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太過嘲諷,顧世堂只瞥了一眼,心中便氣悶不已。
小張氏自然也能聽得出來顧清歡語氣中濃濃的不屑之意,她自然不想自己今日所有的布置都白費(fèi)。也不知道這個小賤人究竟是如何管理下人的,她的院子里面的人收買起來著實(shí)困難。
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堪堪收攏了杜鵑和香荷二人。
小張氏說道:“歡姐兒這話說的是,不過現(xiàn)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你可還有什么話好說的?謀害家主又是至親,還是朝廷命官,這事兒若是送官你定是沒有活路的?!?
她接著又表現(xiàn)的十分大度的樣子,看向顧世堂:“不過老爺您也別太過生氣,想來歡姐兒會這樣做也是因著太過郁結(jié),心思沒有轉(zhuǎn)過彎兒來。不管怎么樣,她畢竟都是老爺您的至親骨肉,實(shí)在不行,也只能送到庵堂去了。”
顧世堂沒有表示反對。
紅芍在一旁著急的不行,她眼眶發(fā)紅的看著自家小姐,心里琢磨著,倘若老爺當(dāng)真就這樣定了小姐的罪名,她便是死也要拖著小姐出府的。
出了相府,總還有定國公府在呢,想必在那兒小姐也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被人這般搓磨。
但是小張氏的話縱然有人聽,剛剛顧清歡的那番話也有人在深想。
老夫人平日里也不大糊涂,這會兒聽則顧清歡的話,卻是琢磨著倘若是自己,可還能將旁人跟自己說的話,記得這般清楚的。
隨即她便果斷否定了,若是有一個記憶出眾,入了耳的話便不會忘也就罷了,這一個兩個都是如此,怎么可能不叫人生疑?
在看看自己這個侄女這般心急的樣子,老夫人覺得自己好像想通了什么。
只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這個自小在鄉(xiāng)下長大的侄女,怎么就能這么大膽了!且這樣的算計(jì),連自己都能看的透,她還打算用她那點(diǎn)伎倆害人?當(dāng)真是害人害己。
這會兒老夫人心里頭擔(dān)心的不是顧清歡是不是當(dāng)真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兒出來了,而是擔(dān)心一會兒要怎么替自己這個侄女求情。
當(dāng)真是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在此瞎折騰。
老夫人又怎么不了解自己這個侄女所求究竟為何?只是,裴氏才剛剛?cè)チ瞬贿^三個月,現(xiàn)在就在這兒算計(jì)著繼室的位置,這么拎不清,當(dāng)真是個沒有頭腦的。
她也不想想,若是這個時候示好顧清歡,等個一年半載的,她的謀求不是容易很多?
再看小張氏那志得意滿的樣子,老夫人表示,這么蠢的人,絕對不是自己的侄女!
顧清歡說道:“既然你們能將我那日說的話記得這般清楚,那定然旁的細(xì)節(jié)也是清楚的很了?”
杜鵑莫名有些發(fā)憷,不過這個時候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露怯,只說道:“是。”
“那行,我且問你們,我是什么時候叫你們?nèi)臀肄k這件事的?那日天氣如何?是秋雨綿綿還是艷陽高照?當(dāng)時屋子里可有她人在?我當(dāng)日穿著什么衣裳,戴著什么首飾
?我是臥榻還是坐床?”
杜鵑心里一滯,簡直罵人的心都有了,誰特么知道你那天穿了什么?
不過還是回道:“陰天。”
“晴天?!?
杜鵑和香荷兩人一起叫出來,給出的答案卻是截然不同,顧清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嗯,連我當(dāng)日說了什么話都記得一字不差,這會兒卻是不記得當(dāng)日的天氣狀況呢,也是人才。”
杜鵑說道:“進(jìn)去的時候天氣確然是陰沉沉的,可出來的時候太陽出來了。奴婢跟香荷的回答并無差錯。”
顧清歡朝著杜鵑多看了幾眼,這丫頭還真是有幾分急智啊。若不是這會兒干出這樣的事兒,她定然會好好重用一番的。
“既然你們二人記性都好,那想必我剛剛的問題也不用重復(fù)了吧?接著過去,將答案寫下來吧。”
香荷這會兒腦門上都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之前的回答都是商量好的??墒沁@會兒顧清歡問的這些,她們可沒有商量,到底要怎么回答?
杜鵑卻是表現(xiàn)的異常鎮(zhèn)定,但心里究竟是不是還是這般鎮(zhèn)定就未可知了。
這次兩個人倒是比較慢,磨蹭了許久才將答案寫好。
小張氏這會兒面上的得意之色卻是消失了不少,她也有預(yù)感,或許今日的謀算是成不了了。她不禁有些敗壞的看著香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早知道香荷這么不頂事兒,她何苦還為了保險(xiǎn)起見在拉來一個人一塊兒呢?有杜鵑一個人就夠了?。?
