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fā)了那個仙童回去同號鍾稟報後,三個人便上路了。
相傳,崑崙之境高一萬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其下有三千弱水,外圍還有生長持續(xù)燃燒不滅的神樹的炎火山,且有瑞獸白澤相守。但是少有人去過崑崙之境。
向東行至萬萬裡,不遠(yuǎn)處便是一片白雪皚皚的綿延山脈,餘音三人無心顧及此般美好景象,直直的便向著結(jié)界飛去。
“來者何人?”結(jié)界處的開明獸身形巨大,九頭人面,其上的銳利眼睛細(xì)細(xì)的盯著眼前的三人。
“九天之池,煩請通報。”焦尾上前說道。
開明獸細(xì)細(xì)的掃過三人,最終將結(jié)界打開,“帝君早已恭候多時。”
進(jìn)入崑崙之境,無上寒意撲面而來,果真是極寒之地,餘音因著神識不全,隱含舊傷,所以對這裡的寒氣格外的畏懼。長荀見此,輕輕的握住餘音的手,暗暗的傳遞一些靈力以來暖身。餘音偷去感激的目光一枚。
來到正殿,餘音一打眼兒就看見了座椅上不停的朝外眺望的天歌。那張小臉,此刻見到,餘音從沒有這麼欣喜過。
正想要衝過去時,而比她更加快的則是一旁的焦尾。
“天兒......”焦尾的聲音顫抖著,緊緊地將天歌抱在懷裡,末了纔像是後知後覺一般,猛然放開了她,“你有沒有受傷?”
看著焦尾與往常大相徑庭的舉動,天歌的心裡也一股大大的委屈噴涌而出,“哥!等我們回去一定要?dú)⒘宋迥Э貌缓?!”天歌一頓嚎啕大哭。從醒來之後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陌生的崑崙之境,身邊的音姐姐不見蹤影,擔(dān)心音姐姐會不會被五魔奎打,加之這長相同東陵極爲(wèi)相像的崑崙之境的主人,著實(shí)是冷的嚇人。此刻,見到焦尾的天歌一股腦兒的將憋屈傾倒而出,那哭的叫一委屈。
“不哭不哭,我來了。”焦尾抱著天歌安撫,卻也像是在安撫自己一般。終於,自己找回了這個寶貝。
那廂焦尾天歌在抱頭痛哭,而餘音這邊,已經(jīng)快要被上位的男人的眼神刺穿了。準(zhǔn)確的說,是餘音與長荀相牽的兩隻手要被男人的眼神刺穿了。餘音不知怎麼的竟生出一股心虛來,掙扎著想要將手從長荀的掌中抽出來,卻被長荀緊緊的握住。
那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三分。
“九天之池焦尾,多謝帝君相救之恩。”一旁膩味夠了的焦尾天歌兩人轉(zhuǎn)過身來,焦尾朝著那男人施禮道,正是這時,焦尾纔有心思看清了那男人的容貌,頓時驚了一下,這崑崙的帝君,怎麼同那個凡間之人這般相像?而阿音,自見到這帝君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yīng),所以,她定是見過這位帝君的。而她自人間纔回來沒有多久,也就只有東海神殿那次令阿音有機(jī)會接觸到這位傳說級的帝君,所以......焦尾想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默然了。
那男人不在意的點(diǎn)頭,眼神又回到了餘音的身上。
“既已重逢,便離開吧?!蹦腥碎_口,聲音冷著,隨即手一擡,指向餘音,“你留下?!?
在場的人皆是不解。
“帝君要小妹留下何意?”焦尾有些戒備的說。其實(shí)他早該想到了,帝君指名道姓的要餘音前來,定是存著別的心思,只是當(dāng)時自己被天歌尚在人世的消息震的欣喜過了頭。
“用那丫頭換她,你們?nèi)舨活?,那本君便搶她過來,選吧?!蹦悄腥说恼f道。
焦尾一聽,口氣不??!九天之池被這般明目張膽的搶人,還真是頭一回。正想拒絕,卻聽餘音開口。
“帝君要我留下何事?”餘音確實(shí)是不解,難道堂堂崑崙之境的主人竟會計較之前東海神殿的那次小小的相遇。
男人突地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形漸漸逼近餘音。
餘音心裡突突直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然後被長荀牽住。
之後男人的臉更加的陰沉,細(xì)細(xì)的看了兩人相牽的手,突地上前一把打散。
餘音手背頓時紅腫一片,長荀周身寒氣肆意,上前擋在餘音的前面,一改往常明朗的神情,一臉肅殺的同男人對峙。
“這殿內(nèi)隔絕了崑崙極寒之氣,還牽什麼?”男人突然開口。
長荀冷哼一聲,周身的寒氣收回。
“帝君,小妹自是不能留下來的,若是無事了,我們便離開了,日後自會記著帝君這次的恩情?!币慌缘慕刮蚕袷强闯隽耸颤N一般,突然插口道。
男人有些不耐煩的一揮衣袖,下一瞬間餘音便被他拽在手裡。
長荀想要上前,卻被焦尾一把攔住。
“本君名爲(wèi)東陵?!蹦腥丝粗N音說道。
餘音心口一口氣沒提上來被卡在裡邊,白淨(jìng)的小臉憋的通紅。她聽到了什麼?東陵?這崑崙之境的主人,名爲(wèi)東陵?!餘音腦子有點(diǎn)不夠使。
事實(shí)上,不光是餘音,就連猜出了苗頭的焦尾都有些詫異,果真是?。慷慌蕴旄柙缇兔院耍踩藮|陵,東陵帝君,崑崙之境的主人,這都是——
“歷劫?”只有長荀低聲呢喃了一句。
而這句話也驚醒了餘音,她猛地擡頭看向東陵帝君,那個此時已是崑崙之境主人的男人,此時她的眼中有太多的情緒。
“不走了?”東陵帝君適當(dāng)?shù)乃土梭牼o握著餘音的手,這般的說道。
餘音下意識的點(diǎn)了頭。
焦尾帶著天歌離開了,長荀上神也在萬般無奈之下離開,只剩下餘音一個人留在崑崙之境。臨行時,天歌仔仔細(xì)細(xì)的叮囑了餘音,不能讓東陵帝君欺負(fù)了去,其實(shí)她現(xiàn)在還不是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當(dāng)然,餘音亦然。只有焦尾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長荀上神則是無法左右餘音的意願,他倒是希望餘音什麼也不明白,可是要留她單獨(dú)與東陵帝君在崑崙,長荀上神這心裡,就是一陣的不舒服。
待到衆(zhòng)人都走了,餘音認(rèn)識呆呆的站在一旁。
“你喜歡站著?”東陵帝君看著餘音一副呆呆的樣子,心裡竟然生出了一副詭異的情緒,竟然覺得這個傻了吧唧的小琴神有些......可愛?
