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公子逃婚 不作死，就會死5

和離？

那么快就要和離？

她果真要同他和離！

沈瑾瑜沒想到的怔怔然，反映過來后又覺得實在是那么的理所應(yīng)該。

原本他們就互相不待見，她為了跳出火坑才死乞白賴的纏上自己，在北境邊城臨出發(fā)前還寫了幾百條的君子之約祧。

由始至終她都沒想過和他有過多的糾葛，指不定時時刻刻都在找機會鉆空子，總之她今后的日子里是沒有他的身影的。

自然了，哪里可能有？

他們算起來至多是萍水相逢，況且就算她不待見也好，那文昀飛眼看就要追來了！她總有他之外的選擇咴。

更可怕的是，這時候沈瑾瑜才意識到自己不愿意與她和離，這個‘不愿意’與任何人都無關(guān)，只與他的心思有關(guān)。

他甚至有點后悔為什么要讓她先說？要是他先說不就什么事都沒了？

再一詫，他被這絲念頭嚇到了。

驀地驚醒似的，抬首來望了百里醉一眼，就那么直愣愣的與她對視上。

他也納悶啊，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讓自己這樣。

百里醉被他莫名其妙望這一眼亦是心中起了古怪。

在她看來和離是趨勢必然之所向，她和他的臨時夫妻一路演戲，做得貌似也不怎么愉快，不是早超升早解脫的事么？

可是他臉色怎么那么難看，那么欲言又止，仿佛還有點……心不甘情不愿？

轉(zhuǎn)念又一想，哦，是了……

百里醉意識到了。

他們成親沒多久，才剛回蒼闕，他沈二公子是什么人？大祁巨富，蒼闕城主，蒙國汗妃的表兄！

人家啥也不缺，對面子這些最在意了。

況且她能得這些封賞更全賴他，有了銀子有了后路就立刻跟人家提和離，這不是過河拆橋是什么。

往深處想，女皇賞賜她這些，應(yīng)該是還在和沈瑾瑜鬧別扭。

昨天她被罰跪是，今天得了賞賜也是。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這會兒人家的氣還沒慪完吶，她這只被踢來踢去的皮球有什么理由說‘我不和你們玩了’？

沒辦法，看在今天那張圣旨的面子上，繼續(xù)吧……

這廂思想活動完畢，百里醉又對默不作聲的沈瑾瑜改口道，“我只是隨口一提，不是要立刻執(zhí)行，是我太心急了。”

聽她這么說，沈二公子的心頃刻放下了一半。

只是隨口一提而已。

他面上無漾，裝得很深沉，道，“你知道就好?！?

這親才成了多久？她居然敢和他提和離！

君子之約白紙黑字畫了押的，送到官府去都奏效，一年之期還長久得很，和離？想都不要想！

誰想他剛松了口氣，百里醉又慢條斯理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一開始要和你成親是我自私所為，弄得你和……那位不愉快，這樣不太好。實不相瞞，我和你定君子之約真正的目的就是我不說你也知道，我怕與你和離后再被我爹賣一次，沈家樹大好乘涼，以前是我做法不對，現(xiàn)在我只想盡力彌補?！?

“彌補？”

沈瑾瑜聽了她的話，腦袋都發(fā)疼了。

她這會兒倒是坦誠啊，不和他玩那些彎彎繞繞了，有什么說什么。

當(dāng)然了，人家現(xiàn)在有封賞有地位有錢財，可以說一輩子吃穿不愁，她對沈家沒依戀，對他更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百里醉點點頭道，“對啊，你有你的心上人，我總霸占著沈家少夫人的位置也不太好對不對？”

說完這句她尷尬的笑笑，意識到有錯誤，遂即又糾正，“哪怕你和你喜歡的人不能永遠(yuǎn)在一起，我也不能做你們的阻礙，所以現(xiàn)在我有了退路，不用害怕我爹再把我怎么樣，你想同我和離的話，不用等一年這么久。”

誰說我想和你和離了？！

這句話卡在沈瑾瑜的喉嚨里，差點脫口而出。

她果真對昨天被罰跪的事介意在心里，沒人會不介意！

要如何同她說呢？他和祁若翾……

沈瑾瑜越想越是俊眉緊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望，卻把她望得……十分心虛。

百里醉自覺說的話都沒錯啊，和離的日子給他選，這不挺好的么，你還擺什么臭臉，給誰看呢？

等了良久，沈瑾瑜總算磨磨蹭蹭的開口，“和離的事……”

話還沒說完，馬車忽然停下了，外面?zhèn)鱽砩蚣夜芗业穆曇?，沈府到?