回過神來,那邊杜鵑和香荷已經(jīng)將答案交了上來。
顧清歡瞥了一眼,兀自笑出了聲兒。
“祖母,父親您看看這二人的回答,對我這般不盡心的人,我可不敢用呢?!?
顧世堂接過來看了一遍,臉色頓時黑的跟鍋底似的。
顧清歡偏還繼續(xù)說道:“嘖嘖,一個說我穿著百蝶繡牡丹暗紋金邊藍(lán)色百褶裙,莫說我沒有這件裙子,便是有我有孝在身,這些日子你們誰見我穿這么花枝招展的衣裙了?一個說我穿了一條淺黃色的裙衫,唔……淺黃色的裙衫我倒是有,只不過那日我認(rèn)可不在府中,祖母也知道,那日我便向您說了,去了國公府,回來可還帶了二十個侍衛(wèi)呢,這事兒莫不是沒人記得了?且那一日我穿著的也不是什么淺黃色的裙衫?!?
她搖搖頭,冷笑中帶著十足的嘲諷:“連我哪一日不在府中都不知道,就這樣還想污蔑我?是把我想的太蠢,還是你們太蠢?”
事情都不用問,便知道這事兒跟顧清歡沒有關(guān)系了。
顧世堂臉更黑了,他剛開始也是氣狠了,這會兒也知道女兒是無辜的。只是,他也覺得自己的面子被踩在了腳底下,臉生疼。
小張氏這會兒不得不棄車保帥:“好一對賤婢,竟然敢用這樣的事兒來攀咬主子,來人,把這兩個賤婢拖出去杖斃!”
“別呀,只她們倆怎么敢做出這樣的事兒在攀咬我?后面指定兒有人指使啊,背后之人還沒有審問出來,這就拖出
去杖斃。表姑姑這是在殺人滅口嗎?”
小張氏心臟跟著一抖:“你……你別胡說!”
接著含情脈脈的看著顧世堂:“老爺,您……您可得相信我啊,這么多年,我就算再怎么樣,也不會拿您的身體開玩笑啊?!?
顧世堂有些疲憊的擺擺手:“拖出去,杖斃?!?
顧清歡嘲弄的看著顧世堂,就連老夫人就覺得兒子這事兒做的不地道。若她在顧清歡的位置上,還不知道心被傷成了什么樣兒呢。
她微微嘆息一聲:“我老咯,你們想怎么鬧騰就怎么鬧騰吧,反正跟我沒有多大關(guān)系,老婆子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說完,什么話也沒留下,直接回了自己的墨菊院。
紅芍氣的眼睛通紅,小姐當(dāng)真是老爺親生的嗎?
剛剛以為是小姐做的這件事的時候,老爺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要定了小姐的罪?,F(xiàn)在事實(shí)已經(jīng)很清楚,分明就是小張氏干的事兒污蔑小姐,老爺卻是不吭一聲。
若是不了解內(nèi)情的人在這兒,定然要以為這是老爺跟小張氏聯(lián)合起來,在害小姐呢!
顧清歡這時候只無比的慶幸自己,幸而有著上輩子的記憶,對這樣的父親早早的死心。若不然,她定然會痛苦至死的吧?
漠然淡笑一聲:“既然事情跟女兒沒有關(guān)系,那女兒就先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顧世堂點(diǎn)頭,她自個兒便直接推門而出。
屋子里,只剩下小張氏和顧清蕓。
剛剛發(fā)生這一切的時候顧清蕓不曾表態(tài),在看到巫蠱娃娃的時候,顧清蕓的內(nèi)心其實(shí)是興奮的。
當(dāng)時她就聽娘親說,盆景這么好的東西,怎么能只是在壽宴上做文章呢?看到巫蠱娃娃,顧清蕓知道只怕這便是娘親弄得手腳了。
這種事兒,只要罪名落實(shí)了,就算不死,她這輩子也不會再回到京城的貴族圈子中來。
然而,后面的事情是怎么發(fā)展的?
怎么就到了這一步了?
屋子里的氣氛有些低迷,顧清蕓偷偷的抬起一只腳,她想要離開這里。她擔(dān)心,萬一等一會兒顧世堂發(fā)飆的時候,會不會將自己送去庵堂里頭。
小張氏總覺得這會兒自己應(yīng)該說點(diǎn)兒什么,只糾結(jié)了半晌也只說道:“那個,這件事也怪我沒有調(diào)查清楚,不過我也是太過擔(dān)心你了,所以……”
“小張氏,你真當(dāng)我是糊涂蟲嗎?沒有在眾人面前懲治你,已經(jīng)是給你臉面!”
小張氏心中一驚,從她們認(rèn)識開始,顧世堂還從沒有這么叫過她。頓時,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老爺……老爺……”她跪下來,拉著顧世堂的衣角哭訴道:“妾跟著您這么多年,您就是妾的天地,您知道妾入府以來所求為何,可是顧清歡一直攔著,妾這心里實(shí)在不痛快啊。”
這話是真的,顧世堂倒也能夠理解。
只是,“即便如此,你就能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嗎?從前那個溫柔的蘭蘭呢?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