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日初希望魚唯小的狀態能夠好些,否則關心她的人,見到她的憔悴和落魄模樣,大約也會跟著傷心吧?比如彭嫂。
彭嫂不甘心魚唯小在她的地盤受了欺負,每日不勞作,到處幫著找線索,終於比警方更快一步探索到蛛絲馬跡:“有了!有了!半個月前,的確有外鄉人來過咱們村!”
“誰?”安日初急問,魚唯小好似早已放棄尋找真兇,連縣裡的警察都厭倦了,但身爲她的守護神,安日初即便是找再多的私家偵探,也不打算吃啞巴虧。
“村子口寡婦阿牛家,在唯小出事的前兩天來了一個下鄉採風的學生,借宿在牛嬸那破屋裡,說是採風,卻天天悶在屋裡練畫畫兒,可就在唯小出事的第二天,默默留下一筆房租錢,走了。”
如此蹊蹺,叫安日初惱燥:“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早說?”
“我也是今早才聽牛嬸自個兒說的,一塊兒上集市正好聊到咱歡歡的畫,她才說起那個畫畫的外鄉人,之前她沒說,是覺得那學生老實巴交不像是個賊人,就怕無緣無故牽扯些有的沒的,可我忖著,一點線索也是線索,就趕緊過來告訴你,要不要去牛嬸家租給那學生的屋子看看,據說他還留下了墨寶呢!”彭嫂話音未落,安日初就已經走出了院子,心急如焚,一刻也耽誤不起:“牛嬸家怎麼走?”
進入那間出租的農舍之前,熱心腸的牛嬸就一直在嘮叨:“我說阿彭妹子呀就是多心眼,我看那孩子一瞅就是個無辜的,怎麼會去害你們家那姑娘呢?”
“他叫什麼?”安日初眉目不驚地問。
“說是姓蕭。”牛嬸說。
即便是說到這裡,安日初也沒覺察出什麼不對勁,可打開房門,陽光正好灑落在一張未曾收起飄落在地的畫上,那用炭筆細緻勾勒的頭像,長髮披肩、烏黑髮亮,五官端莊、眉清目秀,更專注看,甚至能體會到這位美女從骨子裡就散發著一種天之驕女的傲與魅,令人只稍望一眼,就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哎呦,這美得呀!”彭嫂不禁感嘆道。
“前兩天才擺好的怎麼又落地上了?”牛嬸嘆息著附身去拾畫,“還想著過幾天找個師傅做個木框給她裱起來呢,我看電視上的范冰冰也沒這個漂亮……”
“這個已經死了。”安日初忽然說出這麼一句。
牛嬸拾畫的動作當即僵硬,回頭問:“你說啥?”
“畫上的這個人,是我朋友,名叫蕭緋,一個多月前,罹患癌癥去世了。”
“啪嗒!”牛嬸手裡的畫落後地上,伴隨著牛嬸的哆嗦,潮溼陰暗的屋子裡吹過六月的風,竟令她感到瘮得慌。
“小夥子,你可別嚇咱們。”彭嫂提醒說。
“是真的。”安日初表情認真,繼續問牛嬸,“那個說來採風的男生,長什麼樣子?”
“濃眉細眼、鼻樑很高,高高的、瘦瘦的,但長得還算清秀,就是有點黑。”
……
安日初從牛嬸家裡回來,就一臉的心事重重,魚唯小看著他也不問,憋到最後,是他自個兒沒忍住,對她說:“潘頂峰來過漁港村。”
“他來幹什麼?”魚唯小反問。
“我也想知道。”安日初說,坐立不安,“他說來這裡採風,卻成天悶在房裡畫蕭緋的素描,你出事的當天他不告而別,很難讓我不把他的到來和你墜落懸崖聯繫到一塊兒!你想啊,他悼念蕭緋,去哪裡不好?偏要來你隱居的這麼個遙遠的小鄉村?他是自個兒找來的,還是跟著你來的?”
“我可從未在漁港村遇見過他,你確定是他?”
“不會錯的,潘頂峰是理工科裡出了名的藝術男,雖然悶騷寡言,但他的畫技卻要比藝術學院裡大部分的人都要好,當初高考也是靠那個加了分的!據說加上畫畫的分,他能直接保送清華,可他不去……他高中就和蕭緋在同一個學校,他喜歡她好多年了!他爲了她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前途,你說他能不爲了她來報復你嗎?”
“可他爲什麼要報復我?”
“因爲他跟你一樣,把蕭緋餘生裡成全別人的不快樂,歸咎於你!”
安日初說到這裡,早已怒氣沖天,“我真是失策了!當初蕭緋的葬禮上我瞧著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對勁,蕭緋彌留之際他唯獨打給你讓你去見她最後一面,蕭緋爲了成全我們隱瞞病情甚至捏造結婚的事也是他告訴你的,他就是存了心讓你不痛快!他就是故意的!也許蕭緋……也許蕭緋壓根就不是因爲這事兒抱憾而終的!”
“安日初,你先別激動,你快坐下,冷靜冷靜。”魚唯小真害怕以安日初現在的狀態,假如潘頂峰突然出現,他會直接要了人家的命。
安日初坐下來,卻仍是氣得喘息不定:“我很冷靜,否則我早就報警了!而我現在只是通知熊丁丁,讓她問問潘頂峰半個月前他去了哪裡,他要是不老實,看我怎麼收拾他!這一切,是我看在蕭緋的面子上給他一個機會!”
說自己冷靜,卻壓根就不冷靜,等熊丁丁的回覆一來,更是氣得他跳腳。
“潘頂峰說他半個月前回了趟老家。”熊丁丁說。
“他媽的在放屁!”安日初怒吼。
“也許……漁港村指不定就是他老家呢。”魚唯小從旁道。
“你腦子進水了吧?”就是對著魚唯小,安日初現在也難忍怒意,“你見誰回老家還租個鄰居家的房子住而全村人都還不認識他的?”
魚唯小默默垂下頭去,安日初當即覺察到自己的暴躁,忙走近去將她輕輕抱住,滿目揪疼:“我是擔心你,我是心疼你,所以纔會口不擇言,你罵我吧……你罵我吧!”
魚唯小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熊丁丁在電話那頭繼續說:“可是我去葛導那兒問過他的老家,在東北,不在你們那兒,另外,葛導也證實他的確曾請了一週的假,他的室友說他帶著畫板消失了幾天卻不知道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