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小郡主及笄的大日子,眾人自然都不敢馬虎了,等到儀式一開始,便是都端正了顏色,正襟危坐起來。
替小郡主梳發(fā)的人竟是段貴妃。不過微微一想?yún)s也覺得十分合理。畢竟,段貴妃的福氣也不少人人都能比得上的。首先,段貴妃這些年從一個普通女子變成了掌管后宮的貴妃,雖然不曾貴及皇后,可是上頭卻也沒有皇后管著。而她丈夫是九五之尊,更是貴不可言,最難得的是,她十分得圣上的心意。再說子嗣,也是有兒有女。而且,說不得將來要登上大寶的人,就是她的兒子。
這樣算來,段貴妃的福氣,的確是無人能及了。
段貴妃解散了小郡主的發(fā)。緩緩的蘸了頭油梳起來。段貴妃神色十分莊重,下手卻是極輕極溫柔的。就是小郡主,也是收斂了先前的神色,端莊肅穆,看著有些緊張。女兒家及笄是大事,再大方再活潑,也是沒有不緊張的。
直到段貴妃將頭發(fā)挽上,又插上簪子裝飾好,眾人便是都起身朝著小郡主和長公主恭賀。顧婉音自然也不例外。恭賀完畢便是要拿出了各自準備的禮物來。
顧婉音備下的禮物,小郡主十分喜歡,當場便是試了試。抱著竟是不肯撒手了。長公主也是面含笑意,贊許的看了顧婉音一眼,顧婉音回了個笑容,自是寵辱不驚,嫻雅端莊。能用一只琵琶和長公主交好,自然是再好不過。
看著小郡主喜歡的樣子,長公主也是笑吟吟道:“這可是好東西。但愿你將來也有這琴真正主人的福氣。”說著說著,話語里頭卻是有些惆悵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早逝的駙馬。
長公主這話的意思,顧婉音自然是明白。當下微微舒了一口氣,從口中緩緩的吐出了濁氣。長公主果然沒有不高興,看來她賭對了。一把琴換來和長公主的交好,再貴重都是值得了。雖然只憑著一只琴,也不算真正的交好。可是至少有了交好的開頭和機會。
只要好好把握,相信不會讓長公主不喜歡就是了。
長公主笑著跟小郡主介紹:“你不是成日里都念叨你晉王哥哥的王妃長什么樣子?諾,這就是了。這是鎮(zhèn)南王府家的三小姐,和她的嫂子,周瑞靖的妻子。你也跟著周三小姐叫嫂子吧。都是一家人,親熱些好。”
小郡主喜歡那琴,自然對顧婉音也有幾分感謝的意思,再聽了長公主的介紹。便是朝著周語緋和顧婉音二人一陣仔細打量,在周語緋面紅耳赤低下頭去的時候,脆生生的喊了兩聲:“周家嫂子,嫂子。”周語緋才是她正經(jīng)的嫂子。所以她在顧婉音前頭加了一個周字,著實沒有什么不對的。
顧婉音也未曾推遲,含笑便是應了。長公主的示好,她若是還要推辭作態(tài),那就是傻子了。不過,她這聲周嫂子,卻也是擔當?shù)闷鸬摹?
小郡主理所當然的坐在了長公主的身邊,目光落在顧婉音隆起的腹部上,不由得驚呼一聲:“母親。周嫂子是不是快要生了?”
長公主看了一眼,面上有些笑意,更多的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不知道是因為她自身的緣故,還是因為顧婉音的緣故。不過總體來說,卻也是十分和善就是了:“怕是有七個月了吧?身子正是重的時候,難為你還親自過來。”
顧婉音微微一笑。伸手撫了撫小腹,面上便是漸漸染上了作為母親的那種特有的溫柔來:“七個多月了。[點m]公主殿下好眼力。只是過來一趟又有什么麻煩?公主殿下準備了竹轎,著實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公主厚待,無以為報。”
倒是段貴妃插話笑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這些彎彎繞繞的?”