……

這些年把生意交給兒子打理后，沈海川便帶著崔氏四處游玩，基本上隨著季節(jié)變化，專挑了富庶的大城過活，日子優(yōu)哉游哉。

沈家家大業(yè)大毋庸置疑，只說到人丁方面就顯得單薄了許多。

尤其長子死后，二子和女皇不清不楚，最叫沈海川每每想起長吁短嘆。

那是女皇啊我的兒……

聯(lián)系到沈家傳宗接代的問題，倘若沈瑾瑜真的做了王夫，難不成讓崔氏再生一個？

就是今年初時的一個晚上，崔氏流著眼淚哭求沈海川把一房小妾扶正做平妻，勉絕沈家無人繼承的憂患。

當(dāng)時二老的心酸無人能體會。

現(xiàn)下好了，兒子總算成親，娶了商賈之女，算得上門當(dāng)戶對。

百里醉的到來對沈家而言，有一種類似救世主的意味。

自然，對此她是渾然不知的。

晌午的飯吃得相當(dāng)熱鬧。

有了新媳進門，連呼吸都變得清新了！

崔氏一個勁兒的要百里醉多吃點，噓寒溫暖，全把她當(dāng)自己親閨女疼。

要不是礙著兒子的城主身份，崔氏真想天天看著兒媳婦，不但看，還要盯著她的肚皮看，人生的希望都全情投入到那里去了。

直把百里醉弄得很窘。

沈海川雖然自來就不茍言笑，但沈瑾瑜看得出來，這天的父親也十分高興，否則，怎么可能命人在大中午把那壇陳年花雕拿出來，非要和他小酌兩杯。

午飯吃得其樂融融，百里醉肯配合，沈瑾瑜繼續(xù)深諳，反正就是哄二老高興，沒別的了。

而后，難得這天有太陽出來，婆媳兩到后面新修的花園子去逛兩圈消食，沈瑾瑜則陪父親在院中的涼亭下對弈。

溫了酒，父子二人許久沒像此刻這樣坐下來殺一盤棋。

時辰正好，天光也正好。

沈家這院子修得十分漂亮，假山是沈海川親自去南疆挑選運來的，那些花花草草則是崔氏這些年四處收集，也有些許是外人聽聞沈夫人喜歡，專誠送來溜須拍馬的。

別看栽在路邊不打眼，株株都價值連城，奇異得很！

在院子朝南的那角開了個荷塘，里面的睡蓮開得極好，每片葉子脆如碧玉，張張都大過車輪，七、八歲的孩童站上去都不成問題。

總而言之，這園子若不懂行的人來看，定看不出蹊蹺端倪，只沈瑾瑜這樣眼尖的，跨進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特別之處。

往棋盤上落下一子，他往沈海川身后不遠(yuǎn)處的兩顆杏樹看去，心里在叫奇，嘴上沒說出來。

沈海川回首望了眼，對兒子道，“莫猜了，就是那兩顆?！?

‘那兩顆’指的是沈家在煙雨城本家大院的兩株有些年歲的樹。

據(jù)說是從沈家發(fā)跡開始就有的，現(xiàn)在給沈海川移到了這里，用意不言而明。

沈瑾瑜沒說話，低首在棋盤上一望，發(fā)現(xiàn)父親落子，不動聲色就斷了他剛做起來的局。

他先愣了愣，再而失笑，嘆，“姜還是老的辣?！?

自己的局向來做得低調(diào)不易讓人發(fā)現(xiàn)，至少走到這步是從沒被人察覺過的，父親卻不然。

“知子莫如父?！鄙蚝４ㄞ哿宿刍ò椎暮殻嫔弦慌珊V然自若，“當(dāng)年在煙雨城，為父看你大哥成日與那些所謂的文人雅士混在一起，每日泛舟游湖，登山拜廟，就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料?！?