這東陵帝君早已活了不知多久的歲月,前些時日天劫而至,東陵帝君向來是個冷淡的人,他、連同他這崑崙之境都少與四海八荒有所交集,所以帝君大人甩甩衣袖,瀟灑的歷劫去了。
而就在帝君大人歷劫期間,崑崙之境邊界發(fā)生了不大不小的混亂,當(dāng)然這在平時自是小事一樁,白澤一人就可以解決。但是這事發(fā)生在恰巧帝君大人萬年難得一次的歷劫時候,白澤可是著了急,難不成有人想要在帝君不在的時日做些什麼?不管怎麼樣,先將帝君喚回來再說。
尋常仙家的歷劫不可逆,而東陵帝君,則是不損其修爲(wèi)分毫。但是這強(qiáng)行歷劫歸來,元神歸位還是有些後遺癥的,那就是帝君大人歸位後,遺失了一些凡間的記憶。一般來說,仙家歷劫都是要飲下孟婆湯的,忘卻前塵身後事,而如東陵帝君這般的神級,卻是沒有這般的規(guī)矩。
而提前歷劫歸來的東陵帝君陰錯陽差的失了段記憶,本來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萬萬年的時光都過來了,區(qū)區(qū)人間幾十年記憶丟不丟的又又何妨?可是,東陵帝君就是被妨礙到了,那零星的殘魄記憶總是攪得他心神難安,自己的心底,總是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一般。
直到東海神殿的那一撞,東陵帝君這萬年沉寂的心顫了一顫。心底就是有一股莫名其妙想追逐著那個小琴神的衝動。堂堂一方之主,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牽去了心神,自東海歸來後,東陵帝君的心就翻涌不下,一心只想著那個於東海神殿遇見的小琴神。思及那日順手自禁林之海救下的小鮫人,東陵帝君從她口中逼問出了餘音的基本信息。
於是,便有了‘其他人隨意,繞樑必來’一說。究其就裡,就是東陵帝君被心魔所累,想要看看,這九天之池的繞樑上神到底和自己有什麼淵源。
餘音打量著東陵帝君,想了半天才開口問道:“你真的是東陵?”若他真的是歷劫的東陵,那餘音真的是不能再高些上蒼了,這是由多大的機(jī)遇和恩賜。
“你爲(wèi)什麼不來找我!”想到自己在天池過得那段蒼白的日子,餘音紅了眼眶,埋怨道眼前的人。
“本君崑崙之境東陵,並不是你的東陵?!睎|陵帝君看著餘音緩緩的開口,目光一如既往的漠然,當(dāng)真好一個無上帝君。
餘音臉上的血色唰的褪去,一張小臉慘白無比,她腦海中忽然一個激靈。東陵是不會放開她的,是斷斷不會任她悽悽慘慘的獨(dú)自呆在天池傷心,若是他,定會在歷劫歸來的第一時間內(nèi)趕來九天之池。對的,以他帝君的身份,是斷斷不會將前塵之事忘卻的,可是如今他就像是不認(rèn)識自己一般。她不清楚這期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差錯,只是,餘音覺得自己再一次失去了東陵。
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個陌生人了。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餘音突然再也承受不住,驀地蹲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良久,一雙微涼的手覆上她的頭,餘音制住哭聲,有些錯愕的擡起頭,一張白淨(jìng)的小臉此刻已是梨花帶雨般的無助,恬靜的雙眼紅腫的水光盈盈。
“哭什麼?”東陵帝君又一次的身體不受控制的俯下身去,語氣依舊是漠然,但是其中卻有連他都未曾察覺的憐惜。
餘音癟癟嘴,躲開了東陵帝君的手,悶聲的說道:“既然帝君不是我的東陵,那我便離開了?!?
說罷起身就要走,卻被東陵帝君一把拉住。
“本君強(qiáng)行歷劫歸來,元神歸位之時遺失了一些人間記憶,自此,便一直爲(wèi)心魔所擾,直到東海神殿遇見你?!睎|陵帝君突然說道,“想必你就是癥結(jié)所在?!?
餘音有些疑惑的眨眨眼,他是什麼意思?失憶?也就是說他確實(shí)是人間的東陵,仍自己的那個東陵。只不過,他不記得了。
一瞬間,餘音的心思又活了過來,東陵,眼前的男人仍舊是自己的東陵,只不過失去了一些記憶。但是隻要是他,那又何妨,餘音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強(qiáng)烈的激動之情。
“東陵!”餘音一下子撲在東陵的懷裡,又是哭得稀里嘩啦,“我知道你終是捨不得留我一個人的?!?
你終究是捨不得我的,所以這次換我來好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