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想要騙她,他只是迫不得已地想把她留在身邊而已。
三周前,花夫人察覺到了溫太尉的復仇計劃,并邀請太尉與他和庫蘭族合作滅國,等事成后再論功封賞。經過他和溫太尉的再三考慮,還是同意了,然而花夫人對他們父子倆下達的第一要求便是把花伊婧帶回鳳國。
雖然之前溫太尉對花伊婧于溫靳竹的影響仍心有余悸,但花夫人堅持說花伊婧是完成滅國之計的一部分,不可或缺,并且現在庫蘭族已經整裝待發,就算溫靳竹到時因為感情而失手,也不缺人替補他,因此兩家合謀完成了這一出戲,順利把花伊婧騙離了夏顏修身邊。
“你少假惺惺的,我跟你不可能有什么將來!”花伊婧冷瞪著他,那目光,就恨不得撲上去把他碎尸萬段一般。
“算了,你們把她帶下去。”溫靳竹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站起身朝門口的侍衛吩咐道。
“她的臥室都收拾好了吧。”溫靳竹突然不放心地一問。
“回稟溫少爺,都按您的要求收拾好了。”
“嗯。”溫靳竹點頭,走到她面前溫柔地伸手拂去她額前的秀發,“房間的格局都是按照原來你住在這里而設計的,不會不習慣的。”
“滾!”花伊婧恨他恨得牙癢癢,忍不住伸腳踢向他,卻被一旁的侍衛及時制止住。
“伊婧,我會從現在起像夏顏修那樣對你好、關心你、愛護你,相信我,夏顏修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今后你的未來里,只能有我溫靳竹一人陪伴。”
花伊婧垂著一張蒼白的臉,耳畔是溫靳竹深情的話語,只是聽在她心里都是虛情假意的笑話。她突覺胃里一陣難受,猛地跪坐在地,趴在地上干嘔起來。
溫靳竹有些擔憂地上前察看她的情況,確認她沒事后,叫人派大夫再進行診治。
“我沒病!”花伊婧惡狠狠地甩開他的手,目光中滿是怨艾,“只是聽到你的話,覺得惡心罷了,再正常不過。”
溫靳竹聽著她帶刺的話,眸光閃現一絲鈍痛之意,但很快被溫柔覆蓋:“好了,我扶你回屋。”
“再說一次,不要碰我!”花伊婧一把甩開他,自顧自地站起身離開。
“溫少爺,她……”一旁的侍衛有些擔憂地問。
“你去跟著她,明天我再去看望她。”溫靳竹嘆了口氣,只得舉步離開。
一切,慢慢來吧,越是強求,越會適得其反。
明月高照,落在夏顏修英俊深邃的側顏之上,他飲下最后一杯酒,起身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不早了。
他們這一趟去得未免也太久了。
手中的酒杯漸漸被他握緊,心里有一股不祥的念頭升騰起。
“溫靳竹在哪?”他一把扯住一個婢女的衣角,冷冰冰地出聲。
那婢女打量著他,回答道:“溫少爺和溫夫人就寢了,他身體不太舒適。”
“你敢騙我?”夏顏修鳳眸微挑,明明是追著花伊婧而去,當他有眼無珠嗎?
“我……我騙你作甚!真是莫名其妙!”小婢女被他瞪得有些慌,放下菜盤就匆匆離去。
看著那抹倉皇的身影消失,夏顏修便知道出事了,他拂袖離席,身后幾乎都是醉倒一片的賓客,有人迷迷糊糊間還對他調侃著:“喂,你現在知道關心
你妻子了?她這么久沒回來,指不定是和溫少爺舊情重燃咯……你啊,沒機會了……”
“給我閉嘴。”夏顏修冷瞪那人一眼,心中無名地簇擁著一團火,轉身朝門外奔去。
“泰王殿下這是要去哪呢?”
然而,他剛行至門口,一道身影忽地閃出,仿佛是刻意在這里等待著他的出現一般。
他蹙眉,定睛瞧看,唇角不禁上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花夫人。”
花夫人攜兵士們緩緩露出真容,在月光與房屋的陰影下顯得尤為鬼魅:“泰王殿下這么急匆匆趕著離開,所為何事?”
