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在一片祥和歡愉的氛圍中結(jié)束了,總之就是感謝領(lǐng)導(dǎo)栽培,感恩大陸架公司的培養(yǎng),沒有大陸架就沒有張虎恩之類的溜鬚拍馬,再順便介紹一下大陸架公司是如何如何牛掰,張虎恩是如何如何努力,互相共勉幾句。只要把領(lǐng)導(dǎo)拍高興,把記者同志要的素材湊夠,就齊活了。
李曉媛很客氣地問張虎恩要了電話,張虎恩很主動地將自己的經(jīng)紀人電話一塊兒給了她,閔世麗有些訝然,這個大莽子什麼時候也有經(jīng)紀人了,一想到以後或許要和一個老奸巨猾,斤斤計較的吸血鬼經(jīng)紀人打交道,閔世麗就非常不高興。
(再不高興也不能他家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
耐著性子的閔世麗帶著丫丫一直在陽臺上玩玩具,小女孩雖然只有兩歲多一點兒大,但性子隨他爸,大大咧咧地完全沒有一點小女娃的怕生和矜持,一會就閔阿姨長閔阿姨短地喊起來,肉嘟嘟地小臉配上那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還有那小巧的鼻子,看上去就像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當(dāng)閔世麗起身告辭的時候,丫丫還纏著她的小腿不讓她走,這都讓坐在一旁的張媽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丫丫的母親去世後,對於成年女性的眷戀日漸嚴重,好幾次看見樓下小朋友的媽媽帶著他們玩耍,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問奶奶,我媽媽怎麼還不回來?
張媽已經(jīng)無數(shù)次黯然神傷,對張虎恩續(xù)絃的建議也日漸激烈,不過那些七大姑八大媽介紹的**她都不中意,現(xiàn)在竟然來了個畫裡走出來的人兒,看起來好像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張媽的心思就活泛起來,拿出水果甜品不斷朝閔世麗招呼,把一幫子幹正事的人給晾在那裡,真是厚此薄彼。
“叔叔阿姨,我和張虎恩還有點業(yè)務(wù)上的事要聊,就不打攪了。”
“哎,好好,小閔啊,有空常來玩兒啊,虎恩,還不送送你們領(lǐng)導(dǎo)。”
張虎恩跟著閔世麗走下來,先送走了打完收工的李曉媛一行,閔世麗走到雷克薩斯前,準備和張虎恩單獨談?wù)劇?
“哼!”
站在車邊的美貌司機李茹一見張虎恩就冷哼一聲,鑽進了車裡,蘇頌羣可不敢把領(lǐng)導(dǎo)撂下,只能站在旁邊一臉堆滿了笑。
(這兩人都惹不起啊,一個是頂頭上司衣食父母,一個是當(dāng)紅心腹,新晉董事。)
閔世麗見那羣羣情激奮的大爺大媽級演員追著新聞採訪車去了,周圍也沒有外人,就不避諱地問:
“身爲本公司員工,怎麼不和公司領(lǐng)導(dǎo)層打聲招呼,就找了經(jīng)紀人?”
“額。。。。。。哦,這倒是我疏忽了,不過我找的也是本公司的人啊。”
(什麼,誰敢撬自己的牆角?)
“誰?”
“人事科的一個小丫頭,叫蘇。。。。。。蘇麗,對就叫蘇麗。”
“蘇麗。。。。。。是蘇麗那個丫頭!”
閔世麗斜眼朝蘇頌羣瞟去,好嘛,吃裡扒外的是自己人,還是老蘇的親閨女,蘇頌羣你到底想幹嘛,讓你丫頭沒事去招惹張虎恩幹嘛,想急著招女婿?
蘇頌羣的笑臉現(xiàn)在比哭都還難看,他看見閔世麗一臉“回去再找你算賬”的表情,連忙朝張虎恩道了聲再見,在閔世麗身後鑽進了車裡,急著去向衣食父母解釋去了。
張虎恩回到家裡,剛準備開門進去,對面的鄰居劉兆祥則破天荒地拉開門讓他進去坐,張虎恩謹慎地朝後一退,道:
“劉科長,有什麼事?”
從來不願意搭理張虎恩這種工人的劉兆祥臉上堆滿了笑,他這種笑張虎恩只在年度優(yōu)秀工作者大會上見過,還是隻衝著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這是怎麼了,不就一個電視臺採訪嗎,至於態(tài)度轉(zhuǎn)變成這樣嗎?
“哎呀,小張,你看跟我鬧什麼生疏。來來來,進來坐,進來坐嘛。”
就像拉客一樣,劉兆祥將張虎恩拉進了屋內(nèi),劉兆祥的老婆馬鳳玉也是個眼高於頂?shù)墓偬裉煲矎貜氐椎椎刈兞四樱荒樀墨I媚,不斷讓張虎恩坐,上煙上好煙,上茶上好茶,上糖上好糖。
真皮沙發(fā)是舒服,但張虎恩坐著怎麼舒服卻怎麼不得勁,閒聊瞎侃了幾句,李兆祥就切入了正題:
“那位,額,就是你現(xiàn)在的領(lǐng)導(dǎo),閔總,能不能找機會請她吃個飯?”
“。。。。。。這個,我和閔總不是太熟,也不知道說不說得上話。”
“哦,這樣啊。。。。。。”
劉兆祥有點想打退堂鼓,馬鳳玉連忙一肘子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咳嗽了一下,接著說:
“小張啊,你看,你幫哥哥一個忙,請你們閔總出來吃個飯,哥哥實話告訴你吧,最近廠裡在搞停薪留職人員的調(diào)查,你的崗位不是還在人事科掛著嗎?”
