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缺做為武國公,不僅娶兩妻,還納了四房小妾的。不過他好像并沒有多少女人緣,先是平妻生下一雙女兒病死了,后來兩房小妾也跟著病死了。如今就還剩妾室洪氏和張氏。
張氏曾生過一子,后來因為溺水而亡,至今她都一個人清冷住在憶情園里,除了大年節的,很少出來。
洪氏生得一女花碧凝,排行十二,才八歲,性情非常木納,有人還說她有一點傻。不過不管怎么樣,洪氏本身就出身書香門第,模樣又還嬌媚,言行上從來都是不焦不躁,非常得體,如果不是家道中落了,恐怕顧氏各方面都要遜她一籌。
所以就算顧氏在國公府一人獨大,花不缺再給她面子,每月總有六七天的時間是固定在洪氏屋里的,雷打不動。曾經顧氏在他去洪氏那邊的時候沒少使手段想把他從洪氏身邊拉出來,不想花不缺根本不理會,后來顧氏那邊的人鬧得太兇,他竟然一怒之下把那些人一起仗斃了。
自此以后,顧氏不敢再鬧,而花不缺呆洪氏那邊的幾天,就是顧氏心情最暴躁煩悶的幾天,這個時候,她身邊的人都要跟著小心翼翼地,或者干脆躲避。
是夜,大成園里,燈影搖曳。
顧氏躺在藤制搖椅上,閉目輕輕搖動著。
周媽媽知道她此時心情不好,便一聲不出的在旁邊為她打扇,不時又拿帕子為她拭拭汗。
整個大成園里都靜悄悄地,每月這幾天一些丫頭婆子們就會早早去歇息,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了當家主母的霉頭。
“你知道嗎?我剛才看到漱芳齋的老板,聽說是老爺親自請來為洪姨娘量身打造新款首飾的。”
“怎么沒看到?漱芳齋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首飾鋪子,那里的師傅設計出的首飾款式連宮里的娘娘都非常喜歡,如果不是價高,估計漱芳齋的門檻都叫人給擠破了。”
“所以說啊,老爺對洪姨娘真好,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洪姨娘,不知道夫人……”
兩個丫頭的聲音自墻外時大時小的傳進來,顧氏驀然停住搖椅,握住藤椅的指骨泛白。
周媽媽神色一凝,立即起身,“夫人稍等,奴婢這就把那兩個嚼舌根的東西給斃了!”
顧氏沒有出聲,周媽媽轉身就開了院門出去,尋聲就看見墻角下站著兩個丫頭正說得帶勁。她咬牙低喝,“賤婢住口!”
兩個丫頭頓時收聲,似乎也聽出是她的聲音,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過道那邊逃去。周媽媽大怒,頓時喝道:“來人,快把敢在這里嚼舌根的兩個小娼婦給抓住!”
那兩個丫頭聽得她叫人,更是逃得快,周媽媽邊叫人邊追上去,只轉得兩個彎,黑影幢幢中,卻不見了那兩個小婢的蹤影。整個國公府每一處地方她都熟悉,膽子也向來大,她斷定那兩個小婢肯定就藏在了黑暗中某一處,于是閉目靜聽,立即就聽到旁邊廂房里傳來悉索。
她一聲冷笑,此時紅梅紅袖幾個丫頭和幾個家丁已聞聲趕來,她把頭一擺,幾人就沖那廂房奔去。家丁一腳踹開木門,里面立即傳來了驚呼聲。
有人挑燈一看,卻見屋子里一張涼席上兩具.的身體正糾纏在一起,眾人的到來,已讓受到驚嚇的男女抱胸驚恐地看著眾人。
“鐘升?榴蓮?怎么是你們?”
紅袖一下子就認出了茍且的人是誰,榴蓮嚇得身子直抖,埋頭直往鐘升背后躲。
鐘升隨手撿起一件衣搭在她身上,以手遮避著刺目的燈光。
想不到會是他們兩人,卻是破壞了追那兩個賤婢的機會。周媽媽冷眼森森,“好一對野鴛鴦,要野合也該選選日子。來人,把這兩個狗東西綁了帶到大成園,聽候夫人發落!”