故而沈瑾瑜剛一成了冠禮，沈海川就把他帶在身邊走南闖北，手把手教他做生意。

說起逝去的大哥，沈瑾瑜臉色微沉。

放眼去尋正在園子里的母親，此時她正和百里醉手挽手的站在那荷塘邊上，捧著餌盒逗錦鯉。

看到崔氏低垂著眉目，伸手指著池中和身旁的百里醉說著什么，不時一道開懷而笑，全不見了那時對長子的死的悲傷。

這終于叫沈瑾瑜由衷的寬慰了一些。

沈海川看出他心里的想法，道，“你母親是個識大體，懂得大道理的女人，如今你既已成親，是該把心收一收讓她徹底安慰了，你也不想為父真的照她所言，扶一房小妾做平妻，把你趕到北境去吧？”

這話他說得隱晦，言下之意就是告誡兒子，成了親就莫要再和女皇不清不楚！

那像什么話？

就算是商人重利也好，也還沒到要把兒子送進宮給女皇做玩物消遣這份上。

沈家是大戶，丟不起這個人！

沈瑾瑜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父親的話兒子明白?！?

“明白就好。”沈海川冷哼了一聲，“為父知道你對這門親事有異議，但我和你母親都很喜歡百里醉，你可以不喜歡，卻不能負(fù)了人家。”

聽聽，沈瑾瑜怪覺了，眉開眼笑道，“我何時說過要負(fù)她這樣的話？”

沈海川見兒子表情自然，說話的語氣也不刻意，應(yīng)當(dāng)不是裝的。

這比他們來之前他預(yù)想的要好多了。

遂，神色稍霽，他繼續(xù)道，“男人在外面做大事，三妻四妾不是不可以，只拿捏住分寸，能免則免，這么多年，不說后院的妾室，就是對養(yǎng)的外面的那些，你母親嘴上從來不說，我卻曉得她心里還是在意的?！?

今兒真是奇透了。

沈瑾瑜聽著父親似悔悟的話，心里琢磨您老人家應(yīng)該跟母親說去啊，跟我說這些作甚？

他少小時又不是沒有見過母親聽說父親納妾，悄悄躲起來擦眼淚的樣子。

故而他就從來沒有要把女人往自家府上帶的意思。

沈海川混不覺兒子心理活動，稍稍沉吟醞釀，接著自顧說道，“為父的意思是，外面那些風(fēng)花雪月都是年少輕狂，真正能夠陪你一輩子的，只有你身邊的那個人?！?

說完，他老眼一瞇，轉(zhuǎn)了頭，略顯依賴的目光又去尋了崔氏望一眼。

沈瑾瑜聽明白了，父親原是在跟他說過往經(jīng)驗。

沈海川看自家夫人，沈瑾瑜也看，父子兩挨一塊嘆。

父說，“近來為父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每每想起從前，就越發(fā)覺得對不住你母親?！?

兒聽后甚為感慨，嘴上一滑就道，“兒子與父親的境遇完全不同，剛才來時，醉兒她……問我想何時與她和離?！?

“和……離？”

兩個字，那抑揚頓挫的語調(diào)直打了幾個彎。

沈海川看兒子的眼色里都要冒火了，“你再說一遍，你要和離？”

沈瑾瑜連忙道，“別惱，您沒聽明白么？是她，不是我?！?

瞧老父親忽然就兇神惡煞的樣子，大抵已經(jīng)在想抬他哪個庶子來接手沈家的生意了吧？

‘砰’的一聲撂下茶盞，沈海川置氣道，“少跟我繞彎子，昨天的事你以為你不說為父就不知道？你們在邊城立那什么君子之約，你以為瞞得住誰？”

此話一出，沈瑾瑜立刻緊鎖眉頭，環(huán)顧四周，他知道該找哪幾個耳報神算賬。

除了魅妝她們?nèi)齻€，不做他想。

“你也別往別處看?！鄙蚝４ㄟ€氣著，語氣也不怎么好，“婚事是我與你祖父拿定的主意，若是其他亂七八糟的人拿著婚書來，再是天王老子做的證，她也嫁不來沈家！你和女皇那些事，天下人誰不曉得？我不管你怎么想，今后莫要讓我聽到你把人送到女皇跟前去受氣，還有和離的事，否則——”

“沈家家財萬貫，我一個子兒也拿不到，是吧？”

沒等父親撂完狠話，沈瑾瑜已經(jīng)伸出手來，全兜著了。

換來的是沈海川更加嚴(yán)厲責(zé)怪的眼色。

他自知理虧，低下頭去看棋盤，落子繼續(xù)。

沉默的下了會兒棋，估摸父親的火氣褪去些了，沈瑾瑜才道，“昨日的事是我沒有做好，兒子已經(jīng)反省過了，至于和離，那是醉兒這么想，自然她會那么想的錯也在我，我會好好同她說的?！?

