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也算得上是個能干人。”蕭知遠已與溫北蕭家毫無干系,但這家的家主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再明白不過,蕭池潛性似其祖母,是個沉得住氣的,但 他再厲害,現在不過也是有五分是仗珍王的勢,仗著別人的勢還要算計別人,最好此事他們姐弟算無遺策,能全身而退,若不然,被珍王反噬后,那就是吃不了兜著 走。
不過皇家的人都敢算計,蕭知遠也佩服這對姐弟的好膽量。
“這么說來,也是跟溫北有干系了?”暮小小聽明白了小姑子話中的暗喻。
蕭玉珠笑笑不語,這等事,不好明說。
暮小小也知其意,她輕撫著肚子想了一會,對蕭知遠道,“那咱們家也要盯著點,想來我們回京后,皇上也會找上你。”
蕭郎怎么樣都擺脫不了是從蕭家脫離出來的事實,蕭家出事,最后總免不了要轉到他們家身上來。
“我差人先去打聽,等會妹夫醒了,讓他過來一趟。”這事,蕭知遠也知自己不能完全作壁上觀。
“是。”蕭玉珠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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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狄家過得很是熱鬧,隨后不久,長南就收到了紫王送過來的信,讓他帶嬌妻火速上任。
長生與暮家姑娘的婚事在三月,長南之前就已知是不能看著二弟成婚了,在家的這段時日,他也為長生的婚事跑了許多腿,且當是他當長兄的一片心意。
而此次離去,長南最遺憾的不是再是二弟三弟成親時他會不在家,而是珍王之事了。
他與父親幾番長夜長談,父子倆決定但凡珍王之需皆會盡力滿足后,長南這才帶著擔心,攜妻子夏初蓮前往南海。
走之前前夕,蕭玉珠也找來了夏初蓮陪她一天。
她不是個像她婆母那樣的好婆婆,但也不是個惡婆婆,該給長媳的臉面,她一概給得足,這天夏初蓮早上要到他們這這與他們夫妻請安之前,她就差了人去公婆院子報,說她等會帶孫媳婦過去與他們請安。
今天這一天,她會帶著長媳去與長輩們告個別。
夏初蓮是在公婆院子的內堂里見拜見的公婆,她到后沒片刻,公婆就出現在了門口,看到她,婆婆先露了笑,夏初蓮趕緊過去與他們行了禮,但也不敢過去扶婆婆,因這時公公牽著婆婆的手。
“別多禮,坐罷,長南呢?”蕭玉珠坐下后,把桑婆端上的清茶先放了一杯到狄禹祥手中,爾后她拿了自己一杯,嘴里與媳婦微笑溫軟問道。
夏初蓮在她的額首示意后坐上了椅子,接過桑婆送上的早茶,朝她感激一笑,“有勞桑婆了。”
阿桑婆欠欠身,“不敢,大少夫人請慢用。”
說罷就朝主子夫人恭敬一彎腰,退了下去。
這廂夏初蓮答著婆婆問的話,道,“長南半夜就去外營那兒去了,讓我見著爹娘的時候向您二老告個罪。”
“嗯。”狄禹祥喝了兩口茶,嘴里慢應了一聲,轉頭朝妻子道,“等會我派人去知會他一聲,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傍晚趕回來吃團圓飯。”
“不必……罷,”蕭玉珠猶豫地看向他,“他心里應是有數?”
