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赫默下意識地將冷奕瑤直接護在身后,目光一沉,刀鋒般地盯著叢林深處。而剛剛,還像是悠閑出來郊游的金錢豹也像是和主人心靈相通一般,忽然一個跳躍,竄到冷奕瑤和赫默的身邊。全身皮毛豎起,目光兇狠地盯著那窸窸窣窣的根源,獠牙畢現!
“元帥,冷小姐。”一道恭謹的聲音緩緩傳來,來人略帶尷尬地低了低頭。“這邊信號差,沒法打通電話,弗雷讓我來找您。”說著,目光垂下,不太方便光明正大地盯著赫默緊緊拉著冷奕瑤的手。
赫默和冷奕瑤都沒想到,竟然會是個熟人——翟穆!
算起來,之前,自從聽說,近衛不算在此次競技比賽的成員當中的時候,冷奕瑤就猜想,赫默會把他帶上,倒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時機碰上。
這人的底子倒是不錯,去邊境呆了一段時間,鍛煉出來的效果更是驚人。怕是剛剛聽到他們聊到未來軍界體制的事情,為了避嫌,才匆匆露出痕跡,否則,呆在這樣的叢林深處,除非是精密儀器,否則誰能發現他?
冷奕瑤饒有興趣地收回目光,見身前的金錢豹還是防備慎重地兇狠滿面,忍不住蹲下身,緩緩地撫了撫它的后背。
這只小豹子之前一直被她養在元帥府,偶爾會在軍校里透透氣,倒的確沒怎么見過翟穆,難怪會這樣。
那熟悉的觸覺,讓它舒服地瞇了瞇眼,再抬頭看了一眼“男主人”淡淡挑起的眉梢,見并沒有異動,聰慧地明白對方并不是什么“不速之客”。于是,歡騰地一下子躺到地上,就勢打了個滾,露出雪白的肚皮,一臉求安撫的賣乖表情。
冷奕瑤無語地睨它一眼。元帥府里也沒有什么寵物啊,到底是誰給它的幻覺,動不動就覺得自己該撒嬌賣萌?
“什么事,找我這么急?”野營的地方是專門花了心底尋找來的,一是地勢多變,便于訓練,另外一個,自然是要荒郊野嶺,不便于外界探查。這也造成,通訊不變。他離開的時候,弗雷還在軍部呆著,突然臨時找他,肯定不是普通事情。
果然,翟穆臉上的表情倏然一變,目光看了一眼冷奕瑤,只頓了一會,便如常道:“查到那些外國人的消息了,最近晚上都會在夜市四周游蕩。似乎……”說到這,他忽然遲疑了一會……。
“有什么話就直說,不確定的話,慢慢去查驗也來得及。”冷奕瑤聽得清楚,翟穆的遲疑并不是因為她的存在,而是因為,不確定剩下的內容是否一定屬實。大約只是猜測,不敢確定真假罷了。
翟穆抬頭望了冷奕瑤一瞬。
難怪元帥這樣的人,對冷奕瑤恨不得千般疼寵,若說揣摩人心、預估動向,當真,無人可及。
“她說的話,就代表我說的。”赫默見翟穆神色一靜,想都沒想,直接一句話給冷奕瑤撐腰。這句話的分量,在軍界,怕是無人能及。
翟穆面色一肅,垂首應是。
赫默心中了然,翟穆畢竟不是弗雷,并非是他的近衛官。近衛官們都知道他和冷奕瑤朝夕相處的一切,所以不知不覺中,已經把她當做超越“元帥夫人”的存在,是和他并肩的“未來女主子”。前者,只是代表是他的妻子、法定配偶,卻并不能代表在軍界的地位;而后者,卻是憑借她自己的見識、能力、胸襟讓他的近衛官們都為之臣服,證明了她自身說話的分量。
翟穆聽明白了赫默的意思,于是,不再遲疑,直接將弗雷說的消息清清楚楚地匯報出來:“根據目前探查到的情況,這批外國人里,有幾個人每晚都會在夜市游蕩,似乎和當初鬼節那晚遇上的畸形少年有瓜葛……”
“這不可能。”翟穆話還沒結束,冷奕瑤就直接一語否定:“以霍爾牧的手段,既然都能逃開天眼系統,沒道理再留個尾巴下來手刃把柄。”更何況,外國人的體貌特征那么明顯,一看就知道不是的帝都人,霍爾牧眼看著就要和帝國開戰了,正想方設法地栽贓是帝國先撕毀和平協議,為什么忽然腦子抽瘋要在這個時候自毀陣腳?
