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里,淑妃南可心和貼身侍婢秋蘭在錦靈宮附近的花園中緩緩走著,她一身淺藍色的宮裝,裙角繡著細碎的蘭花,頭上斜插著一支玲瓏碧玉簪,墜下細細的銀絲流蘇,這簪子正是撻拔睿在首次留宿錦靈宮的第二日親自為她戴上的,由此可見,她確實是很喜歡這支簪子了。
宮中早已過了休息的時間,而南可心卻是一臉郁色地看著月色下的錦靈宮,偌大的豪華宮殿一絲人氣也無,冰冷的墻角仿若冬日里的寒冰,她想,若是常年呆在這樣冰冷無情的宮中,她一定會凍死的吧。
皇上確實很寵愛自己,但她知道,那不是因為他愛自己,只是因為父親在朝中的勢力,只是為了要親政罷了。
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所以她竭盡全力地為他綢繆,只為得到他的那顆心,可他的心總是時遠時近,她貼近不了,卻又不愿放棄。
從不知自己也有這樣為情所困的一天,從進宮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她的日子不會平靜,她帶著父親的期望,她帶著母儀天下的夢想,可現在真的快要實現,她的心卻是忽然失落了,一個女人,再大的權勢也不過是冰冷的利器,她要的,不過是一個男人的心 正低頭沉思著,她沒注意到身邊秋蘭的驚訝神情,徑直地往前走去,不料卻猛然撞到了人,抬頭,淚水卻是要滴落,她顫抖著聲音,仿若不敢相信似的,“皇上”
她以為,今夜皇上會去龍美人處,因為張公公告訴她,皇上去了龍美人的寢殿,因此現在突然看到皇上,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怎么會 “愛妃走路這樣不小心,跌了可怎么好”撻拔睿立在溶溶月色中,身穿柔軟的明黃寢衣,月光背著他,看不清他臉上表情,但南可心卻隱約覺得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皇上,您怎么來了,您不是去”她頓住,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喜吃醋的女人,尤其是后宮中屬于他的女人。
“朕想你了,便來看看,剛好看到一個落寞的美人兒在發呆,連朕來了都不知道。”撻拔睿淺笑著,俊美的臉龐上浮現一抹溫柔,誘惑的眸子緊緊盯著南可心,似乎真的是很想她。
南可心心中一震,她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但她愿意欺騙自己,這是真的,皇上真的在乎自己。
“臣妾有些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她低著頭,怯生生道。
撻拔睿眸色微變,記憶中的南可心可不是這樣脆弱啊,莫非她真是對自己動心了 自古以來,只聽說過英雄難過美人關,卻沒聽說過,美人也難過英雄關啊。
看來,自己這副皮相尤其不錯,連南可心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都無法免疫。
“愛妃莫不是吃醋了”撻拔睿笑得越發開心,干脆攬著她的肩膀繼續向前走去。
秋蘭接到南可心的示意,悄悄地退下了,興奮地跑去錦靈宮安排今夜皇上要在宮里留宿的事情。
“怎么會皇上能夠想起臣妾,臣妾已經很開心了,怎么可能吃醋呢,只是睡不著罷了。”南可心否認道。
“可心。”撻拔睿突然頓住腳步,站到南可心面前,定定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很希望你是在吃醋。”
可心
他從未這樣叫過自己呢。
南可心愣住了,看著眼前放大的俊美容顏,看著那雙深邃如浩瀚星空的眸子,看著她心愛的男人,有些說不出話。
“皇上。”她想要說什么,卻被撻拔睿輕輕捂住了嘴巴,只見他無比柔情地靠在她的香肩上,輕呼一口氣,邪魅道:“乖,別說話,讓朕說。朕知道你一直都以為朕寵愛你是為了得到你父親的支持,但絕對不是,朕雖然需要幫助,卻不會用自己的感情來做交易,可心,朕之前雖然荒誕了些,但自從那夜在溫泉池邊看到那樣溫柔美麗的你,朕的一顆心便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了。”
