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芍藥愕然,周圍宮衛詫異望過來的目光,花著雨已徹底明白眼前這廝是裝羊老手,她深吸了口氣,決定不被他牽著鼻子走,也不動怒生氣了,竟是一指御前街放緩聲音道:“我極少見這街邊風景,既然師父有話要交待,我們邊走邊說吧。”
方籬笙看了一眼人跡稀疏的街道,點頭,“好。”
御前街由白玉石鋪就,平日除了高官貴人,平民是極少踏上此地,是以清靜。而出得御前街,則是德陽街。這條街面除街旁商鋪林立,還有不少官衙設在此處,是以車來人往,比肅穆的御前街不知熱鬧多少倍。
望著道旁商鋪里各色各樣琳瑯滿目的貨品,花著雨心情好了不少,輕勾唇角道:“都走了這一路,有話為什么還不說?”
方籬笙也不介懷她故意往人多地方鉆的居心,悠然道:“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哪里不滿意,只是有些事不讓你告訴太子,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本來放過你就冒了極大的風險,如果還讓他知道有其他人知道那件事,等于是在他的風險上再加一把懸空刃,你以為作為一個皇位繼承者,他的底線能達到那個境界?”
這是他第一次與她直談此事,花著雨有些詫異于他的坦白,側目看他,他也看她,瞳孔漆黑,眼珠剛藍。
他盯著她,慢吞吞道:“那日救你和司桐的功勞安在他身上,亦是因為這京城局勢太過復雜,我作為一個身份特殊者,實是不欲摻雜其中,而這些事安在太子身上,于他雖無益,但也無損。不知你能否理解?”
他這種看似非常誠懇的解釋,倒讓花著雨有些受之有愧,她別開頭道:“愿意怎么做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未必。”方籬笙似笑非笑,“若是不與你說清楚,以你的性格,想必你也不會誠心誠意跟我去學騎射之術。”
花著雨微哂,說得好像他有多了解她一樣。
方籬笙仿似沒看到她的不屑,徐徐道:“這段時間京城或是多事之秋,我希望你盡量少惹事,少言少行,不該說的,不該做的都別說別做,直到北冥王進京之前,你就安心跟著我去西山馬場練習。”
花著雨這次倒是很乖巧地點頭,“長老的話我都記住了,如果要交待的話都說完了的話,我現在可不可回去了?”
她的敷衍之意溢于言表,方籬笙不動聲色,“明日辰時西山馬場,是我去接你,還是你自己去?”
“我自己去。”花著雨一口答應,回頭欲喚芍藥走人,他卻一招緊跟其后的青油馬車,對那個三十多歲的車夫吩咐道:“高山,送七小姐回去,然后你就留在國公府,等明天辰時準時送七小姐到西山馬場,若是有誤,唯你是問!”
高山趕緊恭應,花著雨愕然,隨即不滿道:“我自已去不行么?為什么要派個人跟著?”
方籬笙拂袖,自顧自往前走,“就你那兩根花花腸子,還是用在別處吧。明日若是不來或遲到,后果自負。”
他才不管花著雨咒死他的臉色,帶著正善翩然而去。
“七小姐,請上車吧。”高山果然忠于所差之事,立即上前來請。
畢竟是個跑腿的,花著雨也不為難他,隨即招呼芍藥登上馬車,舒舒服服地回到了國公府。
只是還未進靜婷苑,半路竟看到幾個顧氏屋里的丫頭婆子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么,神色間有些不可思議,一見花著雨主仆過去,就齊齊住了聲。花著雨只當不覺,等一回到靜婷苑,就對芍藥道:“你去外面悄悄探探,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芍藥本想問她和方籬笙的事,如此一來,只好按下心中疑問,手里拿了點吃食,便出了院子。
大成園里。
聽到周媽媽的回報,顧氏差點尖叫出聲。
“究竟是誰把若夢劫走了?難道又是那個小賤人下的手?”想起今日在皇宮那般精密的計謀都教花著雨逃脫,她就恨不能生噬了花著雨的肉。現在又聽說若夢被人半路劫走,簡直是雪上加霜,不由一腔怒火全數傾在了花著雨身上。
花若蕓冷靜得幾乎是無情:“以八妹的性子,怕是不愿老實呆在廟堂里過清苦日子,如今她已成這樣,我們操再多心也是枉然。當務之急,是如何讓七妹像豬狗一樣的死去,不然,照她這般整下去,我和娘還有十妹都將死在她手里。”
顧氏悲痛萬分,“娘現在腦子里一片混亂,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花若蕓冷笑,她早有安排,她絕不會坐以待斃的。
這時趙管事進來,她一臉陰沉道:“有沒有問出什么?”
趙管事上前一步沉聲道:“既然是三小姐下了命令,奴才怎么會讓那廝不開口?奴才這下可問出了大事情……”
接著他放低了聲音附在花若蕓耳邊一陣低語,花若蕓眼睛一亮,隨即怨毒的笑了,“太好了,簡直天要亡她,這次她還不死,我把腦袋下給她當夜壺。”
第二天一大早,花著雨就找何氏告了假,說是花不缺已經答應她去萬源米鋪安排經營的事宜,今日必須得出去一趟。
自若夢出事后,何氏也似看出了一些端倪,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并且還安排了一輛馬車隨行。
花著雨巴不得,幫春桃和琴兒仔細換過藥后,就帶著芍藥從后門走了出去,府里的馬車早已等在那里。
等上了馬車,芍藥有些不安道:“小姐真的不去西山馬場?奴婢覺得那位方長老并不好惹,怕是等得他火起,真會出事。”
花著雨撇嘴,“別把他當根蔥,今天是我和長公主約好的日子,再不去的話,可要錯過好時機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的那個傻車夫還在大門口等著,我們提前從后門離開,等他發現,又到哪里找我們的人去?再拖得些時候,安平王世子的病情也被我摸透,開了方子,我們就沒事了,再去敷衍那廝不遲。”
芍藥嘆氣,這世間恐怕也只有小姐才不把那位如千山白雪的方長老不放在眼里,還極其不屑的這廝那廝的稱呼,真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