“本王的妻子不見了。”夏顏修平靜地望著他,一雙黑眸內閃著深不可測的危險,足以讓花夫人身影微顫,這決不是好惹的對手,不過好在她帶的人夠多,對付他一個該是綽綽有余的。
花夫人以笑容掩飾內心的慌,舉步走到他身側,邁進大殿,掃視了一圈醉得不省人事的賓客們,又轉頭望向一臉陰翳的夏顏修,紅唇微揚:“沒想到,泰王殿下酒量不錯。”
夏顏修笑:“此言差矣,本王戒了酒,如今已是滴酒不沾。”
“哦?那為何還答應靳竹與他比拼酒量?”花夫人挑眉,接著問。
“這倒不是重點,若花夫人想聽,本王可以慢慢說給你聽,但現在,本王要尋花伊婧,她人在哪?”夏顏修唇角勾起,眼底的笑意慢慢凝固成威嚇之意。
“無非就是在這府里,你倒是問錯人了,死纏著她的人可不是我。”花夫人心虛地朝后退一步,手藏在背后做了個手勢,示意兵士們做好準備。
夏顏修微惱地望著她,剛欲開口,身體卻一僵,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整個人暈眩在地。
花夫人有些詫異地望著站在夏顏修身后的花輕舞,面露喜色:“輕舞,你來了?做得不錯。”
花輕舞手指間捻著的粉末,只要輕輕抹到他肌膚上就足以在短短幾秒內令他昏厥過去,并且睡上2日不會醒,這是她新制出的毒。
花輕舞顯然無奈地聳聳肩:“我倒是希望他把花伊婧帶走,不然溫哥哥每天都想著她,叫我怪心疼的。”
“死心吧,你的溫哥哥愛上的人不是你,娶的人不是你,你難道還覺得自己有希望?”花夫人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道。
“我不服!等咱們利用完上官雪蓮和花伊婧之后,溫哥哥身邊就只剩下我了。到那個時候,我的機會就來了!不就是等嗎!我都等了溫哥哥那么久,再等上幾年也不遲!”花輕舞輕輕拍開母親的手,倔強道。
花夫人低嘆一聲:“輕舞,你這樣不是辦法,你想想,你都多大了?再過上幾年,你這婚事可就難辦了!”
“那我就終生不嫁!只等他一人!”
“你怎么那么執拗呢!就不能聽母親一句話嗎?”花夫人頭疼地嘆息,卻只能無奈地一遍又一遍勸阻著她,盡管知道每一次都是在做無用功。
“夫人,這個人怎么處理?”等花輕舞離開后,某個侍衛上前詢問。
花夫人冷漠地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夏顏修,負手離開:“他是琴國的人,不要傷到他一毫,把他送到隨行侍者那里讓他回國。”
“知道了。”
夜很深,很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花伊婧獨自
一人躺在床上,柔軟的床鋪,上等材質的被褥,熟悉的環境,就好似回到了以前在這里生活的時光,但她真的不希望回憶起以前,一點也不想。
一切都是府內最好的設施,卻莫名讓她心底牽起無限悲涼。
最初喜歡的那個少年白衣勝雪,美得恍如從九天而下的仙神,他笑容粲然若花,他曾對她溫柔耳語,曾帶著她走遍街坊小巷,擁著她共度無數個夜晚。
而如今,他卻為了折磨她,把她強留在府內,關在這個黑暗的房間。
心里很怕,但更多的是思念,她思念夏顏修,思念他對她的好、對她的自由、對她的放縱、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
她在想,夏顏修此刻會不會瘋了似的在找她呢?還是……夏顏修也是這場陰謀的參與者之一?如此想著,她唇角不禁勾起一絲冷嘲的笑意,也許是吧,否則他怎么會到現在都不來找她。
一夜無眠。
天空露出稍許的魚肚白時,她緩緩睜眼,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門,迎接清晨的第一束光芒。
這熟悉的太尉府,卻是一派令她心生寒意的景象,原本是夢想之中溫暖的家,如今反倒成了禁錮她的牢房。
她一步步走出房間,踏著清晨還沾染著甘露的鵝卵石,腳下滑溜溜的,她努力保持平衡不讓自己摔倒,她慢慢朝前走著,望著路過的侍衛和婢女們一個個行色匆匆,根本無暇顧及府中還多了一個她的存在。
突然間,一道熟悉的身影閃現在她眼前,她猛地定睛一瞧,那寬厚的背影、熟悉的墨發……
是夏顏修!是他來救她了嗎?
她臉上頓現驚喜之色,提著裙子朝他跑去,卻冷不丁撞到一個人,她吃痛地皺眉朝后一退,望著站在面前的溫靳竹,臉色頓時暗了一片。
“這么大清早的,怎么不再多睡一會?”昨晚折騰到那么晚,她卻一早就起來了。
“我認床。”花伊婧瞪他,卻努力踮起腳尖探望那個背影。
溫靳竹注意到她的怪異,轉過身去望了一眼便知道她為何如此焦急,他嘆了口氣:“那不是夏顏修,他不會來救你的。”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同時,那個酷似夏顏修的男人緩緩轉過身,卻果然是另一張臉。花伊婧踮著的腳尖一點點松下去,目光漠然地望著他:“你到底要把我關到什么時候?我要見夏顏修。”
“伊婧,昨晚的話還不夠清楚嗎?我要留你在身邊,陪著我一輩子。”溫靳竹望著她,目光內是款款深情。
花伊婧卻對他的話不為所動,反而露出冷笑:“做你的黃粱美夢去吧!你不讓我走,出口我自己找。”說罷,倔強地轉身而去。
“伊婧,你聽我說!就算不是為了我,也要為了你母親吧!”溫靳竹有些急,上前一步攔在她面前。
“你到底想怎么樣?”花伊婧不耐地瞪他。
溫靳竹抿了口氣,接著道:“我們太尉府已經和庫蘭族同謀,一舉解決掉鳳帝。你就算今天從太尉府逃走了,花家也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你就不會是像在這里一樣每天安安心心那么簡單了,花家會折磨你直到你聽話為止。”
“什么?”花伊婧聞言,臉色唰地慘白下來,她皺眉盯著他,朝后慢慢退去,“你說什么?你要和庫蘭族同謀?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