以霍爾牧的智商,這種蠢事,絕不可能。
翟穆停在那里,顯然表情并不是特別驚訝。
就是這種理所當然的樣子,讓赫默和冷奕瑤表情同時一凝。
見那兩個人,一男一女,相依立著,聽著幾乎能撼動整個國際局勢的重要線索,都一臉鎮靜安然的樣子,翟穆只覺得,心底微微一動。再抬頭,臉上已是一派自若:“我和弗雷也是這么認為。”他畢竟是在底層軍區和邊境都呆過的人,對于鄰國的所作所為有一定了解。弗雷更是為了這一場兩國交戰,準備多年,情報、信息匯總無數。相對于冷奕瑤剛到帝都才幾個月就洞悉這些復雜局勢,他們卻是經歷了多年磨煉才有了現在的了解,論冷奕瑤的敏銳,他不得不暗自驚心。“會這么急急忙忙趕過來,也是因為覺得對方這場‘栽贓陷害’明顯是沖著攪渾帝國和鄰國的局勢來的。估計,這批外國人,不僅僅來自于一國,而是,多國都派來了間諜……。”
他將自己和弗雷心底的猜測說了出來,目光卻沒有去看赫默和冷奕瑤。只垂著頭,像是眼神定在了自己腳下的方寸之間。
“另外,軍部通過熱源探查系統,發現,今天凌晨,在離營帳三公里的地方,有熱源出現。現在還不能確定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
這才是,弗雷非要他趕緊追過來的原因。原本元帥過來就是因為想冷奕瑤,時間也是好不容易抽出來的,軍部那邊的事情就讓弗雷先去處理,等他回去再做決策。誰知道,等他們接到這個熱源的消息的時候,無論怎么打元帥的手機都無法接通。這才想起來,因為野營的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周遭特意加強了干擾型號,除非特制通訊設備,否則根本無法聯系。
“熱源?”赫默和冷奕瑤眉峰瞬間一沉!
只是三公里的距離,軍營這里晚上都有人二十四小時警戒。如果是生火,肯定會被發覺。到現在都沒有一丁點聲音,便只可能是身體發出的熱能。答案無外乎兩種,一種是動物,郊外游蕩,在所難免。另一種,則是人……。
冷奕瑤和赫默目光一對。就像他們剛剛猜測的那樣如出一轍,如果這群外國人想要弄清楚軍營這邊的消息,混進來肯定是沒法子的,但是隱匿在附近較近的位置還是比較有實施可能性的。
“是你讓軍部的人用熱源探查系統搜索了這附近?”赫默還是比較了解自己身邊的人的。弗雷雖然忠心耿耿,但鑒于年紀的緣故,閱歷畢竟還是有限。加上常年跟在他身邊,基本上戰場上的實踐能力比較一般。而翟穆則不同,從他第一次試槍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人非同尋常。這一次,怕也是他順著線索猜測,才會特意讓人啟用了熱源探查系統。畢竟,整個野營附近的范圍太廣,啟動這項探查工作,本就不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花費的精力、財力更非同一般。否則,這項技術早就應用于前線了。
“是。”翟穆倒沒有推諉,很直接明白地坦白了。在他看來,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以軍界利益至上,雖有些逾越的地方,但結果有效就行。
赫默果然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他一回頭,對上冷奕瑤那雙清澈了悟的眼睛,下一刻,兩人相視一笑:“正愁著對方像是過街老鼠一樣不肯現身,這樣正好,來個甕中捉鱉!”
