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天地間蘊育了勃勃生機,不過通州府主將吳景榮的臉上卻顯出一種暗灰,看著下方的天威軍已經把通州府半包圍上了,吳景榮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通州府里儲備的東西倒是不少,足夠守軍用上整整半年,可惜能用上半年不代表能守上半年,除非是援軍能及時趕到,要不然他是無路可走了。吳景榮一邊暗自咒罵軍部派給自己這么危險的差使,一邊向下觀瞧。
遙望通州府的任帥也有幾分不安,他瞇著眼睛打量城頭片刻,旋即轉身問道:“遠京,你說……姓沈的會不會誆我們?上一次在德安城我就上過這樣的當!”
楊遠京笑道:“任將軍,那沈濤怎么也是位列帝國三大公爵之一的人,再說他的大兒子沈臻亮現在還在福州呢,他不想要自己的兒子了?”
任帥吐了口唾液:“那些貴族可不能信!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賣一切,一個兒子算什么?我聽說他沈家的繼承人是次子沈臻華,保不準那老家伙就豁出一個兒子,坑我們一回。”
“這些事情得您任將軍自己拿主意,反正我的信是帶到了。”楊遠京猶豫了一下:“不過……大將軍是相信的。”
任帥摸著下巴沉吟半晌,不相信也得相信了,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在兩天之內打下通州府,任帥無奈的搖了搖頭:“仲德,你看看咱們的神器今天能不能派上用場?”
孫仲德抬起頭看了看日頭,點頭道:“可以。”
“那就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任帥轉向李霄云:“傳令全軍準備攻城器械,派些嗓門大的人出去罵戰,其他的人輪流休息吧,等到晚上殺***一個痛快!”
就在這是,一個斥候快馬沖了過來:“將軍,南門有人放信號了。”
“哦?走,去看看。”任帥來了精神。
通州府的南門處。兩股黑煙從城頭上緩緩飄起。正門旗桿上的戰旗懸掛在旗桿中部,有氣無力的飄動著,這冷兵器時代的信號都非常原始,必須要顯眼不說,還不能引起別人地懷疑。
任帥觀望了片刻,和楊遠京對視了一眼,低聲道:“看來那家伙是守南門了?”
“差不了。”楊遠京點了點頭。
通州府能有這招伏兵,正是因為賈天祥與沈濤、段戈兩個公爵地談判逐漸進入了明朗化。沈臻亮雖然不懂政治,但他的隨從都是沈濤的心腹,而且加上月色公爵在中間周旋,在雙方試探性的接觸中,就很多事情達成了默契。錢不離是個講究實際的人,他一力要求沈濤和段戈能拿出實際行動來,攜大勝余威的錢不離不容人小窺。沈濤和段戈最后同意公開與姬勝烈決裂。
雖然現在實力對比,還是姬勝烈占了優勢,但姬勝烈也一個無法忍受的問題,他貪權貪得厲害。內閣、軍部還有各大貴族對政權的把握能力、影響力降至了建國以來最低點,沒有了權力意味著整個家族地衰弱,所以他們寧愿冒險站在姬勝情這一邊。
在錢不離剛剛重新占領宜州的時候,沈濤就利用自己的人際關系。把沈家一個子弟沈子愷安插到了通州府總兵官的位置上,沈子愷本就是皇家禁衛軍的一個大隊長,此舉在外人眼里看來,完全是外事鍍金的意思,誰也料不到這是沈濤公開對抗姬勝烈的前兆。而沈濤和段戈同時抓緊這段時間進行了布置,該轉移地東西要從皇城轉移出去,該撤走的人也要撤走,隨后找了個理由回到了自己的封地。雖然公爵代表著貴族至尊的地位,很少有哪個國王敢喪心病狂地傷害公爵,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遭受到欺騙的姬勝烈會做出什么事來。
戰爭并不一定靠戰力高低分出上下,很多時候背地的操作也可以扭轉戰局,此刻的通州府是一個必失之地,縱使是尉遲風云來守這里,也一樣守不住。
通州府地西門處,孫仲德帶著破甲軍的士兵們把戰車拉了出來,戰車上豎立的‘神器’格外顯眼,西城上的守軍看到那兩個奇怪的東西,紛紛議論起來,當初鐵浪軍團的劉永民帶領潰軍退出福州時,也把天威軍‘神器’的恐怖威力帶了出來,可惜的是,除了原鐵浪軍團地士兵以外,沒有多少人相信,關鍵是那種武器被評價得太神奇了,無法取信于人。
“那就是神器吧?”