狄禹祥一笑,道,“是有數,這不,我怕他誤了時辰,等到菜涼了才回來,他祖母就要擔心了。”
“也是。”蕭玉珠失笑。
她說著看向了夏初蓮,起身與兒媳笑道,“好了,現下就與我走罷。”
狄禹祥送了她到了父母的院子,問過好,這才離去。
狄增也是在兒媳,孫兒媳問過安后也去書房了,等堂屋里只剩狄趙氏,蕭玉珠,夏初蓮三人的時候,老祖母眼眶有些濕潤,拉著兒媳婦的手黯然地道,“人活得長也不是個好事,要經太多的離別,我這心啊,都被你們一分幾散,聚也聚不到一塊來。”
兒孫多了是福,但都不在身邊,就成了掛憂了。
“唉。”蕭玉珠也是嘆了口氣。
她也是事臨到身上,才明白婆婆的這些感覺,等兒子們成了婚,要走他們的天下四處各去后,她何嘗不掛憂他們。
“娘,明日他們就走了,咱們就好好地送他們去,啊?”蕭玉珠輕柔地勸哄著婆婆。
狄趙氏聽著她的溫言軟語,心里也是好受了不少。
她從她老頭子那也是聽到了大兒和大兒媳就算日后上任,也要帶上他們一道走的話,知道大兒大兒媳要侍候他們到天年,她這心里一直都是欣喜的,人越老就越怕身邊沒有掛心的親人在,哪怕身邊還有貼心的老伴,但兒孫皆不在身邊的那種孤單讓人不好過。
“誒,知道了,聽你的。”自從知道大兒和大兒媳要親身照顧他們到終老后,狄趙氏也知自己老了,眼睛沒以前那樣看得清,她眾多事都依大兒媳的話行事,怕臨到老了犯糊里糊涂的錯,給小的們添諸多沒必要的麻煩。
現在家大業大,事情比她年輕時候那還要多了去了,人心又不可控,狄趙氏也知,她唯一能信的,就是身邊的這些家人,別人再多的好話聽來再順耳,那不過是奉承,他們又不可能代替兒孫們在生前悉心照顧他們,身后還會披麻戴孝送他們夫妻入土。
聽著老祖母的話,夏初蓮也當這個對她一直和善不已老祖母是個好脾氣的,心道這一家其樂融融,看來是她遇上好長輩了。
對比親婆婆與她的客套有余,親熱不足,老祖母就要對夏初蓮親熱許多了,她放下了兒媳的手后就拉著孫媳婦說了好一會話,又把這些年兒孫們孝敬給她的眾多好東西都讓人拿了出來,讓夏初蓮至少挑上三份。
夏初蓮推托再三,但在婆母笑著讓她不多禮后,她還是選了三樣。
老祖母那邊過后就是舅父舅母去,隨后,又去了幾個伯祖父伯祖母家,還有幾位族老處,與他們一一見面,先道了別。
不過是去了六七處地方,等他們回來后已是傍晚,狄家的送別宴也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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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南是在正月十五走的,他們走后,蕭知遠也要帶著暮小小和蕭念康緩緩回京了。
送走大兒,又要送走兄嫂,蕭玉珠這幾天都是夜不能寐,臉色憔悴了不少,狄禹祥這幾天也是陪在她左右,哪兒也不去,生怕她難受的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蕭玉珠走到哪,丈夫就跟到哪,他深知她是個愛惜臉面的,又素來不愛在他面前發火或者在他面前大失儀態,遂她只得無奈地強打精神送走了兄嫂,倒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流太多的淚。
蕭知遠在走之前一直不吭聲,蕭玉珠來看他,他也看著妹妹不語,偶爾說起話,都是比著腿與蕭玉珠說她小時候就那么大,老愛跟著他,現在她是別人家的,他就是想帶她走也是不能了,他屢次提起他念念不忘的他們的小時候,把蕭玉珠說得每次都是憋紅了眼。
“父母只留了你陪我,可從今往后啊,再像這樣能住在一塊,哪怕看你瞪我都難嘍。”這夜妹夫,妹妹過來與他們說話的時候,蕭知遠看著安靜無聲的妹妹強作歡顏道。
“哥哥這說的什么話,日子還長著呢,”蕭玉珠輕輕地說,如果不是手臂上還附著大郎安慰她的手,她都有些想哭了,“等再過幾年,大郎也不當官了,我就讓他帶我來看你們。”
“是么?”蕭知遠笑了笑,沒有當真。
她還有公婆在上,日后更是會兒孫成群,哪還有什么跟他這個娘家兄長相聚的日子。
這次暮小小都不說道說什么好了,她也是心里不好過,看著小姑子笑的時候都有些勉強。
她 嫁與蕭家后,蕭家上至公公,下至小姑子,都是敬著護著她,讓她出嫁后,沒有經歷那些大家族里家人之間會有的齷齪,而小姑子因感念她照顧維護她兄長,對她更 是多要敬愛幾分,這些年下來,無論是同在一地的相處,還是萬里之間的鴻信往來,她與小姑的感情已不是三言兩語就可說清楚,她是小姑,也像妹妹,更多時候, 她更是她背后堅定的擁護者,讓她知道她做什么都會得到支持……
此去一別,如若他們還會上京領命還好,如若不再上京,年數漸長,人分兩地的他們不知還能不能再有見面之時。
暮小小懷有身孕,蕭玉珠還擔心她在路上的身子,但她也知兄嫂是必須要走了,開春后要科舉,兄長是主持,蔫有他不在京的道理?
蕭知遠在狄家的這段時日一直深居內院,除了隨妹夫與一些官員打打交道,多數日子都是陪在妻子身邊度日,不見客。
但他這次要走,淮安州官員來了不少人過來相送,即便是隔州的,也有不少人抽空來了一趟。
這又是一番熱鬧景象,多少沖走了一些離愁別緒。
長生代父母送了舅父舅母去了淮南乘船,狄禹祥與蕭玉珠沒有再遠送。
蕭知遠夫婦走后,到二月中旬,大冕那邊來了信,說珍王與珍王妃性命暫且無憂,但王府新添的公子小姐,雙雙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