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中共有三座牢獄,一座叫天牢,一座是都監府的刑牢,而外院左民部也下設了一座牢房,以規模而論,天牢的規模最大,看管也最嚴,而都監府的刑牢和左民部的牢房規模則差不多。
獄卒這活計雖然不好聽,但比起肥水之豐厚,絕不是其他行業能攀比的,幾乎每天都會有犯人的家屬提著大包小裹的東西來探監,如果不先把獄卒答對心滿意足了,她們哪里能見到自己的親人?!就算是官府設卡抽稅也不過十抽一,獄卒們抽的卻不是一、二成,而是七、八成,純粹的暴利行業。
左民部的牢房和往日一樣***通明,只是獄卒們卻聚在了一起正胡吃海喝,他們中有個叫孫三的獄卒今天手氣奇壯,去皇城有名的金鉤賭坊竟然贏了一百多枚銀幣,讓同去的獄卒們羨慕不已,大家張羅著讓孫三請客,孫三也不矯情,掏出三十枚銀幣去另一條街的半邊天酒樓定做了菜肴,還有十壇美酒,讓大家喝個痛快。
天牢中關押的大多是朝廷欽犯,都監府的刑牢里面大都是各路的賊寇、強盜等等狠角色,相比較之下左民部的牢房是最安全的,從來沒有發生過劫獄、越獄之類的事情,眾獄卒們也來了豪勁,互不相讓,一心要比個高低。
從月上柳梢頭喝到半夜,該倒的人都倒了,只剩下三、四個獄卒還在強撐著,其中一個獄卒感到內急,哼著小曲走到外面的墻根處,剛剛解開褲子,眼角瞥到白影一閃,旋即感到脖頸被一個冰涼的物事頂住了,那獄卒被嚇得魂飛魄散,酒意隨著冷汗流到了外邊。
娃哈哈!”那人輕輕說出了三個字。
那獄卒聽不懂,小心翼翼的偏過頭掃了那人一眼,看見那人穿著一襲在黑夜中非常顯眼的白衣,臉上還蒙著一塊白色的布巾,雙眼寒芒畢露,那獄卒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他只感到眼前發黑,險些當場昏迷過去。獄卒的消息是很靈通的,尤其是對黑暗一面的東西知之甚多,身著白衣的夜行俠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兇名卓著的白衣周不平!據說在周不平手中絕戶的人家有十數個之多,號稱白衣過處、雞犬不留!只是周不平總是挑貪官污吏或者欺男霸女的貴族們下手,從不傷害尋常百姓,殺人也不是為了謀奪錢財。而且周不平已經失蹤了數年,沒想到竟然出現在這里!
那獄卒是一動不敢動,身后的白衣人等了片刻,沒有聽到回答,輕嘆一聲:“遇到了我,是你命數該然!”
這句話獄卒倒是聽懂了,他使出渾身的力氣剛想拼死喊叫,卻感到脖頸被一條有力的胳膊鎖住了,頸骨折斷的聲音想起,那獄卒軟軟的倒了下去。
白衣人緩緩走到門房的側面,聽著里面的吆五喝六的聲音,身形屹立不動,好似在等著什么,唯有白衣在隨風飄擺。
不知道過了多久,里面的聲音慢慢淡了下去。又過了片刻,一條人影從門房內閃了出來,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叫道:“樂百氏!”
娃哈哈。”那白衣人接了一句,旋即跨了出來:“你是孫三?”
是我,卑職見過周大人。”
里面的人呢?”
都被卑職放倒了,只是……”孫三壓低了聲音:“缺了一個。”
在墻根那里。”周抗淡淡的說道:“王明復呢?”
