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在堂前站定,往上看了一眼,條案中間坐著周志清,左右兩側分座了李道明,池一鳴!條案下的左邊,擺了張小案,案後端坐著徐江錦!
都是老熟人,平時也不知道打過多少交道的。。可如今他們高坐堂上,自己則鐵鎖加身,低身堂下。這還真是天威難測,旦夕禍福啊。。。
無奈地一笑,雙膝跪倒,把鐵鏈拉得山響,沉著氣道:“原參知政事,東府侍郎蘇一,見過諸位大人!”
“給蘇一去刑!”周志清手果斷地一揮。看著衙衛把蘇一身上的刑具去了,纔對蘇一說道:“安南,你和同朝爲臣,如今也有十多年了!今時今日,你我堂上堂下,也實上讓人唏咦。既然事已至此,敬請安南兄體仰兄弟的難處,一應的問話,還請具實回答,不可有藏匿粉飾!堂審之後,所有情狀大理寺都將具本上奏,是非曲直,皆有皇上公斷。該爲安南兄說話的地方,堂上這諸位也並非草木之人?!?
蘇一靜靜地聽著,並不言語!這是審官的套話,周志清城府極深,倒也看不出來,他這些話是真情實意,還是隨口說說。。
李道明在一邊補充道:“今天只問案情,我們也只是問和聽!你的身份很高,我們審不確的地方,最終還是要請皇上親自決斷的!”
周志清看見池一鳴微闔著眼,而堂側徐江錦也是一臉的心不在焉的樣子!看兩人都沒什麼話說,便輕咳了一聲,審問道:“胡時塵首告你,指使人刺殺太子,這事可是有的?”
“純屬子虛烏有。。”蘇一臉色平靜地道。。
“難不成還是胡時塵誣告你?”
“胡時塵是刑部裡的司官,安南主理刑部,或有不如他意的地方,所以才行此毒計,蘇一深受國恩,怎敢行此大逆之事。斷然是誣告。?!?
“那你可敢與胡時塵對質?”周志清不緊不慢地道。
“有何不敢?”蘇一定定地道。。
“叭!”地一聲敲響了驚堂木,周志清說道:“帶胡時塵!”
蘇一心裡在想,胡時塵不是已經死了嗎?周志清難道不知?或者說吳王根本就沒有除去胡時塵?想到這裡,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聽到堂下有腳步聲,連忙側過頭去看,卻只見一個衙役走了進來,並沒有胡時塵的人影!
衙役回道:“回大人,今天早上去傳胡時塵,卻發現胡時塵已經自盡身亡!”
這消息讓一邊觀審的人聽到,便起了一陣議論聲!
周志清一拍驚堂木,壓下了觀審柵裡的雜音,這才轉頭對其他大人道:“哎呀,首告的胡時塵自殺了,這可如何是好?”
堂上幾位似乎對這個消息並不意外,池一鳴見周志清問,便開言道:“胡時塵自殺,恐怕是他自己心裡頭有鬼!”
李道明在一邊道:“這個不好去猜的!但胡時塵既然不能對質,那應該要有其他證據舉證!”
周志清便問徐江錦道:“志清這裡並沒有查到什麼證據,徐大人那裡可有什麼沒有轉呈的證據嗎?”
徐江錦忙應道:“哪裡有,金陵府是是奉旨收監而已,並沒有什麼證據。?!毙旖\其實是有些頭痛的,早知道吳相那裡態度這麼易變,怎麼說蘇一在南天牢裡,他都要照顧一二,原本以爲蘇一這次難逃一劫的,可轉眼的功夫,卻變成了今天這樣。。
“哦!既無人證,又無物證,兩位大人你們看呢?要不然今天先審到這裡,待案情有了進展再做論處?”周志清詢問道。。
李道明點著頭,池一鳴也道:“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周志清便對蘇一道:“嗯,既然胡時塵不能來對質,那一應的情形我們都會具狀上奏,你暫且歸家,候著皇上的恩旨吧!退堂!”
周志清說罷,便請幾位大人往後堂退了下去,一時之間衙役也開始把觀審的人往外頭趕!