哪怕他十分想逃避，極度不愿意承認(rèn)。

但他不想和百里醉和離，這是真的。

沈海川‘嗯’了聲，再準(zhǔn)備問他什么，剛張口就被他搶先道，“行了！您想問的兒子都知道，沒今后了，您放一萬個心！”

沒今后了？

沈海川不信，拿懷疑的眼色向他看過去，倒是沒再說話。

沈瑾瑜訕訕的，心頭清楚父親不相信是有他的道理，其實，他自己也不太相信，或者說，不愿意去相信。

你執(zhí)念了許久，許久都得不到的，你以為那便是最好，以為此生若能得她一顧，其他任何都不重要。

可才是轉(zhuǎn)眼，忽然多出另一人，那人與你朝夕相處，與你插科打諢斗嘴耍賴玩心眼，不知不覺就把你心占了去。

到底占了多少，沈瑾瑜不知道。

可他是個明白人，對祁若翾的執(zhí)念，真的釋然了。

不過心里的想法歸想法，沈瑾瑜本性奸詐，在霸道的父親這里本來就理虧，再說幾句自謙的話，恐怕今后日子更加難過。

故而他說，“您也別一門心思的偏袒您的兒媳婦，再是您與祖父拿定主意瞧上眼兒的人，她嫁我的目的是為了什么，您二位還不清楚？沒準(zhǔn)兒子我想一心一意的對她，她還不樂意呢？”

誰知道沈海川沒中他的圈套，罵道，“那也是你沒本事把人留下，要是連個女人都拿不住，你也不配做沈家的當(dāng)家人！”

“……”

沈瑾瑜吃癟，無語的長嘆一聲，隨手往棋盤上撂下個子，直覺日子沒法過了。

沈海川把兒子罵得灰頭土臉，心里正得勁，拿起棋子想按照他那套路出個絕殺，豈料定眼一看，他早就輸?shù)靡粩⊥康亍?

這時候才聽對面那不孝子懶洋洋的說，“沈家那么大的家業(yè)我都照樣手到擒來，除了我，您還想把這份給后院哪些廢柴??？一個女人而已，您就放大心吧，爹！”

站起來伸個懶腰，時辰正好，該打道回府了，城主任重而道遠(yuǎn)，還有一堆事沒處理完。

自然了，同百里醉說說和離那件是關(guān)鍵。

沈瑾瑜想著，難得散漫松懈的眸子往先前那池塘邊看去。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尖叫響起，而在他視線正中，母親和百里醉站的那方突然塌陷，兩個人一道跌進了荷塘中！

……

申時。

幾位城中有名的大夫被沈家的大管家送走，百合園里氣氛沉寂，丫鬟婆子們齊齊候在外面，還在為早先夫人與少夫人墜湖的事心驚膽戰(zhàn)。

說起先前真是兇險萬分！

誰會想到新修的園子會出這樣的事，還趕巧被夫人與少夫人遇上了。

那荷塘雖不深，里面還養(yǎng)著成群的錦鯉，可是卻沉了厚厚的淤泥在湯底，加之荷葉密布，水中根莖交錯，人掉進去不小心被纏住，水性再好都沒得辦法。

多得少夫人拼了命把夫人托起來，她自己卻嗆了許多水，到這會兒還沒醒。

眼看著天色漸漸暗去了，原本晌午那會兒還出些太陽，這時望著仿佛晚上又會下雨的樣子。

屋內(nèi)，沈瑾瑜吩咐下人按照大夫開的方子去煎藥，而后在外面踱了兩圈，想想還是走進寢房看個仔細(xì)。

這百合園修來就是給他成親時候用的，里面的物件擺設(shè)沒一樣不新，透過床前那道屏風(fēng)，百里醉正安安穩(wěn)穩(wěn)的平躺其上，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