夫人心情不好,正好借這兩個泄泄心中怨氣。
不一會,連討饒的話都不敢說出口的鐘升和榴蓮就被人押到大成園外,周媽媽輕手輕腳走到仍在閉目輕搖的顧氏面前,“夫人,兩個賤婢給逃了,不過卻發現鐘升和榴蓮在福園那邊野合,您看……”
顧氏沒出聲,半晌才揮了揮手道:“不用費心了,兩個賤婢敢在這里吹捧,不用說肯定是洪賤人用來氣我的,今日就留她得意,他日自有她好看。”
“那鐘升和榴蓮……”
“又能怎么樣?鐘升是鐘掌柜的獨子,這次長瑞能被漠旗衛看中,也多虧了他機靈,榴蓮也算是個忠心的丫頭,任他們去吧。”
“可是有不少園子里的人看到,如果不做任何處置,恐怕以后園子里的風氣會壞了。”
顧氏再次不耐地揮手,“隨你吧,先把他們關著等風頭過了還是給放了……”
周媽媽領命而去。
眼看著鐘升和榴蓮被人押往偏僻的柴房那邊,一直躲在暗處的花著雨主仆三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幾人相視一笑,然后又各自兵分三路,分頭行動。
被捆綁住的鐘升和榴蓮被幾個家丁推進柴房,“你們兩個膽子也不小,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敢在這個時候往夫人的刀口上撞,不是想死么?”
由于鐘升是二少爺跟前的人,家丁也不敢拿他怎么樣,只是有些幸災樂禍的取笑,“出了這等事,要不要我幫你把二少爺叫來求情啊?”
鐘升哼了一聲,沒理他。兩個家丁無趣的出去了,隨手還鎖上了門。
眼前變得一團漆黑。
已經被駭得魂都掉了的榴蓮低泣著道:“今日是夫人那個日子,我們被抓著這樣,依夫人的心性,絕對不會輕饒,剛才你為什么不讓趙三去把二少爺叫來,或許二少爺看在一些情份上會向夫人求情。”
鐘升愧疚道:“對不起,今日害你受累了。其實二少爺現在爛醉如泥,叫也是白叫,不過你放心,我爹在夫人面前還說得起幾句話,等我爹接到消息,他肯定會找夫人求情的,相信我,我們不會有事,最多夫人把我們趕出府,我們兩個在外面成親也不錯。”
而就在他安慰榴蓮的時候,柴房外忽然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噓,輕點,周媽媽只下令讓我們來倒油,可沒讓我們被里面的兩個人發現……若是他們在點火之前大叫,喚來了救火的人,燒不死他們又如何解夫人心中怨氣?”
“……只是可憐了榴蓮,不過誰叫她不知收斂一點,會情郎也不挑個好日子……”
若隱若現的小聲嘀咕聲不一會就遠去,夜風一繞,濃郁的火油味立即從破敗的板壁縫隙中飄進來。榴蓮駭得直抖,“聽到沒有,夫人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燒死我們,我們就不該今天這樣……”
鐘升在黑暗中直咬牙,“想不到我爹為夫人做了那么多事,夫人就因為一個不如意就要置我們于死地,太毒辣了,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同一時間,琴兒已把鐘掌柜連夜從屋里扒了起來,“快點快點,周媽媽之前已悄悄下令要把你兒子和榴蓮一起燒死在柴房里,去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
聽說兒子被下令處死,鐘掌柜和他老伴田氏腳下連連趔趄,才到半路,芍藥不知從哪里鉆出來急聲道:“剛才已經來人澆了火油,鐘掌柜快去大成園向夫人求情吧。”
鐘掌柜更是急得天昏地轉,二話不說,忙帶著田氏直奔大成園。
“鐘掌柜,都半夜三更了,你還跑來干什么?”見有人朝園子里闖,正好路過的紅梅看著他奇怪道。
鐘掌柜驀然跪地大叫,“夫人……夫人……奴才家那個兔崽子知錯了,求您饒過他吧……奴才給您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