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鶯一愣,再一看甄平樂的臉色,果然像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的樣子。
紫鶯猶猶豫豫的被紫煙拉走了,擔(dān)憂的目光遲遲不散。
甄平樂轉(zhuǎn)身,回到內(nèi)室,多寶閣上放著她最珍惜的盒子,把盒子取下來,甄平樂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擺放在桌子上,輕柔的撫摸。
這一年驚心動魄,發(fā)生過許多事情。弟弟后來寫了兩封書信,全都放在這個盒子里,他說他很好,讓姐姐不要擔(dān)心,甄平樂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只是她忙起來,也就沒有時間去擔(dān)心了。
其余都是靳玄霽托人送來的東西,有他自己親自贈送的窮奇,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他的禮物,甄平樂在想,恐怕他固定的時間會收集好玩的叫人送到蜀南,所以才能經(jīng)常讓她睹物思人。她總是不孤單,每每看見他的禮物都覺得很幸福。
大冷天的,周嬤嬤忙完了王府的事情,回到西苑就看見甄平樂一個人安靜的坐著,她左右看了看沒見到紫煙和紫鶯,周嬤嬤剛想出去尋人,甄平樂卻開口道:“別叫她們了,忙了一年,這幾天讓她們好好的放松一下,年后還不知道又會忙成什么樣子。”
周嬤嬤默然,她很理解甄平樂的心情,這是在心疼紫煙和紫鶯呢。
周嬤嬤也沒多說什么,走到桌邊給甄平樂倒茶,點(diǎn)心桌子上也還有,周嬤嬤便沒有去小廚房,她坐在甄平樂的身邊,靜靜地看了甄平樂很久。
甄平樂轉(zhuǎn)過頭,與周嬤嬤的目光對視。道:“周嬤嬤想問什么?”
周嬤嬤一時間啞然,甄平樂現(xiàn)在當(dāng)真不同往昔了。
她還沒找好措辭,也擔(dān)心問出來會讓甄平樂誤會,便遲遲沒有開口。
甄平樂自言自語道:“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還可以活成這樣。”
周嬤嬤頓時毛骨悚然。
“您是不知道,那時候我就要死了,但是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還不能把弟弟救下。我那么沒用,我就在想,為什么我會走到那種地步。”
甄平樂慢慢的。緩緩的,把她從未對人說過的話道出。
“我疲憊極了,但是心里不甘心吶,然后我就在想。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會不會重蹈覆轍?當(dāng)真是老天有眼吧。沒想到我真的回來了,而且還是這么重要的時候,最先我就想把弟弟送走,這樣就能免去他上輩子的絕境了吧。”
她一點(diǎn)沒意識到周嬤嬤的眼睛在不斷睜大。到后來甚至屏住了呼吸,周嬤嬤生怕她一不小心就驚到了這個正在回憶往昔的女子。
“回到這里的時候我太激動,我********只想做一件事情。好笑的是居然沒有人懷疑我怎么會變了一個人?”甄平樂的眼神轉(zhuǎn)向周嬤嬤,說道:“您應(yīng)該是懷疑過的。只是您出自老君山,什么樣的事情沒見過,不見得亂了分寸,但是繼王妃和甄平祿呢,他們就一點(diǎn)也沒懷疑么?”
“這段日子實(shí)在是太安靜了,我就不斷的想,差不多一年過去了,當(dāng)時繼王妃沒發(fā)現(xiàn)蹊蹺,不代表她安靜下來不會思索,周嬤嬤,您說如果繼王妃知道我死過一回,我是不是又要陷入無盡的掙扎了?”甄平樂輕聲問道。
周嬤嬤感覺嗓子像是被什么堵著,想開口說話,但是卻不知道要怎么說。
她在害怕,害怕甄平樂說的都是真的,又害怕甄平樂現(xiàn)在不正常,她說的話能相信嗎?
周嬤嬤總是周嬤嬤,不管她心里如何驚駭,但是甄平樂的坦白,對周嬤嬤來說是一種最大的信任,所以周嬤嬤也要說點(diǎn)什么讓甄平樂放心。
干咳一聲,周嬤嬤艱難的說道:“大小姐不要多想,古籍也曾記載了許多夢游人的經(jīng)歷,你大概是做夢了,所以才會產(chǎn)生幻想,這也沒什么的,忘記就好。”
周嬤嬤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就見甄平樂搖了搖頭,道:“不,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做夢。”
室內(nèi)落針可聞。
“那時候我太擔(dān)心,擔(dān)心很多事情,我每天都像是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惶惶不可終日,我一會兒就會想到一件事情,雜雜碎碎將我折磨得快瘋了,但是我居然堅持了下來。”
“我還記得我那么膽小,上輩子只求一個安穩(wěn),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出頭,聽信別人,聽從別人的安排,把命運(yùn)交到別人手中,然后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好了,但是我沒想到最后我居然孤身赴死,還求死不能。”說到這里,甄平樂淚流滿面,抽泣道:“周嬤嬤,你不知道,我看見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心口有多痛!”
“大小姐……”周嬤嬤也在哽咽,不知道她相信了甄平樂說的話沒有,但是見到甄平樂流淚,還那么無聲無息的,周嬤嬤比誰都難過。
這世上,現(xiàn)在只有周嬤嬤把甄平樂當(dāng)做最重要的人在保護(hù),甄平樂也知道周嬤嬤的心思,所以甄平樂一直不懷疑周嬤嬤。
周嬤嬤是她的師父,有些時候也像是長輩,她委屈了,有不可言說的痛苦了,都可以對周嬤嬤傾述。因?yàn)檫@個老人能做得到,并且一直都初心不改。還有什么人能勝過周嬤嬤,至少目前為止,周嬤嬤在甄平樂的心里排在第一位。
即便是靳玄霽,那是她的夫君,他們才相識,若是以后能走下去,那么她也會漸漸地相信他,并且依賴她。
就像她重生回來,毫不懷疑的相信周嬤嬤一樣。
“那年我也是十歲,平安又偷偷跑出去了,繼王妃想借機(jī)打斷平安的腿,我沖上去擋在平安的前面,繼王妃平日里對我言笑晏晏,但是那天她居然狠下心,連我一塊兒責(zé)罰……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平安還是沒有避開苦難,他還是被繼王妃打折了腿,連喝藥的錢繼王妃都不給,我昏迷不醒,平安拖著一條腿也不安分……我在斷斷續(xù)續(xù)之中聽見平安又闖禍了,繼王妃又要借著這次的機(jī)會將平安的另一條腿也打斷……”(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