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確認來人真的是桐桐時,他紅了眼,喃喃地叫著:“桐桐!”
那一聲,不是撕心裂肺,卻讓人聽著都心酸,鼻頭發(fā)酸,想陪著他落淚。
寧桐輕輕地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來,用著她溫柔而美麗的眸子注視著他。
“桐桐。”
慕宸倏地坐了起來,驚喜地一把摟住了寧桐,驚喜地叫著:“桐桐,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
寧桐溫柔地偎在他懷里,什么話都不說。
慕宸察覺到她的沉默,連忙松了力道,垂眸柔聲問著她:“桐桐,你怎么了?”
寧桐仰起臉,柔柔地看著他,似是想說什么,慕宸見她嘴唇在嚅動著,但就是聽不清楚她在說什么。
“桐桐,你想對我說什么?”
慕宸心急地想聽聽愛妻的話,偏又聽不清楚。
寧桐笑,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輕輕地印下一吻,低柔地說道:“宸,別了,保重!”
說著,她松開了他,站了起來扭身便走。
“桐桐。”
慕宸一把攫住了愛妻的手腕,焦急不安地叫著:“桐桐,你要去哪里?你不能走,你哪里都不能去。”他跟著下床,緊緊地摟住了寧桐柔軟的嬌軀。
寧桐背對著他,哪怕他摟得很緊,她還是輕飄飄地飄出了他的懷抱。
慕宸錯愕,他明明摟緊了桐桐,桐桐怎么還能飄走呀,他甚至感受不到她的掙扎,她就像一縷煙霧似的,從他的懷里溜走,他怎么抓都抓不到。
“桐桐!”
慕宸又心慌起來,他抓不住他的桐桐了。
他急急地追趕著寧桐,寧桐再也不回頭,就那樣慢慢地往房門口飄去,不管慕宸跑得有多快,叫得有多么的凄婉,她都不肯回頭多看他一眼,而慕宸跑來跑去都跑不出自己的房間。
“宸,好好地珍惜曉兒……我把你和女兒都托付給她了……”
寧桐的聲音輕飄飄地飄回來。
“桐桐!”
眼見著愛妻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慕宸發(fā)出了撒心裂肺的叫聲。
……
“咚咚。”擔(dān)憂的敲門聲夾著章曉關(guān)心的叫聲:“慕先生,你怎么了?”她是被慕宸的叫聲驚醒的。
敲門聲以及章曉的叫聲把慕宸自夢中扯了回來,他霍地坐了起來,臉上濕濕的,抬手一摸,全是淚。
他做夢了,夢見了寧桐,寧桐來跟他告別!
桐桐!
一把掀開被子,慕宸側(cè)身便翻下了床,赤著雙足在房里亂竄著,尋找著寧桐的芳蹤。
桐桐回來了。
桐桐回來看他,她回來過。
“慕先生,你還好嗎?”房里的慕宸在亂竄著尋找愛妻的芳蹤,房外的章曉還在拍著門。
慕宸一直不開門,章曉越發(fā)的擔(dān)心。
“桐桐!”
慕宸在房里找不到寧桐,頹廢又絕望地嘶吼著,那聲音就像受傷的野獸,夾著太多的酸楚與化不開的痛苦思念。
房外的章曉聽到他那聲嘶吼,知道他又是想起了寧桐,她拍門的動作便停頓下來。
平時看慕宸很正常,其實他對亡妻的思念都是藏在深夜里。
而他的嘶吼聲那般的凄厲,真是聽者都心酸呀。
章曉的心里隱隱泛起了失落,泛起了點點的酸楚。
她早就知道他對小姐姐的感情很深厚的。
默默地轉(zhuǎn)身,章曉打算回自己的房里繼續(xù)守護著慕婭,誰想到身后的房門卻打開了,她本能地扭頭,便看到慕宸站在門口,失魂落魄地看著她。
心,莫名地一痛。
章曉驚覺自己竟然會對慕宸產(chǎn)生憐惜之情。
那不是她該有的。
趕緊地,章曉把自己的心痛甩得遠遠的。
“慕先生,你還好嗎?我聽到你的叫聲,以為出了事,所以來看看。”章曉逼著自己坦然地面對著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慕宸怔怔地看著她。
寧桐在他夢里離去前說的話,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回蕩著:好好地珍惜曉兒……我把你和女兒都托付給她了……
“慕先生?”
慕宸的樣子讓章曉擔(dān)憂。
“我,還好。”
慕宸低啞地應(yīng)了一聲,視線還是盯著她看。
“你,夢到了小姐姐嗎?”
慕宸沉默,幾分鐘后才啞聲回答:“桐桐回來了,她肯定回來過,可我找不到她,我明明拉住了她……我明明摟緊她的……她還是從我的懷里飄走了,我甚至感受不到她的掙扎,她就這樣走了,我追不回她,我叫不停她的腳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我而去……桐桐,她離我而去,她騙我,她是個大騙子,她說過要與我白頭到老,她卻自己先走了……”
慕宸的呢喃又讓章曉心疼,她很想安撫他的,數(shù)次張嘴又說不出只字片語。此刻,她能做的便是靜靜地聆聽他的傾訴。
他肯定有很多話藏在心里,日積月累的便壓垮了他,讓他承受不起。
“她說過,她要跟我生很多很多孩子的,可是她才給我生了一個女兒……她甚至等不到慕婭叫她媽媽……她是天下第一大騙子,騙我騙得好慘!”慕宸就那樣站在房門口,向章曉抱怨著寧桐的無情。他的抱怨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是咬牙切齒的,只是不輕彈的男兒淚卻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她讓我保重,她說她要走了,她要到哪里去?她怎么能撇下我們父女倆就走了呀……桐桐!”慕宸慢慢地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低泣著。
愛上章曉,他糾結(jié)過,同樣背負著很大的心理壓力。當(dāng)他想著向章曉表白時,再夢到桐桐,他曾經(jīng)背負著的心理壓力便崩潰了,各種情緒匯聚成巨浪,呼嘯著向他涌過來,把他整個人淹沒。
他不顧身份,不顧形象,什么都顧不了,他都要被淹死了,哪里還顧得形象呀。
章曉愣愣地看著這個男人在自己的面前蹲在地上低泣。
她的心再度疼痛起來,像被刀子劃了千萬刀一般。
慢慢地,她跟著蹲下身去,想伸手?jǐn)堊∧藉罚钟悬c遲疑,便縮回了手,遲疑片刻后,她又伸出手去,快觸到慕宸的時候,她的動作又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