冷奕瑤撫摸著那小豹子柔軟的毛皮,輕輕一笑:“我還真想看看,到底是哪幾個國家,這么自作聰明。”
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果是這次盟約國的成員干出了這種伺機窺探的事情,又被捉住了把柄,那才叫一個好玩。不僅僅可以拿捏住對方的罪證,還能讓對方俯首帖耳,不用他們費一點心力就不得不站到帝國的陣線中,和鄰國死磕到底。
赫默明顯地感覺到,冷奕瑤完全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可那又如何,他貫得起!
于是,他對著翟穆懶懶一笑。“知道了,你先回去,今天晚上,我在營帳這邊住下來。你和弗雷說一聲。他知道該怎么做。”
翟穆原以為,自己將線索一說,以赫默對冷奕瑤的寵愛,會立刻帶著冷奕瑤離開這里,然后下令方圓數公里內都直接徹查。沒想到,卻得來這么一句指令。
不過,他腦子一轉,便明白對方的意思。
只有先下手為強、反客為主去捉賊的,沒有一輩子躲賊的道理。
元帥,這是想要引蛇出洞。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總覺得,剛剛聽到那句“今天晚上,我在營帳這邊住下來”的時候,下意識里覺得元帥很開心啊。
他瞟了一眼,似乎無知無覺的冷奕瑤,良久,嘴唇僵了僵。
所以說,沒有吃到嘴里的,都是天仙肉。
這位小仙女,元帥到現在都沒有擺明,厲害啊!
“明白。”心底雖然是這么想,面上卻是越發恭敬有利。他迅速行了一個軍禮,再不耽擱,直接原路返回軍部,把這邊的消息帶過去。
“他這人,你是想重用了?”冷奕瑤看著迅速在叢林深處消失得無隱無蹤的翟穆,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這人的軍事素養,可不比她這幾天同期的訓練生差。相反,很可能與那位長著一張貴公子臉卻隱藏著一身絕學的晨豐賀不相伯仲。
赫默亦俯下身,輕輕地撓了撓小豹子的頭。“危機時刻”它表現出來的“護主心切”,還是很讓他滿意的:“這人能力、腦子都不錯,的確有點東西。不過,還得再看看。”從軍界底層一路爬上來的人,向來身上會帶著原來軍界不可磨滅的印記。可這人卻不同,無論在邊境還是軍界,適應能力都非常出色。這種應變能力,的確是一流人才具備的特點。但,他在軍界的資歷和名聲不顯,直接越過其他人,引為親信,還需要他自己做出點成績來,才能服眾。
冷奕瑤知道他向來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規矩,便笑笑,不再多提。見手里的“萌寵”也撒嬌得差不多了,輕輕拍了拍它的頭:“起來吧,帶你們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既然赫默決定要住下來,肯定不會是和其他人擠在一個營帳里。
冷奕瑤很有先見之明,這種麻煩事,她是懶得沾,讓赫默自己卻安排就好。
果然,等那一頭金錢豹尾隨著冷奕瑤和赫默,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訓練營最大的一頂營帳內,好不容易回來歇口氣休息一會的四個教官目瞪口呆地站在晨豐賀身后,像是活生生地吞了一只雞似的盯著眼前的兩個人,活像是白日見鬼!
啊,不!
是白日見“神”!
軍神!
——“幸虧那群雞飛狗跳的訓練生一天訓練下來都像是散了架一樣,都去洗澡了,否則要看到眼前的這一景象,還不立馬發瘋!”四個教官心底同時生出這樣的心聲。下一刻,渾身一個哆嗦,站起來迅速敬禮!,
“元,元帥!”訓練起來,幾千米的高空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直接往下跳。結果,見到了元帥的真人,立馬秒變結巴小弟。
冷奕瑤在一旁看得興味直起,就差端杯茶,來碟瓜子,直接看好戲了。
赫默倒是從容淡定的很,對那四個教官淡淡的一笑,然后指著冷奕瑤的方向,朝他們拋出一記重磅炸彈:“晚上我和她睡在一起,你們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