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去醫院,贏傾城便拉著贏澈來到了一間理髮店。
“來這幹嘛?”
被贏傾城拽來的贏澈很納悶。
“剪頭髮啊!”贏傾城笑著說道。
贏澈看了眼姐姐背後那一溜長髮,有些心疼:“真要剪啊?這多可惜。”
溫和一笑,贏傾城反倒是看得開一點:“剪了好,反正早晚都要掉的。”
說完,不等贏澈說什麼,她就自顧自地拉著理髮師開始理髮了。
剪刀咔嚓咔嚓,三千煩惱絲盡數掉落。理髮師小姐姐顯然得過贏傾城的囑咐,待到頭髮掉落的那一刻,瞬間用一塊鮮豔的紅布包住。
也只是這樣了,剪去她留了十幾年的長髮,換來一個輕鬆的短髮。
也許不久的將來,這些短髮,同樣也會掉落。
替姐姐將秀髮折入紅布,然後打疊成一個布包,緊緊攥在手中。贏澈看著煥然一新的贏傾城,感覺此刻心情百味雜陳。
帶著明顯放下包袱的贏傾城走出理髮店,看著屋外明媚的冬日暖陽,贏澈停下腳步問道:“還留長髮嗎?”
“留啊,怎麼不留!”贏傾城俏皮地眨眨眼。
贏澈瞬間覺得心情又好了,剪了就剪了吧,大不了以後的日子裡慢慢留。
治療的過程是備受煎熬的,讓人絕望的是,這種治療還將持續很久很久。
有那麼一瞬間,贏澈覺得現在好像一切都變了。
以前,是姐姐像母親一樣照顧著少不經事的他,包容著他的小任性和小脾氣。
現在,卻是換成了他像父親一樣,用寬闊的肩膀替姐姐遮風擋雨。
回家的路上,兩姐弟都是心事重重,誰也沒有說話。
自從贏傾城被檢查出病癥以來,那個曾經在商場叱吒風雲的巾幗英雄,一下子就倒了。
走到門口的那一刻,贏澈鄭重其事地把裝著頭髮的紅布包遞給姐姐。
不料,贏傾城卻是手都沒伸,只是一個勁地看著他。
“看我幹什麼?”贏澈覺得今天的贏傾城簡直有趣極了,讓他忍不住地想笑。
“我留長頭髮好看嗎?”
“嗯?”
贏澈頓時心生警惕,這話問的,有陷阱啊!
他這要是說好看,那贏傾城下一句豈不就是質問他短髮不好看了?可他要是說不好看,那豈不是就變成贏傾城以前不好看了?
覺得自己已經識破真相的贏澈,討好地說道:“好看,不過你短髮也一樣好看。”
白了這個自作聰明的傻狍子一眼,贏傾城嗔怒道:“那你不收著,給我幹什麼?”
“啊?”
思索好半天,贏澈才反應過來贏傾城是讓他收著頭髮。
他拿著紅布包,哭笑不得地問道:“我拿著幹什麼啊!”
這可是贏傾城留了十幾年的長髮,就這麼給了他,贏澈覺得沒必要。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還是自己留著比較好。
就在他準備塞給贏傾城的時候,也不知道她爲什麼生氣了,說什麼也不肯收下來。
“你要是不收,那就丟了吧。我不要了。”
說完,她就跟賭氣一樣,怒氣衝衝地推門進屋了,留著門外的贏澈拿著頭髮哭笑不得。
……
見贏傾城是真的走了,贏澈也覺得丟了不好,只好將其收入囊中了。
不過他覺得自己只是幫贏傾城暫時保管一下而已,這東西遲早還是要交給贏傾城的,這麼有意義的東西,他可不敢收。
走進屋,發現雨晨早已經做好了午飯,就等著他們回來了。
坐在沙發上環視一圈,沒有發現天照芳子的身影,贏澈便好奇地對忙著盛飯的雨欣問道:“雨欣,芳子呢?”
“喏!”
雨欣頓時嘟著嘴向贏澈示意裡面的屋子,然後抱怨道:“公主大人忙著寫小說賺錢呢。”
“呵……”
贏澈沒想到,自己因爲意外接手企鵝沒辦法繼續夢想,天照芳子倒是扛起了這面大旗,貌似還乾的不錯?
忙得連飯都不吃了,也是有夠投入的了。
贏澈知道雨晨雨欣他們與天照芳子性情不合,也就沒讓她們去叫芳子吃飯,而是自己起身走了進去。
推開天照芳子的房門,入眼的一幕便讓贏澈吃了一驚。
房間內,散落著一頁頁寫滿娟秀字跡的文稿。
牀上、地板上、桌子上……到處都是。
而就在屋子的窗戶旁,一臺嶄新的電腦機箱發出低啞的運轉聲,桌上的顯示器早已進入了休眠模式,變成一片漆黑。
天照芳子穿著一身卡哇伊的睡袍,雙手枕著頭,趴在桌上就這麼睡著了。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著那張滿是倦容的笑臉,似乎是夢中見到了什麼好笑的場景。
濃濃的黑眼圈,顯示著這女人已經熬夜了,而且估計還不止一兩天。要不然,這黑眼圈沒這麼濃。
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贏澈突然覺得這對天照芳子來說未免太過殘酷了。
她是有錯,爲了一己私利,企圖刺殺楊巴馬和贏澈。但是各有立場,只能說她做事有點莽撞罷了。
現在落到這樣,對一個正處在花季的少女來說,真的有點殘酷了。
置身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雨晨雨欣包括贏傾城,都不願意待見她。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甚至連說一句話都只能躲在屋子裡對著牆說。
這種日子還將持續很久,未來她甚至將嫁給一個同樣不願意待見自己的男人,給他做飯生子,然後在悽苦中渡過餘生。
這種已經設定好的未來,對一個小女生來說,真的是莫大的痛苦。
家人,皓仁已經明確表示拋棄她了,她在未來的日子裡,也不可能再聯繫皓仁了。
朋友,她很想交一個朋友,可如同被囚禁的金絲雀一般,她只能在這小小的房間裡打轉。
愛人,贏澈對她談不上友好,那種淡淡地漠視反而是最容易傷透別人的心。
說是爲了錢,其實何嘗不是企圖找一份寄託呢?贏澈看著滿地的文稿,以及那隱隱哭紅的雙眼,似乎對天照芳子,更加了解了幾分。
“我父親的錯,不應該讓你來承受。你從來都是自由的,無論那一刻。”
輕輕攬過芳子的軟腰,一把抱起沉睡中的可憐少女,緩步移動,直到把她放在溫暖的被窩之中。
蓋上被子的時候,贏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又揭開被子,取出身上所有的錢,摺好放入了天照芳子睡袍的口袋之中。
“做個好夢,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