蘇興,小安,陪著蘇一一齊走出大理寺,小安猶如作夢一般,問蘇興道:“這就審完了?怎麼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蘇一心情很好,聽到小安的話,不由哈哈大笑起來!蘇興也是輕笑,應著小安的問話道:“那還能怎麼審?什麼都沒有,神仙也審不了這虛頭巴腦的案子。。”
“朝廷怎麼這樣?什麼都沒有就把大老爺抓進牢裡去了!是不是可以官復原職了?”小安又問道。
這個問題蘇興可沒法子回答。不過他好歹也有些見識,知道蘇一是被皇帝下旨抓進牢裡去的,皇帝再怎麼也不會認了自己有錯,不加罪已經是萬幸,官復原職應該是沒戲的,多半會調離金陵!
蘇興的想法其實有些片面!若是按照三司會審的結果,既然是冤屈了蘇一,那官復原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否則的話,那官治還不是要亂套?誣告一下,就被撤了職,也太沒道理了。
只有蘇一心裡明白,只怕皇帝已經猜出這背後的黑手就是吳王,自己不過是替吳王頂了罪而已!雖然皇上有心要把這案子壓下去,但卻並不意味著皇上還信任他,因此他能活在當下,能保住一條命,就已經要偷笑了,官復原職是不可能的!能給自己到成都府去花差,那都是天恩浩蕩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說這些!走,回府去!”蘇一微笑著道。到如今他也看破了許多,心裡反倒沒有以前那些執念了!
蘇興要去尋轎子,蘇一止住了蘇興,看了看天色,雖然陰沉沉的,但天氣還是晴朗。就算北風吹在臉上,有些寒冷,蘇一卻覺得能體會到活著的滋味!便領著兩人,走進橫街,一路往御街走去!
拐過一個街角走到主街上,人流便開始密集起來!突聽得街面上鑼鼓喧天,許多人正朝著前頭指指點點。。心中好奇,不由緊了幾步,走到前頭。
便看到一支秧歌隊,像似戲班子裡請來的,正應著鑼鼓聲,在街中心邊跳,邊往前行!秧歌隊的前頭,兩人舉著一張橫長條幅,上頭寫幾個大字,卻是:任記炸魚店。
有幾個人提著鑼,一邊走一邊扯著嗓子喊:“任記明天開張大吉,頭一天二百斤魚塊,免費品嚐嘍。。。咣!”
蘇一一時看得大奇,問小安道:“是武陵府裡的那個任記嗎?”蘇一自然知道武陵府裡的任記炸魚,見這也是任記,不由地問了一句。
“是的!”小安笑了笑道。
“怎麼弄這麼大的動靜?”蘇一站在人堆裡皺著眉頭道。
金陵城是京師重地,便是欽差回城,也沒有可能弄出這麼大動靜!如今這又是鼓,又是鑼的,金陵府裡的人,難道都死絕了不成?就算金陵府裡的人不管,步軍九門的人難道也這麼玩忽?
邊上一位看熱鬧的人聽到蘇一的話,便笑答道:“聽說明天還有重頭戲!這任記要在御街的店門口,擺三天大戲呢!”
“大膽!荒唐!”蘇一有些驚異的同時,也有些瞠目結舌!情不自禁地就說出訝異的話來。
在御街擺三天大戲!開什麼玩笑?誰家開店敢這麼大的膽子。真要擺起來,那還不得把整個御街堵個水泄不通??!
那人倒是著意地打量了蘇一眼睛,見一身布衣的打份,也沒看出來蘇一身份哪裡尊貴了!估計他只是有些酸腐的書生,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來!便笑道:“荒不荒唐,那要看怎麼說。擺大戲讓老百姓看,我瞧著其實是好事!大膽嘛,倒是有一點兒,不過人家任記面子大,聽說皇上都御賜了金匾!人家擺大戲,那是打著接匾的旗號請的,便是金陵府裡的大老爺,只怕也不敢說任記大膽吧?”
蘇一一聽那人這麼一說,頓時就沒話了!原來這事還與皇上扯上了關係,難怪店家這麼張揚。。。
小安偷偷在蘇一的身後,拉了拉蘇一的袖子,蘇一便退出人羣,朝一邊走開。。
小安看到蘇一臉上還是有些不虞之色,便笑道:“大老爺恐怕還不知曉!這任記炸魚其實也算是蘇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