而為吧!”
冷哼一聲,神秘人自虛空之中又散出一陣香甜白霧,將整個床榻都籠罩其中,“陰陽倒轉,因果溯源——去!”
法訣一出,白色光芒大盛,隨即,卻爆發出一陣驚怒交交的尖斥聲——
“怎會如此?!”
虛無之中,仿佛有人喘息著低喝道:“她被人施加了另外的咒術——無翳公子,你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
姬悠聽得這個名號,眉心緊凝正待說話,卻聽那神秘人冷笑一聲,“你是怎么招惹這位喜怒無常的無翳公子了?”
姬悠將之前發生的情景說了一遍,那神秘人靜靜聽了,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哧笑聲,“畢竟是國師身份了,真是好威風好煞氣!”
姬悠目光一閃,開口問道:“同為天門的宗主,他的咒術,難道你竟是束手無策?”
“哼,激將法對我全然無用……倒是你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么,心里應該有數吧?”
姬悠掩下眉間一點愁緒,眼中神彩一燦,“姬氏在民間藏匿的私兵已是蓄勢待發,先前聯絡的幾位諸侯也是厲兵秣馬,一呼即應——就連原本鎮守京畿的神武右將軍阮七,如今也已葬身黃泉,新接任的沈禰雖然也是認真慎密,卻有些優柔寡斷,即使發現了蛛絲馬跡,也不會猜到有人在京畿起事。”
姬悠說道此處,眼中更添七分把握,“京營雖然精銳驍勇,卻也不免良莠不齊——這次投靠我們的那兩部,便是因出身前朝,一直飽嘗排擠與歧視——我身為前朝皇嗣,他們若是投靠,便是一份天大的功勞和富貴!”
“哈……若不是我巧施小計,讓阮七自尋死路,你又如何在京營之中插手拉攏?更何況,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你命中所系之龍氣,還遠遠及不上昭元帝,一旦兩虎相爭,你仍是穩居下風!”
神秘人一番冷水潑下,姬悠卻是報以一聲輕笑,毫不以為意,“他的龍氣再多,也經不起這么多人挖他墻角——除了我們,不是還有人打這天子尊為的主意嗎——蟻多咬死象,這個道理,你也該聽過吧?”
姬悠言辭鋒利,居然不動聲色的繼續反詰下去,“宗主你也該加快步伐了——若是被其他三家搶了先機,奪了昭元帝身上的龍氣,你在術者之中的名聲,可就不那么好聽了!”
“多謝你的提醒……”
似笑非笑的聲音,顯示出神秘人頗為沉得住氣,“你也要好好照顧這位梅小姐——即使本宗主研出解藥,也需耗費頗久……時光匆匆,芳華易逝,你可千萬要小心、小心啊!”
言語末尾帶笑,其中幸災樂禍的意味,卻是讓姬悠心頭大怒不已。
白色煙霧一消,頓時詭譎濃烈的氣氛為之一消,姬悠仍是獨自站在床前,凝視著梅選侍恬靜安詳的睡臉,心頭的怨恨與焦躁,卻是一點一滴的收斂起來——
“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定會設法救你……”
他輕聲低喃,似在柔情傾訴,又似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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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乃是太后的寢宮,空曠大半年后,終于迎來了睽違已久的主人。
太后著一襲煙霞色不連紋福字錦袍,慵懶得靠在榻上,雙眸凝視著前來請安拜謁的眾妃,笑著說道:“何必對我這老太婆多加虛禮呢?快起來吧……”
淑妃王慕菱喜氣洋洋,連舉止都輕快了不少——她這一站起身來,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好似要踉蹌著跌倒。
“快扶住她……”
太后眼尖,頓時心疼得不得了,連忙命人將她攙起,又賜座賞了碗酩酪,看著她喝完,才心疼得追問道:“怎么了,入宮之后怎么廋了這么多?”
淑妃強顏歡笑,眼圈卻漸漸紅了,太后再三追問,她也不開口。
太后使了個眼色,自有在宮中人脈深廣的老女官上前把事情經過說了,淑妃有些不安的斜坐在錦繡小杌子上,“臣妾以為那衣料上沾的是什么毒粉,這才想把梅選侍傳來嚴問——沒曾想,居然有人仗著枕邊風厲害,讓萬歲把兩人放了……今日一早,臣妾一問,這兩人居然借口著了風寒,堅持閉門不出。”
她咬著唇默然無語了,太后聽了這話,眉頭高挑之下,嫵媚和藹的眼角閃過一道不悅,“我入宮后一路行來,只見滿地狼籍,人人驚慌,皇帝他不思安慰民心,倒是對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如此關心,這究竟是什么緣故?!”
淑妃聽了這話,面色有些怪異,一旁的女官察言觀色,附在太后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太后聽了又是一陣驚疑不定——
“你是說,皇帝看上的,并非是那個千嬌百媚的姬才人,也不是秀麗精明的梅選侍,而是一個剛剛入宮的臣俘之女?!”
淑妃偷眼一看周圍,只見四周那些妃子宮人都默然無語,只有一人身形僵直清瘦,好似沉木死水一般。
“說起來,這位也不是外人,乃是嘉妃姐姐的親妹子。”
淑妃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將火勢燒到了默然無語,身若縞木的丹嘉身上。
“哦?”
太后目光一動,卻也將失魂落魄的丹嘉看在眼里,她微微瞇眼,細細打量之下,神色卻越見溫藹,隨即招手示意道,“嘉妃你也過來,給本宮好好看看。”
丹嘉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地上的青金石磚,默然無語。一旁的丹瑩生怕她把場面鬧僵,連忙笑著替她回答道:“我長姐這幾日心緒不寧,動不動就失神許久,還請太后恕她無心之過……”
“大膽!”
太后還未覺得如何,身邊隨侍的女官便面若寒霆般怒斥,“太后面前,哪有你巧言令色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