卑職找了個借口,已經把王明復安置在平字號第二間牢房里,第一間牢房是空的,只要不鬧出動靜,不會驚到其他的犯人。”
很好。”周抗身形閃動,幾步來到了墻根處,用劍柄在墻壁上輕輕敲了三下,過了片刻,從墻的那面甩過來一根繩子,一條人影順著繩子滑了下來。
那人影也步說話,子靜靜的跟在周抗身后,三人一起走進了門房,看到里面的獄卒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鼾聲如雷。
你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么?”周抗問道。
不會,卑職以前也經常把他們灌倒。”孫三低聲笑道。
周抗點了點頭:“帶路吧。”
王明復正坐在自己的牢房中想著心事,突然看到三個獄卒走了過來,后面兩個他不認識,前面那個孫三卻是對他非常照顧的,不但經常給他些魚肉補補身體,今天還給他換了間非常干凈的牢房,這讓王明復從心底里感激。
孫老哥,這么晚了咋還沒睡?”王明復站了起來。
小聲點。”孫三噓了一聲,輕笑道:“老哥白天不是告訴你了么?老哥啊得到了一筆外財,今天請大家樂和一頓。咱倆么……還真就是投緣啊,也不知為啥,老哥喝著喝著就想起你來了,你也好些日子沒見到酒了吧?看看老哥給你帶什么來了?”孫三一只手晃著酒壇,另一只手上晃著麻繩麻繩上則穿著兩只豬蹄。
這咋好意思啊,老哥,應該是俺孝敬您才對!“王明復忍不住吧嗒了一下嘴,自從犯事之后,他就被關在軍營中,雖然沒受過什么折磨,但吃的卻是犯人的伙食,根本沒有油水。被押送皇城的路上,不知道為什么,衙役們都對他避如蛇蝎,而且也沒有讓衙役們掏腰包請他吃飯喝酒的道理,自愿跟來的鄉鄰倒不少,可大家都是窮人,互相照顧也只能維持個粗茶淡飯。只有到了謊稱之后,在史大人的關照下,他才過得舒心了些,但酒卻是沒得喝,說實話,他是真的饞了。
啥叫孝敬?拿老哥當兄弟不?想趕老哥走你明說!”孫三有些生氣了,擺出了轉身的姿勢。
別……老哥,是俺不對。”王明復臉紅了,眼圈也跟著發紅:“老哥,您對俺的恩情……俺今生報答不了,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老哥!”
得了!別扯那么多,我不愛聽!”孫三晃了晃手中的酒壇,擠了擠眼睛,輕笑道:“這才是正事!”說完,孫三把酒壇放在地上,掏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走進牢門,孫三不經意間占據了右首的位置,而在右邊的墻壁上掛著一個鈴鐺,犯人門也有相互毆斗以致于搞出人命的時候,那鈴鐺就是警鈴。
說實話,老哥,俺也真饞這東西了。”王明復又吧嗒了一下嘴,目光落在隨后跟進來的周抗身上,不由一愣:“這位爺是……”
周抗已經快速欺進,揮出了一記手刀,斬在王明復的脖子上,當場把王明復擊得昏迷過去。周抗身后的黑影迅速脫掉了獄卒的衣服,孫三則三下五除二把王明復扒得溜干凈,那黑影把王明復的衣服穿戴起來,抬起頭,儼然又是一個王明復。
你都記清楚了么?”周抗淡淡地說道。
那“王明復”點了點頭。
千萬不要說話!”周抗又囑咐了一句,這“王明復”的模樣雖然和地上地王明復非常相象,但只要一開口就要露出破綻,因為口音相差太大,這種事情又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地,只得靠“王明復”自己小心。
周抗轉身看著孫三:“等我們走后你就該放火了,記得那墻根下那個人扔到火場里,別留下破綻。”
周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孫三笑道。
周抗沉吟了片刻,問道:“這火……你想怎么放?”
武大人已經安排好了,在獄墻南邊有一座油坊,是武大人命人開的,今天刮的又是西南風,火要是從油坊里燒起來,等閑人看不出什么破綻。”孫三回道。
嗯,鐘寒是這方面的行家,我是多此一問了。”周抗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孫三幾眼:“你做得不錯,我會在鐘寒面前替你美言幾句的。”
孫三又驚又喜:“多謝周大人提攜!”孫三雖然是武鐘寒手下的密探,但他知道周抗是誰的親信,能讓周抗為他美言幾句,他的未來自然一片光明。
巡邏隊會在半個時辰之后巡邏到這里,你自己掂量著時間,火坊放得不能太早也不能太遲,如果把這里的人都燒死了那可是天大的事!”周抗說道。
小的明白,絕不會出差錯,請周大人放心。”孫三說完從背后翻出一條麻袋,把昏迷不醒的王明復推進了麻袋里,扎上了口。
周抗拎起了麻袋,凝神想了想,覺得沒遺忘什么,轉身走出了牢房,別看周抗長得很斯文,可他那一身武技可不是白練的,那麻袋拾在他手中好像空無一物般,不費多大力氣。
孫三也走出了牢門,沖著里面的“王明復”點了點頭,重新鎖上了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