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準備好了么?”白可松弓起中指,動作輕而緩地叩上了白可可屋子的房門,“你在聽么?”
“好了好了,我這就出去了。”
白可松會心一笑,他聽到了白可可的小腳丫‘噔噔噔’踩著地板的聲音。白可可一向不喜歡穿襪子,更不喜歡穿拖鞋,她覺得那樣不自在。好在家里鋪的是木地板,并不像白瓷磚地那么涼,白可松也就應允了。
其實,只要是不傷害白可可的事情,白可松都不會有意見。
“你動作快一點兒,我去樓下等你了。記得穿好拖鞋再下樓,單警官大概再有幾分鐘就要到了,你——”
“我知道啦!”白可可的聲音很快地沖上了去,打斷了白可松的嘮叨。
“小鬼頭。”白可松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跨出幾步便下了樓梯。在這個世界上,白可松惟一的,還活著親人,就只剩下白可可一個了,于他而言,卡斯比尼教授根本不算是他的親人。
在旋梯的空當,白可松看到了正低頭看表的卡斯比尼教授,他輕輕地冷哼了一聲。
卡斯比尼教授向來是一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這種強烈的時間感也是源于他工作引發的弊端,在做每一次研究實驗時,都必須精準地掌握好時間。就像做菜一樣,火候拿捏得不準,就會成為一道菜的致命傷。
看樣子,白可松很不屑于養成他這樣的職業病。
他的步子邁得越發的大了,腳上棕灰色毛拖在旋梯上留下‘嗒嗒’的尾音,卡斯比尼抬了抬頭,輕聲問道,“可可呢?還沒下來嗎?”
“她馬上就好。”
“嗯。這丫頭做事總這么磨蹭。”語畢,卡斯比尼教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怔,“我們是不是忘記擺水果了。”
“呵呵,我馬上去拿。”正待轉身時,門鈴卻意外地響了。
卡斯比尼沖著白可松笑了笑,“看來不必了,我們的客人已經迫不及待了。”
白可松點頭會意,只身走到門口處,在密碼鎖上按下了再熟悉不過的十二個數字,然后門“吱”地一聲,開了。
只見單柯身著警服,一頭利落的馬尾,就連頭簾也被她卡了上去。
“難得單警官來做客一次,怎么還穿得這么拘束呢?”直到門被打開,卡斯比尼教授才走上前去。白可松心中不禁冷笑起來,心中雖有不滿,但面子上還是過得去的。
單柯被這么一問,倒也不知道改進該退了。自己總不能說,因為奉了文銘警長的命令,所以在警局裝了大半天的樣子,別扭地一心只想著趕緊逃開,這才沒來得及換便服的理由吧!
雖然她沒有這么傻,但現在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說不上話,干愣著站在哪里。
“單小姐先進來吧。”
溫潤的嗓音劃過單柯的耳際,抬頭一愣,正當要說話的時候卻聽見從里間傳出來的一個女孩子的驚叫聲!
——“啊!”
“可可!”只見白可松眸色一暗,轉身便跑向那聲音傳出的方向。相比之下,卡斯比尼教授倒是顯得鎮定了許多,他先把單柯領了進去,按下鎖門的幾個數字鍵后才匆匆地追上去,單柯緊跟其后。
白可可哆嗦著躲在二層過道的角落里,哪里的光線很暗,沒有窗戶,只有一幅巨大的,文森特·梵高的油畫——《向日葵》掛在墻上。畫上那一團團不規則的向日葵,就像劇烈燃燒著的火焰,朝不同的方向肆意滋生著,蔓延著。
“別過來!你別過來!我求求你離我遠點!”看到白可松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白可可突然發了瘋地尖叫起來!
為了不再刺激她,白可松只好站在原地,試圖通過對話靠近白可可。他半蹲下來,雙手向前伸展,“可可,你看看我,你先不要害怕好嗎?”
然而,效果卻沒有他預期的好,白可可還是一個勁兒地往角落里鉆。
“怎么回事都弄清楚了嗎?可可怎么樣了?”卡斯比尼的聲音適時地出現在白可松身后。
白可松起身,一臉歉疚地向單柯點了點頭,然后他將目光轉向了卡斯比尼教授,“具體怎么回事我還不知道,她什么也不肯說,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可可大概是又看到了什么讓她恐懼的人或物。”說完,他冷眼撇過卡斯比尼身后的那扇門。要知道那間屋子里躺著的是卡斯比尼教授的親生女兒——卡斯妮娜,一個植物人。
“可松,這樣吧,你先去請張醫師,讓他來看看情況。”
卡斯比尼教授的交代在單柯看來已經是最為妥善的了,然而白可松卻沒有動,他顯得有些猶疑。
“請他來沒有錯,畢竟可可的病一直是他在照料的。”
卡斯比尼教授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交代。看得出來,白可松并不愿意請這位,所謂的有資歷的張醫生來看白可可的病,但他只是一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出門去請了。
卡斯比尼教授和單柯則被留在二層照看白可可,除了卡斯比尼向單柯致歉的時候兩人說了幾句客套的話,其余時間的就只是白可可一個人在哆哆嗦嗦地念叨著什么,氣氛簡直被人推到了壓抑的極致——不過,好在那張醫生的診所離這里非常近,大概只過了十五分鐘左右,白可松就帶著人回來了。
這之后,就是張醫生和一個小護士先上的樓,兩人走得如輕車熟路一般,白可松則一個人留在樓下鎖門。雖然開門關門的動作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繁瑣而又復雜的過程,至少對于卡斯比尼教授家的大門來說就是這樣的。
張醫生很快地和他的小護士,還有卡斯比尼教授一同按住了正要伸手亂抓的白可可,絲毫不去顧及她的反抗,他從隨身攜帶的一只藥箱子里,掏出一塊應該是事先準備好的棉布片兒,捂住了白可可的口鼻。不過幾秒鐘的功夫,白可可就昏了過去。
那棉布片上應該是乙醚一類的麻醉用品吧!
單柯輕嘆著背過身去,再血腥的場面她也能讓自己很快地適應起來,畢竟自己工作性質特殊,但面對這樣的鏡頭,她從心里上實在是難以接受,總覺得這么對一個女孩子很殘忍。然而,就在單柯以為終于能松一口氣的時候,又看到白可松一路小跑爬上了樓。極度無奈之下,她不得不回頭繼續看那個剛剛被強制麻醉了的女孩兒。
——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卻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咝!”
單柯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聲音很輕,她用幾顆排列在下方的牙齒不停地拉扯自己的上唇。
不對!
在收回目光之前,她看到了那個正對著自己的房間,木質的房門呈半開狀,留下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大概是可以隔三塊地板,縱向排列起來的這樣一個距離,從她剛剛的那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掛在房間里的杏黃色的窗簾。單柯向來是細心的,但她的敏銳度卻總是和自己的智慧不成正比。
在其現在所處的第二層,凡視線所及可以看到三間屋子,這三間屋子的間距都很有規律,但她發現一共有兩間屋子的門是閉合的!這中間的一扇門無緣無故怎么就會被打開?況且白可可是在二層被嚇到的,那么以她現在的位置,正對著的就是那扇半開著門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