“哈……老子倒要看看那神器是這么發威的!”雖然士兵們的斗志落于低潮,不過這不能影響他們蔑視那種可笑的東西。
不只是普通士兵不信,就連主將吳景榮和手下的將官也不信,他們從城墻上看著天威軍的動作,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
孫仲德不去管城頭上的叫罵聲,戰車停到了六百余米之外,一聲令下,破甲軍的士兵圍上來,用力把戰車的前半段抬起,其他的士兵則往下面填木板,把戰車架得傾斜起來。
憑這時代的工藝,錢不離無法做出軸承之類的東西,凹面鏡的焦點是固定的,想要變化焦點的位置,只能靠這種笨方法了,其實效果也差不了多少,木板有厚有薄,按照命令抽掉相應的木板,焦點就可以上下移動。
“拿下去一塊厚的!”孫仲德瞇起一只眼睛,順著傍邊固定的一個繡筒往前看,能看到悠悠白云,顯然太高了。這竹筒自然也是錢不離制做的,竹筒所瞄的位置就是凹面鏡的焦點。
抽掉兩塊厚木板,又填上了兩塊很薄的木板之后,城頭上的人影出現在繡筒中,孫仲德看向了站在另一輛戰車上的常佩夜,常佩夜沖著孫仲德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定好位置了。
“撤蓬!”孫仲德喝道。
隨后號令,篷布嘩啦啦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城頭上響起了驚叫聲,光的速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篷布落下的瞬間,就有幾個士兵被強光刺傷了眼睛。
孫仲德與常佩夜推動木桿,閃亮的焦點在城頭上滾動,通州軍大部分士兵在伙伴發出慘叫之后,就連忙縮了回來,不過也有一些不信邪的,非要看個究竟,結果接二連三成了受害者,捂著眼睛亂叫亂跳。吳景榮早已躲在城垛下面,剛才那種看熱鬧的心情不翼而飛了,他本來就對堅守通州府沒有信心,此刻更加憂心忡忡了。
其實把凹面鏡用來攻城,它的殺傷力遠不如一蓬箭雨,但是從心理打擊的角度說,它要比箭雨更有威攝力,通州軍士氣大喪,任帥派出去罵戰的士兵跳起腳罵得更歡了,而城墻上的回罵聲卻在瞬間消失,偌長的城墻上竟然連一個觀哨的士兵都沒有,爭先恐后的躲在城垛后面,他們實在搞不懂自己的同伴是怎么受的傷,沒有人愿意冒險。
孫仲德心內惋惜不已,憑現在通州軍的斗志,他有信心在一通鼓的時間里就沖上城頭,可惜攻城的器械還沒有做好,再說任帥沒有命令,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接下來就是孫仲德的表演了,在城頭上掃過兩次之后,孫仲德把注意力放在了城樓上,邊關重地的城樓都是用磚瓦修造的,木柱上也包上了鐵皮,這是為了防止對方用火攻,而通州府自姬周國建國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戰事,十幾年前整修城樓時,當任的刺史喜歡美觀,把城樓修得富麗堂皇,壁柱上都刻滿了圖案,看起來倒是好看,可惜不堪戰火的洗禮。
孫仲德與常佩夜把兩面凹面鏡都對準了城樓,他聽錢大將軍說過,這‘神器’對準能點燃東西一段時間之后,就能烤出來大火,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孫仲德也算是半個實踐家了。
不過他沒有問過具體要烤上多長時間,半個小時過去了,城樓還是沒有變化,孫仲德不耐煩了,遂命令幾個士兵潛近去放火箭,通州軍大部分士兵依然躲在城垛下面,不趁這個機會做點什么,不但對不起自己,還對不起眼前的敵軍。
幾支火箭飛了起來,射到了城樓上,通州軍稀稀拉拉回了一輪箭,可惜大多沒有準頭,只有一個破甲軍的士兵肩膀上中了一箭,其他的人完好無傷,本已被凹面鏡的焦點烤得滾燙的城樓終于燃起了大火,火勢蔓延得非常快,只眨眼之間,半個城樓都火焰蓋住了,青色的煙柱向上騰起。
一直在看熱鬧的李霄云眼見城頭上還是少無聲息,連一個救火的人也沒有,不禁搖頭道:“仲德,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看看人家鐵浪軍團,再看看他們,真是讓人貽笑大方!”李霄云說的有道理,當日鐵浪軍團在野外列陣,被‘神器’一輪掃射,就有近千人受傷,可是鐵浪軍團的士兵依然前仆后繼向前沖,而眼前的通州軍受傷的不過三十余人,但卻變成了一只只秋后寒蟬,其戰力與鐵浪軍團相比,真的是天地之差。
“我就喜歡欺負孫子!”孫仲德嘿嘿一笑,這已經不能算是戰斗了,而是在欺負人。
“通州府的主將叫吳景榮吧?沒聽說過這個人。”李霄云嘆道:“依我看,這吳景榮還不如小小一個德安城的守將于開洲!軍部那些大臣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