接著話題便是饒了開去,眾人談笑風生,好不熱鬧。轉(zhuǎn)眼到了用膳的時分,長公主便是招呼眾人去了另一處。筵席自然已經(jīng)是備下了。席間菜色也是精心準備,和外頭自然又有些不同。想來是宮中的作法了。一席下來,自然是賓主盡歡。
用罷午飯諸位夫人便是在花園中溜達消食,也正好賞賞花,看看景。長公主和段貴妃自然是在一處。大約是要說什么私密的話,并沒有和眾人走在一起。小郡主拉了周語緋過去。顧婉音任由丫頭扶著。緩緩的邁著步子。雖然腹部太大看著有些顫巍巍的,可是實際上卻是極穩(wěn)的。
顧婉音站在一處開闊之處,賞起了花來。自然,也并不完全是為了賞花,而是還有其他的目的。站了須臾片刻,后頭便是有人走了過來,卻正是顧婉音等著的平北王妃。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人太過讓人討厭,平北王妃雖然被邀請來,可是卻有些隱隱受到孤立的樣子。
平北王妃見了顧婉音,輕哼一聲便是打算繞開。顧家和平北王府的恩怨,可是還未冰釋。平北王妃至今還有些暗恨于心。此時自然不愿意和顧婉音說話了。
顧婉音見平北王妃有意要避開,便是微微一笑,輕聲言道:“我特意在此地等候王妃,王妃難道不想聽一聽是為了什么事嗎不跳字。
若是她沒有開口也就罷了,平北王妃大可只當是沒看見的避開就是了。可是她既然開了口,那么自然不好再避開。當下平北王妃只得頓了腳步,冷冷一笑,一面朝著顧婉音走來,一面言道:“也好,我也正有些話要和你說呢。”然而看那神色,卻是有些不善。
顧婉音也不在意,只淡淡笑著,將平北王妃話語里的敵意都只當是沒聽見,待到平北王妃站定后,她便是笑道:“王妃可還記得,我們顧家府上,有一位齊姨娘?”說道“齊”的時候,顧婉音特特的加重了語氣,一面卻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平北王妃,想要從平北王妃面子上看出些蛛絲馬跡來。
讓她沒料到的是,平北王妃再聽見了這句話之后,竟是露出一絲慌亂之色來。雖然很快鎮(zhèn)定下去,但是卻也是讓顧婉音看了個分明。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虛,平北王妃一口便是回絕了:“記不得了。你們顧家算什么?我何必記住你家姨娘?”這話卻是實打?qū)嵉淖I諷了。
顧婉音勾唇微微一笑,眼底略有幾分譏誚,面上卻是露出微微訝然的神色來:“記不得了?可是我家那位姨娘卻是經(jīng)常派人去鎮(zhèn)南王府上啊。還有,外頭最近有些傳聞,王妃您說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是真的,那么我們兩家人,可就是親家了。我父親十分寵愛齊姨娘,王妃也可放心了。”
平北王妃聽了這話,呼吸都是一頓,面上現(xiàn)出惱羞成怒的顏色來,重重的反駁道:“這樣的事情世子妃也敢胡說?!你這分明是造謠!若是你敢再說一個字,我便鬧去金鑾殿,讓圣上給評評理!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侍,不過是因了一個姓。就要強行和我們攀親不成?”
顧婉音微微挑眉。神情越發(fā)訝異,語氣卻是有些玩笑:“哦?那王妃的意思是說,這是假的了?只是外頭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還真是讓人忍不住相信呢。王妃也被惱才是,貴府的小姐若是真是齊姨娘,豈不是好事一樁?也算是老天爺有眼,完璧歸趙了。想必王爺應該很歡喜的——”
不等她說完,平北王妃就重重打斷了她的話:“還請世子妃自重!這樣的話若是再讓我聽見,休怪我不客氣!”
平北王妃的神色和語氣里,都透著一股不善。面色更是鐵青。聲音更是有些尖利。然而,卻是透著一股色厲內(nèi)荏的味道來。
顧婉音含笑看著平北王妃的反應,心中想著這平北王妃也是可愛,也算是難得的單純了。她隨便這么一刺探便是效果顯著。她此時敢肯定,或許那齊氏,真是平北王府的人也不一定。
她輕嘆了一聲,看向平北王妃柔聲言道:“既然是假的,那我也就放心了。否則怠慢了,那可怎么是好?外頭那些謠言也真是,明明不是卻非要說成是,難不成說久了說多了,還真的就是了不成?再說,平北王年紀漸大了,聽了這樣的消息,難免又要傷心,到時候因為這個有了什么不好的,那不就是罪過了?”
顧婉音這番感嘆落在平北王妃的耳朵里,自然又是另外一個景像了。只見得平北王面色青青白白,好不難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竟是怔怔的出神半晌才輕哼一聲道:“這樣的謠言,的確是不能再傳了。”
顧婉音笑容更盛了幾分。平北王妃這樣的決定,自然不是空口說說而已。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詳細平北王妃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這個女兒,平北王府絕不會認。
這樣就很好了。至少,她今日如此廢話的目的便是達到了。
誰知,平北王妃忽然笑著定定看她,輕聲吐出字句來,面上神色十分譏諷:“說起傳聞,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聽外頭人說,世子妃對自己的父親冷血無情啊。怎么,真要見了親生父親死了才高興么?親親的父女兩個,有什么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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