“哦,調(diào)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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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有戲,劉兆祥接著眉飛色舞地說:
“你看啊,這不是許多停薪留職的人員生活比較困難嗎,許多人都沒有收入還要給廠裡交五險一金的,所以廠裡想把這部分人員的五險一金給免了,廠裡代爲繳納就行了,這也體現(xiàn)了廠領(lǐng)導(dǎo)對職工的一片關(guān)懷嘛。”
(狗屁,還不是上面風(fēng)紀委查的緊,想出點血以閉悠悠之口,不過五險一金向來是大頭,要是能有人代繳,也不失爲一個好處。)
張虎恩裝作爲難地說:
“那個,劉科長你看啊,我們閔總那可是大忙人,大陸架公司上上下下幾千號人吃喝拉撒地忙的都。。。。。。”
劉兆祥知道他在提條件,索性一拍胸口道:
“在加500點辛苦費,我這裡還有幾條積年的好酒,別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好煙,你都拿去幫我打點一下,成不。”
“這個。。。。。。那我就試試看吧。成不成我可不敢說一定哦。”
“哎哎,你老弟出馬我絕對放心,今天看你們領(lǐng)導(dǎo)帶著電視臺上門來的架勢,我就知道老弟你絕非池中物,這一入片場便化龍啊。”
從劉兆祥那裡劃拉了500信用點,拿了兩條尊貴型八匹馬,兩瓶珍藏20年特曲的張虎恩絲毫沒有把閔世麗裝坑裡的覺悟,大包大攬地和劉兆祥稱兄道弟,反正他沒把話說死,成不成也得看人家的心情。
劉兆祥禮送他回家,家裡還有一幫子麻煩沒處理,父親坐在沙發(fā)上假裝看報紙,母親則抱著丫丫哄她睡午覺,二混子李耀則一臉興奮地衝他走過來,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嶄新的中華,拆封給他和他爹遞上一支。
(混子,早幹嘛去了。)
張虎恩拒絕了他遞過來的煙,說在家裡不抽,以免讓孩子抽二手菸,他把劉兆祥送的菸酒放進客廳的電視櫃裡,老張擡頭看了一眼,道:
“誰給的?”
“隔壁劉科長。”
“還回去。”
他父親張文祥是個老派的知識分子,時運不佳到了機械廠當(dāng)工程師,當(dāng)年據(jù)說也是機械設(shè)計方面一頂一的大牛,不過子承父業(yè)的張虎恩沒他老爹那樣的本事,一看專業(yè)書就犯困。張文祥對張虎恩可謂是費盡心思教導(dǎo)卻怒其不爭、哀其不幸,而且本來就死板,對廠裡那套吃拿卡要帶有天生的厭惡感。
聽著他生硬的口氣,張虎恩無所謂地說:
“人家送我們領(lǐng)導(dǎo)的,別瞎操心,他又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犯不了事。”
一聽跟自己家裡人沒關(guān)係,老張也懶得管,只是叨叨幾句:
“無事獻殷勤,姓劉的也不是什麼好鳥,當(dāng)年在辦公室當(dāng)小科員的時候就愛搞送禮這套,你可別昧著良心幹違反公司規(guī)定的事啊?”
“放心,我又不指望回機械廠,沒什麼求到他名下。”
“是啊,姐夫現(xiàn)在可是明星了,還回那個破廠子幹什麼,我說姐夫,你再看看我們純綠色公司的產(chǎn)品,那個天然。。。。。。”
“閉嘴,你不需要上班嗎,早點回去休息。”
張虎恩衝一旁搭話的李耀下逐客令,李耀訕訕地摸了摸打了幾層髮蠟的頭髮,跟大家道了別。
(這事急不來的,反正我是丫丫的舅舅,來日方長嘛。)
看著李耀這個混子消失,他母親任霞也抱著丫丫走過來,一臉的玩味對張虎恩說:
“我說虎子,那個閔小姐真是你們公司的總裁?”
“嗯。”
“我看啊,她對你有意思。”
“別瞎想了,人家是身家上億的天之驕女,你兒子就一死跑龍?zhí)椎?*絲,真以爲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哪裡都能演啊,那不是神話傳說,是七仙女瞎了眼。”
“你這臭小子,老孃看人準得很,我說,你也不考慮考慮?丫丫這麼大了,每天都。。。。。。”
“好了好了,我還得去單位加班,你們帶著丫頭早點睡,我晚上就不回來了。”
“又要加班,你們單位這是嚴重違反勞動法的。”
張文祥在沙發(fā)上發(fā)出一聲抗議,立刻被妻子的聲音蓋住了:
“別瞎說,人家領(lǐng)導(dǎo)看得起咱們家虎子,那是咱們家虎子的福氣。”
“哎喲,有什麼了不起的,要我說什麼演戲的都是虛的,還不如學(xué)技術(shù)來的紮實。”
“就你,一個破工程師,幹了幾十年又怎麼樣,退休工資還沒我這個半文盲高!”
“你。。。。。。你。。。。。。我不和你說,簡直不可理喻!”
老頭子被老伴兒一頓擠兌,自顧自地生氣回房了,任霞見老頭子氣跑了,下巴翹地跟斗勝的老母雞一般,接著對張虎恩叮囑:
“我說你也長點心吧,那閔總多好的女娃啊,你就不能再工作中多和她打打交道?”
“好了好了,我走了!”
張虎恩不耐煩地胡亂換了一件外套,拉門就朝外走。
“早知道你在影視圈有這樣的發(fā)展?jié)摿Γ?dāng)初咋就沒讓你報考個影視學(xué)校呢?”
聽到母親這樣的一句嘮叨,張虎恩反感地反駁了一句:
“影視學(xué)校專業(yè)畢業(yè)的又怎麼樣,在真實電影中,還不是得給明星大腕們打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