看著她眨巴著眼睛,疑似不解,他輕笑,“和龍美人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她是龍月國送來的,為了拉攏龍月國,朕不得不寵愛于她,但可心你要相信朕,朕的心絕對是在你這里的,不然朕也不會這么晚了還來看你啊。”
他輕輕放開了她,讓她的眼睛看著自己,一字一句道:“可心,待朕親政之后,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立你為后”
晶瑩的淚水從南可心的眼睛里滾落而出,她滿眼的不可置信,滿臉的驚訝不解,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有些承受不住。
“傻可心。”撻拔睿嘴角一掀,抱緊了她
溫暖的懷抱比任何語言都管用,這道理撻拔睿可是知道的,南可心在他懷里嚶嚶哭泣著,而撻拔睿便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輕聲安慰著,夜色之下,本是清冷的夜晚里,卻上演著這樣感人的一面。
今夜的景睿殿尤其安靜,殿中只有紫伊和綠伊兩人侍候著,這個時候,張閏和“撻拔睿”已經留在了錦靈宮,撻拔睿心情甚好,一日之內,解決了兩大內患,她怎么能不笑。
景睿殿側殿,是撻拔睿為了洗浴而特地辟出來的小殿,雖為小殿,但卻一點兒也不小。
殿中的玉階大約有三尺高,洗浴所用的靈臺有九丈闊,殿內八個角中都點著明亮的宮燈,彩帳將靈泉浴好無縫隙地遮住,白玉雕砌的九龍浴臺中,一肌膚勝雪的背影映在氤氳的霧氣里。
紫伊一面將洗浴用的各種香草和胰子、錦帕等放在浴臺旁,只聞撻拔睿慵懶而閑適的嗓音從霧氣中淡淡響起:“這會兒血影已經跟著小零子出宮了吧”
“回皇上,是的。”
“去的可是寧王府”語氣似是十分肯定。
“嗯。”
“唔,很好。”浴臺中的人紅唇微張,潔白如玉的手臂抬出了水面,溫水中泡著的花瓣散發出淡淡的香味,與少女身上特有的體香融合,營造出一種惑人的氣氛來。
紫伊咂巴了一下嘴巴,感嘆道:“宮主可真美啊”
額頭被輕輕敲了一下,只聽綠伊平淡的聲音道:“要叫皇上”
“哦哦。”紫伊趕緊點頭,“是皇上,皇上可真美啊”
綠伊白了她一眼,但卻不得不承認,宮主是她見過最美的女子。
“兩個笨蛋。”撻拔睿嘴角一勾,但眼底卻是笑意盈盈。
一陣風過,彩帳被掀動了一下,撻拔睿詫異,挑眉,“怎么回事”
“皇上不必擔心,紫伊這就去看看。”
景睿殿外守著八個暗衛,還有一個暗影,難怪她不當回事了,不過綠伊卻是一向謹慎,轉身出去,卻見紫伊的身影定在了門處,一只手還保持著開門的動作。
她正要說話,肩膀卻被人一點,身體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心中暗暗惱怒,暗影他們怎么能讓這人進來 片刻之后,她明白了,只怪這人輕功太好,武功太高,來無影去無蹤,連氣息都被隱蔽得很好,根本發現不了。
沒有半點響動,這本該最正常的反應卻在撻拔睿眼里顯得十分詭異,她好看的月牙兒眼一瞇,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風過,撻拔睿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白衣玉立,墨發輕垂,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之上若隱若現,宮燈映照之下,那雙魅惑眸子里像是濃得化不開的墨,然,此刻他的神情卻是微呆,像一只發了呆的傻狐貍。
“堂堂定國公,竟然干這種偷窺的事兒,是不是有點無恥”聲冷意涼,暖池氤氳,卻遮不住皇甫曜眸底的一抹驚艷。
撻拔睿負手站在彩帳前,肩頭披了件月色龍袍,烏發散著,水汽熏熏,玉帶松緩,然,燭影里的春光卻是一絲也不曾泄開。
他神情一動,斂下心底的震動,嘴邊掛著自以為最魅惑的笑意,愈加無恥道:“哪里就是偷窺了,不過就是偷偷地窺一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